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外出
太夫人的马车广大而温馨,跟其他府邸一样,也标上了自家的徽记。
太夫人眼中便多了些惊奇,“你这猴儿,甚么都瞒不过你,既喜好,便多吃点,这还是你父亲特地着人送来的,只可惜就这一盘。”
紫苏暗吸了口气,凝了下心神,“大蜜斯是个明事理的,不然也不会那般照拂三蜜斯。”原觉得太夫民气慈,对大蜜斯更是心疼有加,不想只是落个面上情,一旦算计起来倒是毫不手软……
“紫苏,你去唤人,用我那辆车送了她们去。”紫苏忙应了,同二人一道出去。
“老爷仿佛最宠她?”
“谁说不是?”太夫人深深地叹口气,“她的父亲不过是神武将军部下的一个参将,能嫁给松儿当平妻都是攀附了,哪会有甚么像样的嫁奁?”
“紫苏,取金橘、草莓并青枣来,给两位蜜斯尝尝。”
“不过生了一副好皮郛罢了,”太夫人脸上多了一份嫌弃之色,“家世普通倒也罢了,谁知她父母皆是个短折的,却又无兄弟姐妹可帮衬一二……”
“坐吧。”太夫人顿了一会,复又道:“今后如果到了海宁,记得凡事多听你长姐的话。”这一番话倒也说得语重心长。
雪兰抚了抚头上红艳艳的玛瑙珠花,那微微生出的凉,轻抚着掌心的炽热,“经历着身边人一次又一次的叛变,你才走到今时本日。”
不一会儿,紫苏将银票交到了雪兰手中。
雪兰哂然一笑,“三妹,长姐今奉告你一话,你得记牢了,”幽幽一叹,“即便亲眼所见,抑或亲耳所闻,也说不定是有人用心为之。”
见紫苏将信将疑,乃笑道:“徐嬷嬷毕竟是老了,何况也不是一向服侍我的,又过分贪婪,不过念在奶过松儿的份上不与她计算罢了。她又如何赶得上你?”
“如此,我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如果能入宫,”雪兰略沉吟即道:“父亲与祖母不但不能霸着你母亲的嫁奁,只怕倾囊互助亦肯――他自是情愿再升一升他的官职。”
“不过败落户的女儿,也不撒泡尿照照,竟跟您较量,想染斧正室原配的嫁奁?”紫苏神采不豫道。
“你肯定要这么做?”雪兰没法置信,“与他如许的人负气,赔上本身平生值得么?”
“张姨娘这蹄子管家也有些光阴了,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一面斜睨着紫苏,一面恨声道。
“现在松儿只得一子,严皓又被他姨娘惯得不成模样,今后这严府只怕后继无人。”
雪华嘴角含了一抹调皮,“长姐是彼苍派来挽救我的,天然不会被他们算计了去。”话音陡地拔高,“长姐可否告之,为甚么?”
紫苏这才有些信了,忙福了一福,“谢过太夫人赏识之恩。”一时想起前话便又说道:“太夫人这般心慈,两位蜜斯将来不知如何感念您的恩德呢?”
“只是奴婢生的粗鄙,又怎配得上老爷?”
雪华有些不解,想到李嬷嬷提起的“三不”倒没诘问,摸索着道:“如果能够,将来我甘愿入宫……”
“太夫人何不给老爷筹措一门婚事,有些家世便再好不过,也可搀扶一二。再不济,收一两个妾室,或在丫环中抬几个通房亦是好的,一则为着开枝散叶,二则叫那张姨娘也能学个乖。”
太夫人正色,“我管着她们的嫁奁,不过为着她们的女儿罢了――兰儿与华儿反正都会嫁人的,若无与之相婚配的嫁奁岂不是让我严府脸上无光?”
太夫人生了会闷气,回想刚才的场景,华儿莫说气度远远不及,便是穿着、金饰都没法与兰儿相提并论,心中的愤恨愈发深了几分,这张姨娘也实在可爱,再如何华儿也是嫡次女,那些个头面金饰又岂能失了分寸?
“孙女明白。”雪华的答复不失灵巧。
雪兰微吁了口气,一抹洞悉的了然滑过眼眸。
“莫非长姐的婚事父亲会听任不管?”
雪华见祖母脸上并无异色,这才夹了一枚到小嘴里,咂摸出了味儿方咽了下去。
“你待如何?”
闻言,太夫人丁中谦逊道:“我不过做好该做之事罢了,不过,”话音一转,“也只能苦了兰儿了,到时少不得从她母亲的嫁奁里匀出一份给华儿……”
紫苏不料太夫人有这番话,虽则欢乐,却疑窦丛生,“那徐嬷嬷……”
忽而抬开端,不点而朱的唇开成了一朵明艳的花,仿佛带着春季日头下潋滟的光,“他们虽自发得得计,终不知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样……”
太夫人阴沉着脸,一言未发,只微微一点头。
雪兰沉了脸,“三妹,莫非你觉得长姐拿此事谈笑不成?”
雪华不料长姐这般直接,且惊且悔隧道:“非是我无端猜忌长姐,只是,只是……”
雪华黯然点头,取出一方粉色的丝帕试去了眼角的泪,“长姐,我不甘心……”
“既如此,我这就带了三妹出去。”说着,忙表示雪华一道起家,对着太夫人福了一福。
“长姐,”雪华惊诧,“竟有这类事?”
……
紫苏摸索着道:“只怕将来三蜜斯出嫁,您还得倒贴呢……”
看到雪兰眼中的鼓励之色,方含泪道:“母亲因生我而亡,父亲曾谓我不祥,祖母亦不甚疼我,张姨娘和二哥更是容不下我,我名为嫡女实则连稍有脸面的大丫环都不如,乃至连奶大我的嬷嬷亦敢算计我、出售我……”
正想着,紫苏挑了帘出去,回禀道:“太夫人,大蜜斯并三蜜斯,带了翠儿、李嬷嬷一道去了。”
……
“嗯,你说的不错。”太夫人收了脸上的游移之色,一股断交垂垂的腐败,“此次必然得让松儿听我的。”
雪华头也不抬隧道:“皇宫那处所虽不是甚么好处所,可好歹也能争上一争,哪像这严府,甚么人都可踩着我?”
翠儿跟李嬷嬷一道,坐在肩舆稍嫌有些窄的外间闲话家常;雪华雪兰坐在里间,只听雪华抬高了声音道:“长姐,晓汶原是父亲的丫环,颇得父亲看重呢。”
雪华低了头,揣测了一会子,才道:“父亲与祖母皆是厚利之人,天然不肯舍了长姐背后的江家,而让人靠近长姐,不过是为了算计更大的好处……”
紫苏夙来见机,忙陪着笑道:“张姨娘本就不是甚么好出身,她能为妾也不过太夫人同老爷的汲引。再如何算计荣宠刻薄别人,也得顾着您和老爷的颜面不是?”
见太夫人面色不善,紫苏便也冷静,只垂了首站着。
“诺。”紫苏应了,忙回身取了三盘果子,摆在几上,素净欲滴,煞是诱人。“大蜜斯,三蜜斯,请慢用。”
“若说因我们是姐妹,你定然不信,”不过略作停顿,便如行云流水般续了下去,“可若说因为命,因为一样有着为了好处可随时弃我们于不顾的父亲、祖母,你会信么?”
太夫人一脸阴霾,“可不恰是这话。王氏过世后,松儿念着她奉侍殷勤,还欲将她扶正,我觉着不当未曾承诺。松儿多番劝说,我不过看在松儿面上,亦念着她又有浩儿在侧,这才许了她管家,她倒好――竟通过松儿跟我讨要雁如及王氏的嫁奁。”
雪兰取了一枚草莓放入嘴里,顷刻那清甜的汁水顺着丁香小舌流入喉咙,令浑身高低的每个毛孔都熨贴非常,她轻笑两声,仿佛银铃,“这仿佛是凌晨才摘的呢,光彩鲜红,苦涩浓烈,祖母何不也尝尝?”
看雪华略带着拘束,雪兰调侃了句,“如何,三妹不想尝尝?”
“此事我自有筹算”,眼下缔盟,仅示好明显不敷,起码得让对方看到你的诚意,雪兰笑得森然,“她故意推我入水,我又岂能孤负于她?”
一席话可谓滴水不漏,便是夺目如太夫人也挑不出错处,看着顾大局识大抵的雪兰,眼中愈发柔嫩。想了会子,叮咛了紫苏:“取五百两银子给兰儿,她是个有分寸的,让她为华儿购置物事,我也放心。”
“好好好,”三个叠加在一起的好字,如透着暖意的东风普通温暖,“嗯,快快坐下。”
“既然你有此筹算,”雪兰慢悠悠道:“我助你一臂之力便是。”
看来兰儿送出那般贵重的血玉镯子,不过是一种委宛的提示罢了――华儿虽小代表的亦是我严府的形象。
紫苏侧身挑起帘子,雪兰点点头,这才携了雪华的手一同出来。
两人告了坐,才在小杌子上坐了。
“他倒想管,”雪兰的笑带了丝轻视,只一闪便不见了,“倒也由不得他。”
“你毕竟与我分歧,”雪兰皱了眉,“将来你的婚事还是得父亲点头。”
“长姐,我的意义是让您谨慎这个丫环。”
紫苏一脸体贴,“这办理嫁奁亦不是件轻易的事,略不留意便会着了别人的道,并且,”见太夫人微点着头,才续了下去,“王氏的陪嫁也不算多……”
老夫人看雪华谨小慎微的样儿,心中不忍,腔调中多了抹暖和,“华儿。”
“我想像长姐一样,事事由着本身。”
雪华的心沉了又沉,“原觉得祖母与父亲对长姐这般心疼,不料张姨娘竟胆敢如此……”
雪华忙起家,“孙女在。”
雪华照着长姐的模样,毕恭毕敬的,将双手放在左膝,右腿微屈,往下蹲身,口中喃喃,“请祖母安。”
“只怕松儿还没考虑到这一层呢,”太夫人的眼睛含了赞成,“如果你能为他的妾室,我也能睡得安稳,只是……”
雪兰眼波微转,“此处无外人,三妹如有甚么话无妨直说。”
“你倒是个明白的,松儿确是个好色的,不过你大可放心,”太夫人利眼一转,悠悠笑道:“你跟赵嬷嬷皆是我亲信之人,如何能虐待了你?”
“三妹天然是为长姐着想,可三妹是否想过,父亲为何要派如许一小我到长姐的身边?”雪兰循循善诱。
说着,伸出两指夹了一枚放入唇中,斯须,矜持一笑,说了句“果如兰儿所说,甚甜。”
雪兰将一瓣金橘放进嘴里,又接过紫苏递过来的帕子净了手,才慎重其事道:“祖母,兰儿想着不日就要出发,想带三妹去街上转转,买些物事。毕竟三妹也是我严府嫡女,若只带几套衣服未免失了全面。”
雪华如有所思,“那我该如何辨认之?”
“但凭本身的沉着与沉着。”
“只是长姐,那张姨娘实在可爱,若清算不了她,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