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可不就是疯了,那家子的疯劲都透到了骨头里。不是日夜相处,又怎能等闲发觉获得?”那人能为了一点子妒忌之心,就敢叫小姑子一家差点断子绝孙,她李玉冰算得了甚么,不过是其手中一颗寒微的棋子,不听话的了局只要粉身碎骨一家子共赴鬼域。
只不幸这些邀宠献媚的手腕,又如何能叫这些不懂风情的嬷嬷管事们瞧在眼里,不过又是添了一宗罪,换来了更加狠戾的磋磨罢了。
“嬷嬷能够有所不知,太太畴昔在娘家时,曾与舅家二太太生过龃龉。这表女人自小受母亲感染,公开里怕是早对夫民气存不满。正巧这回又赶上太太坐胎艰巨,小女人胡乱抹些胭脂洒点香水,天真天真的就叫太太落了胎。过后,老爷着人狠查,倘若不知其间内幕,哪个能想到客座的亲戚上去?何况这事偏还交到了表少爷的手上,更加是查无可查了。”
“依姨娘之意,太太遭人侵犯,表女人竟只为得一镇静,并且过后还变本加厉地勒迫姨娘去侵犯小主子们。”凶脸嬷嬷一脸夺目,当即便质疑道,“除非表女人疯了,抑或天生的十恶不赦,不然怎无能得出这类断子绝孙的阴损事?”
寂然无声半晌,就听一道怯若蚊蝇的嗓音幽幽回道,“太太待卑妾有再造之恩,卑妾粉身碎骨尚且酬谢不及,又怎愿做那恩将仇报的背德丑事?实在是情势逼迫不得已而为之,卑妾微末贱身不敷为虑,可卑妾的家人好歹也是十几条性命。卑妾身受威胁,性命威胁,一时胡涂方才做了错事。可到底最后存了一念心软,没叫哥儿姐儿身受分毫丧失。夫人不看畴前几十年情分,只看卑妾这一丝善念的份上,求夫人饶过贱妾这回?”
隔壁元春也在涕泪横流的交代后果道,“我也是一时胡涂才做了蠢事。姑妈肚里阿谁孩子,生与不生又与我有多大干系?是李姨娘几次三番的表示我,说姑妈这胎极不稳,即受不得半点操累,更闻不得半点异味。我当时急着想要奉迎姑妈,手中恰好有张嬷嬷从宫里流出来的保胎方剂,就差个献方的良机。可姑妈除了卧在床上养胎,内里瞧着还好,我等不急才在身上涂了些味极淡的麝香,就想等姑妈动胎气时便将方剂拿出来,谁能想到孩子就这般没了?过后我连日的做恶梦,即悔且怕,至今没睡过一个好觉,但我又能如何样,莫非还能将命赔给姑妈家不成?”
持续几记腾空重捶,也不见那脱手之人如何用力,直痛地那李姨娘牙根猛一紧咬,流了满嘴血沫,抖索地蜷成一团。
元春紧紧攥动手帕,一颗头全部都要埋到胸里,抽抽泣泣,就是死咬着不肯说话。
与报酬妾,以色邀宠,这李姨娘虽说早过了华月芳年,却还是是个风骚新奇的美人儿。现在汗涔涔趴在地上,一副饱受磋磨的胆小娇态,瞧着虽略显狼狈,却难掩婀娜柔媚的身材。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荏弱,便是女人瞧了怕也会勾起怜香惜玉之情,更遑论那些天生色胚的男人了。
“你急着奉迎姑妈何为?”贾琏捡着话头发问,“从你硬要跟着来扬州,我就猜你或有某种目标,现在到这境地,也该是跟我坦白的时候了?”
耳畔缭绕着锥心诘责,元春羞躁地无处躲藏,浑身虚汗湿透浃背。故意欲要分回嘴斥,却又应对无言,最后只得在贾琏洞若观火的眼神里,浑身酸软地瘫在椅上。
“哪不值得了?若李姨娘有天晓得了,她家老子娘一大师子十足被老爷给清算了,她能不记恨大老爷一家?更何况琏少爷现在正在林府备考,凡是她起点坏心机,结果但是我们能承担的起的?万事谨慎为上。”
李姨娘听到这嘲笑,伸直的更加短长,整张脸都埋在了身子底下。
“mm心中凡是存留半点骨肉情分,也不能对长辈嫡亲算计至此。”贾琏眼中蓄满绝望,似痛似恼地说道,“白费mm自小便读书明理,就算不通情面,也该晓得些人伦孝悌。家属养你教你,不是教你如何踩着亲人的血肉踏上那所谓的青云之路,而是要你代表我贾门一族的女儿,德容兼备联络成姻,好强大我贾氏一门。谁曾想mm竟是个本性凉薄,好处至上的无情之人?”
几句痛斥,羞得元春恨不能寻个地缝钻出来,心虚惭愧不敢言,泪盈满眶不敢落,乱了心境,理又不顺,张嘴即口不择言道,“琏哥哥偏听外人教唆,一言即定mm之罪,我笨口拙舌自辩不得,唯求哥哥顾恤,好歹念着血脉亲情伸手护佑一二,才不枉我们从小一块相处的情分。”
想到这,李姨娘有力地翻过身子,低低呢喃着父母兄弟,双眼瞪着虚空,耳边又回荡起那天听来的话。
隔壁房中,一溜凶恶的管事和细弱的嬷嬷,围拢着中间一个娇小身形。那身形不是别人,恰是方才贾琏口中的李姨娘。
“嘘――。”竖指扣在唇前,贾琏表示元春噤声,眼神调侃地朝隔墙溜去。等元春终究温馨下来,这才舒缓了身躯,一手支颚侧耳聆听,一手用眼神表示元春留意隔墙之耳。
“贾家两房公开里争斗几十年,那李老头作死投奔二太太,转头被咱老爷清算发卖那也是该死,那里值得姑奶奶华侈时候发啥劳什子感慨?”
回想到这,李姨娘咬牙将“贾家”二字咽回肚里,既然大师都疯了,无妨一起多做些疯事。
“老爷要来扬州?多迟早的事,如何从没听人提起过,老宅那边抄家抄完了?”
随后便响起一道挖苦地冷哼,“姨娘也莫怪奴婢们心狠,婢女拜把子一样姓奴,哪个不是靠揣摩主子上意度日?既然主子定了姨娘有罪,姨娘便是没罪也是有罪,更何况姨娘端的生了贰心?既然行了龌蹉手腕,还不谨慎留下把柄,运道不济成如许,我们还是干脆认命的好。如你这般硬扛,莫非还非要将这最后的福分给作没了才甘心不成?”
挡不住的调侃却持续在耳旁响道,“姨娘用心拿加料的甜点给小主子们吃,临了又用心将点心盘子打碎,费经心机地勾搭主子来审你,不就是想表一表上述的委曲,趁便也好洗脱在太太流产一事上的怀疑。只可惜主子贤明,看破了你这贱蹄的狡计,你转而又说身后乃是有人教唆,表女人乃太太远亲的侄女儿,她又有何来由要对小主子们倒霉?”
“李姨娘奴婢出身,小民气性,情急之下胡乱攀扯想来也是有的,哥哥怎能信她?”元春急步上前,大声辩言道,“她如有凭有据我也认了,不过几句攀扯诽谤之语,莫非还抵不住我们兄妹的情分?”
“兴儿,你但是又去调戏林府丫环了?真真是死性不改。别怪姐姐没事前给你提个醒,赦老爷早前清算完了金陵老宅,不日便要来扬州瞧少爷。若到时叫他瞧见少爷身边的小厮这般惫懒,谨慎他白叟家将抄家的余火烧到你的身上,扒光你这身小厮的皮。”
“八大师奴,只抄了近一多数,就算挖地三尺,又能花多长时候?”那叫莲心的丫头脸带戚戚,很有些唇亡齿寒地感慨道,“本日我远远瞧见这林府的李姨娘,穿金戴银,呼奴唤婢,瞧着好不威风。可一想到她家爹娘兄弟,现在不是被直接打死,就是被卖到西北寒窑做夫役,这内心就生不起涓滴的恋慕劲。”
“好一个抵赖的贱蹄,都这会子了,竟还敢拿小主子的事乱来老奴。当真觉得太太无端流产,姨娘能抛洁净不成?”领头嬷嬷粗眉上扬,瞪着老眼嘲笑。
“我若不念着一丝情分,今儿来请mm夜谈的,便非我而是姑妈了?”贾琏撩起衣摆端坐椅上,撤去浑身气势抬高嗓音言道,“你也听到李姨娘方才在隔壁的供述,那些话一旦传入姑妈耳中,不说元mm了局如何,单论贾林两家姻亲交谊,就算幸运没能成仇,也必将非得决毫不成。mm行事不忌,半点不为家属好处思虑,现在却反而要求家属为你策划出息,这世上岂有此等功德?前后行事,不过叫人感觉齿冷罢了。”
豆大盗汗额间滚落,粉嫩胭脂晕染成泥。现在元春就如同那雨后的娇花,恹恹耷耷,摇摇欲坠,全然不复昔日的鲜艳圆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