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显贵在人后
高鸢尾上前接着她的话,笑道:“我是馋的,一会四妹不让人送来,我便派人讨去。”
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消转头,便知是高紫萼。
“回父亲,三日前动的身。此事瞒是瞒不住的,崔家迟早要晓得。再说崔氏的身子……”
都城传播他被老婆捉奸在床,老婆一气之下病重,凡是有些血性的人家,不闹上门才怪。
***
高鸢尾身子悄悄一震,惊奇道:“这话如何说?”
青儿抹了一脸雨水,急道:“丛妈妈也拦不住。”
紫萼葱玉般的手指轻拍鸢尾的手,靠近了道:“三姐,别说mm不提示你,二姐她的心机,大着呢。”
连续三日高鸢尾往夕云院存候,嫡母称病不见,本日已是第四日了,再这般下去……
“这是说的那里的话?我们姐妹之间,常日里吵嘴,争闹最是普通不过,谁也不会往内心去的。”高鸢尾柔声道。
不等高紫萼说话,高茉莉甩袖而去。
i954
话未及一半,高则诚冷冷道:“奉告她,让她安份守已,此时一动不如一静。若再闹出祸事,别怪爷不念昔日情分。”
真是奇特,昔日下了课,二蜜斯与四蜜斯走得比来,偏这几日每天往蜜斯跟前凑,言语中带着一丝奉迎,也不晓得是个甚么意义。
“大姐,等等我!”高锦葵急行几步,跟在她身后凑了上去。
……
高鸢尾偏过身朝来人欠了欠身,笑道:“二姐!”
高鸢尾来不及细想:“丛妈妈呢?”
“蜜斯,朱姨娘也不晓得从那里晓得了那日吵架的事,非吵着要把那小蛮打出去。”
高鸢尾不敢深想。身上俄然一重,转过脸,原是紫薇把斗蓬披在她身上。
“三mm公然短长。不但琴棋书画尽得徒弟赞美,现在更连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禅语了。出境?出境?三mm更加的高深了!”
高鸢尾刚满周岁,夏姨娘便当着一府世人宣布,从明天后吃斋念佛,不问俗事,这一年,她完整成了没妈的孩子。若不是她灵巧聪明的在嫡母跟前阿谀,这日子过得……
高锦葵不置一词,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眼波活动,边走边笑道:“四妹怎的不给母亲送些畴昔?母亲这几日每天吃着苦药,怕是嘴里淡而有趣呢。mm常日里最是孝敬,怎的这回反倒把母亲给忘了?”
高鸢尾立在廊下,一身乌黑色滚蓝边绣竹叶纹袄清雅而不失精美。纤指轻拂被北风吹乱的发丝,愁绪无息无声。
高紫萼沉默了会,俄然笑道:“三姐,mm之前灵牙利嘴的,多有获咎,三姐大人有大量,别跟mm普通见地。”
高超深看他一眼,点头道:“崔家虽不在野,却弟子各处。传闻崔氏已暗下派人去了南边?”
“奴婢陪蜜斯在这廊下逛逛吧,在书院里坐了半天,必是腰酸背疼的。”
高紫萼四下张望,把高鸢尾拉到角落里,似踌躇又似难堪,张了几下嘴,才缓缓道:“我跟你说,夫人怕是难好了。朱姨娘出身高门,说不定……三姐,朱姨娘此人嘴巴可不大好,眼睛里除了那两个,可容不下旁人,三姐早做筹算!”
“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估摸着,这是你媳妇的意义。你需得记着一点,高家风景在人前,崔家权贵在人后。跟崔氏一门比起来,朱、何两家不值一提。”
“傻丫头,这琴棋书画与梅兰竹菊,松荷酒茶,箭玉善镜是一个事理,为的不过是修身养性。初学确是苦不堪言,若能沉下心来,便也有几分所得。入了境,便不是苦,而是乐在此中了。”
“三妹若得空,往我院里走动走动。二姐比来新得了几两上好的茶叶,恰好请mm过来品一品。”
“父亲,儿子想好了,如常上朝,不辩不解,任由旁人分辩。圣上贤明,必不会信赖坊间那些无稽之谈。儿子现在担忧的倒不是上边,儿子担忧的是崔家。”
世人都说血浓于水,这条老祖宗传下的铁律在高鸢尾身上没有表现。打她从记事起,生母夏姨娘便不大与她靠近,即便两人独处一室,也没有别的母女那般密切的言谈行动。
“父亲,恰是!”
高则诚思了思道:“波澜无痕!父亲方才所担忧的事情,儿子也思虑了几日,并无所得。”
紫薇吐了吐舌头:“也就蜜斯你听得头头是道,府里旁的蜜斯但是叫苦连天。”
来人恰是高家二蜜斯高锦葵,高锦葵比高鸢尾年长几个月,个子却与高鸢尾普通高。
高家固然世宦之家,官居高位,然只要他高则诚晓得,没有崔氏一门在其背后明里暗里的支撑,他这个相位坐得不会那么安稳。
高则诚没有再往下说。
“大姐,你看二姐请三姐品茶,只丢下我们俩个,大姐说该不该罚?”
“如此说来,崔家必会派人进京。”
高则诚面色骤变,方才坐下的身子猛的站了起来。
陈平头一低,轻道:“小的明白!”
“若听得出色出,倒也不感觉腰酸背疼。”
“蜜斯,蜜斯,大事不好了,朱姨娘在我们院里闹起来了,蜜斯快去瞧瞧吧。”
高鸢尾看着四妹一溜烟的消逝在拐角处,咬了咬唇,发笑点头,忽又拧紧了秀眉。
高超淡淡的看了儿子一眼,手微抬表示儿子坐下。
高超悄悄留意儿子神采,一拂袖袍。
“传闻崔家仍有几个待字闺中的女人。”
夏季的阴雨一下便是好几天,湿滴滴,冷嗖嗖,让人分外驰念那暖暖的太阳。
近侍陈平把油纸伞替老爷撑起来,在其耳边细语道:“老爷,海棠女人问老爷……”
高超连连点头:“树大招风。高府赫赫百年,圣眷在握,建千秋伟业,不免遭人妒忌。放眼莘国高低,想把你这个相爷拉上马的人,不在少数。为官之道,在于谋人。上谋天子,下谋诸臣。上可入凌阁,入封神榜,下可油烹刀锯,毁家灭族。大德大善,大罪大恶,不过是一纸之隔。”
……
父子俩对视一眼,均看到了相互眼中的深意。
夫人病重,府里上高低下都在暗下考虑。她这个生母不亲,生父不爱,只一心凭借夫人度日的庶女,该何去何从?
此言一出,高茉莉头一个变了神采,目光在高紫萼脸上逗留,悠悠道:“罢了,这个时节,柑桔也是金贵的东西,四妹留着自个吃罢。”
高鸢尾忙笑道:“既是何府送来的,mm留着自个吃吧。”
高锦葵淡淡一笑:“恰是,四妹若想喝,尽管跟着一道来,难不成做姐姐的,还不让你进门怎的?”
“何为么闹?”
“蜜斯可要用些点心?”
高紫萼在高锦葵手上只将将过了一招,便败下阵来。她刹时低下了头,眼睛有些发红。玫瑰红灰鼠袄映托着的小脸浮上了一层愁意。
作者有话说:感激enigmayanxi的打赏,么么哒!
“父亲,您的意义……”
高超话峰一顿:“当明天子,雄才大略,武功武攻,是个眼里容不沙下子的人。所谓君强臣弱,此时我儿需敛其峰芒。现在闲言已起,碎语遍京,为父之见我儿需外松内紧方可。”
紫薇侧目看了眼二蜜斯。
高茉莉因这几日忧心母亲的身子,没了心机与mm们明争暗斗,只淡淡道:“你若想喝,跟着三妹一道去便是了。姐妹之间,做甚么那般客气。”
高则诚出得堂屋,阴了好久的天终是滴起细雨来。冬夜细雨,虽不大,却密,异化着北风飘落在脸上,只觉寒彻心骨。
高则诚躬身垂首,谦虚聆听。
高鸢尾点头淡笑:“这会子,倒还不饿。”
高紫薇想着何姨娘的交代,嘲笑道:“罢了,几两好茶,mm还是有的。免得不请自来,讨了仆人的厌。大姐,三姐,昨儿个何府送来一筐甘橘,mm呆会遣人给两位姐姐送些畴昔。”
高鸢尾撩起锦裙,刚行两步,又转过身对紫薇道:“去帮我给谭嬷嬷告个假,就说我身子俄然不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