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夜饮屠苏心磨剑(一)
至于李公甫口中所言的“布衣百姓”,更是风马牛不相及,白素贞师出黎山老母门下,与青城山中修道几近两千载,若不是尘缘未了,早已得道飞升,成了升仙。
他得截教至高文籍《上清大洞真经》上卷,又与天庭当中得享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之位,早已明悟这六合之间的至妙,故而现在瞥见这千丝万缕的香火愿力冉冉升起,已然晓得了这天庭当中“神”与“仙”的迥然分歧之处。
历经四世循环,非论是绣玉谷移花宫的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还是聊斋天下中的妖妻春三十娘和鬼妾左月素,曾有过名分的女子当中,无人能及白素贞的温婉柔情,是以“此生”,夫复何求!
“汉文,你是跟弟妹闹别扭了吧?”
仙,无拘无束,呼朋引伴,兴之所至,朝游东海暮苍梧,可谓是清闲安闲,若能斩三尸,吞六气,便可成绩大罗金仙之境,非论是天庭的蟠桃盛宴,还是西天灵山的龙华会,皆为座上之宾!
唯有以一己之力,设法斩杀法海,方能将这“近忧”化解,如若不然,谈甚么来日方长,只怕便要自此空望雷峰塔,天涯天涯,伉俪再难团聚了。
包文正故作茫然不解,惊奇的望着李公甫,扣问说道:“姐夫何出此言,你所说的但是沈家故居的潘蜜斯?”
“啊.......”
大殿以外,包文正单独站立在一侧等待,与这接踵摩肩的人群自是大相径庭,那善男信女时而瞥来惊奇的眼色,倒是不解这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君,既然来到了观音庙进香祈福,却又为何临门而不入……
一得奔走一得闲,高低立判,又岂能同日而语,是以封神一战之前,金鳌岛碧游宫前曾有通天教主亲手所书的的一副楹联,上联曰:禁闭洞门,静诵黄庭叁两卷;下联曰:身投西土,封神帮上驰名流……
李公甫与衙门当中行走,也称得上是交游广漠,更与天昌仙子和香雪有过一面之缘,至今还是影象犹新,故而语重心长的言道:“我们只是平常百姓!”
声音降落,腔调倒是铿锵有力,钱塘县衙门的捕头也好,庆余堂的店主也罢,莫说是王公贵胄,便是在那钱塘县令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就连“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岳元帅,也因为一句“莫须有”,便惨死与风波亭当中,何况是李公甫和许仙!
“白素贞多谢菩萨慈悲,多谢菩萨垂怜!”
包文正安然的双眸凝睇着李公甫,缓缓的言道:“我此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若论高贵,谁又能及得上这天庭四御之一,那执掌天经地纬,上统诸星,中御万法,下领酆都的中天北极紫微大帝!
那眉清目秀的少年郎不言不语,脸颊上弥漫着淡然的笑意,碍于元日的时节,也与钱塘县熟悉之人点头请安,而内心当中则是更加的沉重。
白素贞师出黎山老母门下,又得南海珞珈山观世音菩萨指导,固然不惧天谴,结婚至今也是诚惶诚恐,只怕不能为官人连绵香火,本日见菩萨保佑,自是感激涕零。
李公甫生性坦白直率,又是看着许仙立室立业,那与西湖当中出错落水一事,本就是极其蹊跷,心中有话自是不会藏着掖着,便低声言道:“那沈家故居的潘蜜斯又是如何回事?”
那一首李白的《行路难》升起心头,包文正与这北风凛冽的观音庙前,菩提树下,倍感难以开口,那没法言明的远虑近忧,竟是作茧自缚,无人去诉说。
人妖连络,必遭天谴!
包文正更是金鳌岛碧游宫的首徒,手掌青萍剑与南天门曾受过几近三百路正神的参拜,曾与瑶池蟠桃宴被骗众斥责西天灵山三大士,对天庭女仙之首的王母娘娘也不假辞色,那桀骜不驯虽是虚与委蛇,但这九天十地当中,截教通天教主便是禁足在紫霄宫中,谁有敢如何!
城南的观音庙固然以“送子观音”最为灵验,却也有三堂六殿,其内皆是西天灵山的菩萨和罗汉,尽是技术纯熟的工匠经心雕镂而成,那举头阔步的钱塘县捕头李公甫,顺次拜过了偏殿当中的菩萨和罗汉后,也是早早的寻到了妻弟许仙,闲谈当中等待许娇容和白素贞的回转。
那一袭襦裙罩体,集人间斑斓和文雅以及崇高为一身的女子,欢乐不尽的叩首连连,翠绿玉手合十与胸前,虔诚的拜谢言道。
有得亦有失,天庭当中的正神得天庭气运庇佑,固然各司其职不得清闲,更受天条所辖,但胜在若不可差踏错,便可与日月同寿。
“那潘家蜜斯并非常人,便说那陪侍摆布的丫环香雪,便是王谢闺秀也不过如此了!”
将手中三柱暗香恭敬的奉与香炉以内,起家跟着人群又逐步的退出了观音庙大殿以内。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近忧要设法化解,需自家娘子白素贞那几近两千载的道行,方能将金山寺法海斩与当下,令西天灵山三大士鞭长莫及,只是娘子的心肠纯善,反而规劝自家莫要招惹杀孽和因果,虽是一番美意,却不知自家与那方光怪陆离的聊斋天下中,九幽涧一役早已一身罪孽……
天昌仙子已然回转天庭,那蟠桃宴后或许有契机再临凡尘,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剪不竭、理还乱”虚与委蛇而生的情素,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报告清楚的,更何况此事底子不宜对别人提起,故而只要顾摆布而言他。
食色性也,这钱塘县便间隔临安府不远,那王公贵胄的骄淫豪华,李公甫身为衙门中人,所知自是比平常百姓多上一些,是以就怕妻弟许仙幼年风骚,毕竟那潘蜜斯也是天姿国色,较之弟妹白素贞的仙颜更是不遑多让,生了得陇望蜀之心,乃至于家宅不宁。
“姐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