第十六回(中)
锦瑟听得呆了,“女人,这,芷儿虽识几个字,但是,这抄一部书,是不是有些,有些太难为她了。”
黛玉便道,“我何时说要不罚她了,说了禁足就是禁足。”黛玉又道,“我是说,她本心不坏,可没说她错了不需挨罚。我心软了,可不是说谅解她了。你们啊,真是听风就是雨。明天让萦雨寻本内训来,你们亲身送畴昔,奉告她让她好好抄上一遍,笔迹不工致的不算,甚么时候抄完,甚么时候出来。”
此事于黛玉那边算是揭过,毕竟黛玉要做的事儿实在太多,也不大能够把统统的力量倒花在□□小丫环身上。倒是锦瑟和茉莉两个,至此以后,非常就明莹苑里的端方整治了一番。
黛玉不由看了她一眼道,“你说呢。”
茉莉把黛玉的头发披垂下来,梳的顺滑以后,方才退开道,“女人的意义是?”
常常钱先生见了这女门生,都不由叹一回,若这真是个男儿,少不得今后承了他父亲,说不得起码也是个进士了。
锦瑟便道,“话虽如许讲,也不能就如许由着她啊,不过想来她挨了这顿罚也该晓得轻重了。”
黛玉扑哧一笑,“听她恐吓你呢,不管如何说,东西是死物,人是活的,哪有死物还比活人更贵重的。我还能因为你摔了甚么就卖了你不成。”
茉莉笑着接了絮雪手里的象牙梳子,锦瑟便开了妆台上放着的金饰盒道,“这两个没本领的,动一动就能把东西弄碎了不成,胆量如何这么小。”
锦瑟便笑道,“女人,您是心软了,谅解她了?”
本来黛玉平常闲暇时要么在是在母亲房里承欢,要么便是去弟弟屋里逗一会他,看他期呐呐艾偏说不出话来,再来就是回房看书了。如许一来,黛玉不上课的时候,除了迟早存候再看会子誊写了功课,又去弟弟房里转一圈,其他时候竟闷在房里做针线,并不出门,倒是错过了林夫人房里一桩故事。
茉莉便和锦瑟对视一眼,方道,“原也是我们这做大丫头的没尽到责,那里有让女人□□丫环的事理。都是我们,平素里看着她年纪小,又念着是一起长大的,不免宽纵了些,这才养的她不知天高地厚。”
黛玉笑而不语。
却说过了十来日以后,好歹芷儿是把那一部内训给誊抄完了,听她说也是不知重抄了多少遍才得了一册稍整齐些的。黛玉虽收下了,却也没很细看,不过是令他今后好生当差。倒是见她除了誊抄外,还新给本身绣了条裙子,缠枝纹饰极其精美。黛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是到底是她一番情意,黛玉便也令茉莉把那裙子放进那只放着本身平平素穿的衣裳的衣箱里了。
而黛玉,倒是每隔两日便去外院跟着钱先生上一天学,每至上课的时分,卯时先生便到,上两个时候的课,午前放学,黛玉仍回林夫人房里用饭,钱先生则安闲书院里用饭安息。而后未正复进学,及至戌时方才放学。
两个丫环转回黛玉房里,却见黛玉正卸钗环呢,从镜子里看到她们返来了便笑道,“你们两个返来的如何这么玩,茉莉过来给我梳头把,锦瑟,这些帮我把这些都收起来,絮雪凌云这两个丫环说我今儿戴的玉饰易碎,不大敢动。”
黛玉笑道,“这凌云丫头说话倒有些意义,我记得她原在我房里做粗使丫环,他是家生子还是外头买来的?”
因黛玉想着过不了好久便是母亲生辰,无妨本身亲手绣个香囊给母亲,母亲见到是自家女儿手做,想来必是极欣喜的。然那香囊黛玉倒是盘算主张要做的极精美极有新意的才好献给母亲,又不肯提早叫人晓得,便只在那余暇的时候,自躲在屋里渐渐的做。
黛玉走到桌边,自斟了碗茶道,“我方才想过了,芷儿今儿虽犯了错,到底本心还不坏。她的妒忌起码与人无伤,便是有甚么怨气,也是摆在明面上的。虽说的确是没端方,但是却起码还能知错就改。”
絮雪便道,“姐姐您这会子又提及我来了,上回是谁说的女人的这些金饰贵重的很,要摔碎了一个,卖了十个我一百个我都赔不起,我哪敢动啊。”
锦瑟在前面清算东西,咬牙切齿道,“这一个个小蹄子,不是胆小的惊天,就是怯懦的跟只兔子似的。女人,你也管管他们。”
黛玉叹了口气,“还好她还小,还□□的过来,再说她也并没那不尊敬的心。如果心坏了,那才留不得呢。”
黛玉站了起来,“她也不过是一个嫉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来像她这类工致的,必定存着好胜,争斗之心。你们年纪比她大,本领比她强,她自知是比不过的,蕙儿呢,又是个极诚恳本分的,平素也让着她。絮雪凌云呢,资格没她长,脸面没她足,也让着她,至于兰绡那几个,更是比她低一等,只敢唯唯罢了。但是萦雨凝霓两个,虽不比得她的资格,却管着我的书房,看上去倒像是比她另有脸面,更兼我比来也是看重她们的,芷儿看了便不免生出几分妒忌来。”
锦瑟手上不由一顿,茉莉倒是仍旧平安稳稳的给黛玉理头发道,“是,芷儿说她已经晓得错了。”
虽则先生心中未免不敷,但是却到底起了惜才之心,至此以后,教诲黛玉更如同教诲自家孙儿普通,非常峻厉。便是那两日不来林府讲授的时候,也要令她每日习字背书,比及上课时分便要查抄。幸亏黛玉内心本非幼儿,更喜这先生虽为峻厉却行事端方,非常尊敬,先生所留下的功课无不细心完成。钱先生见此,更高看了她几分。
黛玉道,“没事。”又道,“你们方才去看了芷儿?”
茉莉不免有几分踌躇,对锦瑟使了个眼色。锦瑟想想,还是道,“论理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女人谅解她不罚她,我们也为她欢畅。只是,女人今儿已说过了要罚她禁足。就是女人念着旧情,心疼了,好歹也两天再放她出来。不然朝令夕改的,今后如何教旁人佩服呢。”
黛玉却摇了点头,“我罚她是为了她没端方,这个才是教我恼火的。不过她本来也不是轻浮的,好生□□渐渐也就返来了。”
钱先生本秉承的也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但是却念及这林家的女门生本有几番资质,更兼非常机灵好学,本身讲过一遍的东西隔了两天再问,她犹能一字不错的复述出来,乃至另有几分举一反三的能为。
除了端庄上学,林夫人还拨了个经年的老嬷嬷教黛玉女工,正端庄经从打络子教起,又亲身描了花腔子给她绣,黛玉本是学过这个的,小时候林夫人也曾打趣似的教过她些,因此进度极快。
凌云道,“归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女人说过的,我们服侍好女人就好,女人的东西还是一事不烦二主,锦瑟姐姐和茉莉姐姐就好生顾问着吧,我们去给女人打热水洗脸了。”说罢,便扯了絮雪掀了帘子出去了。
茉莉便道,“仿佛她说过一回,仿佛是从小故乡遭了灾,就被卖进我们府里了,女人问这个何为?”
黛玉叹了口气,“这丫头,原也是我宠坏了,没大没小,不知分寸,如许下去,纵我反面她计算,也是要闯出祸事来的,不能在如许由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