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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射雕英雄传(162)

刘处玄哼了一声,挥拳便上,王处一长剑紧跟递出,天罡北斗阵又已策动。这时使的是第十七路阵法,王处一以后该由马钰攻上。王处一疾刺一剑后让出空档,但马钰不向前攻,反而退后两步,叫道:“且慢!”世人又各停止。

黄药师伸手抓住柯镇恶铁杖的杖头,问郭靖道:“你说甚么?朱聪、韩宝驹他们好好的在我岛上,怎会死了?”柯镇恶奋力回夺,铁杖纹丝不动。黄药师又问郭靖:“你目无长辈,跟我胡说八道,脱手动脚,是为了朱聪他们么?”郭靖眼中如要出血,叫道:“你亲手将我五位师父害了,还要假作不知?”提起金刀,挺臂直削。黄药师挥手将铁杖甩出,当的一声,杖刀订交,火花四溅。

黄药师听他竟然为本身辩白,也大出料想以外,问道:“你干么如此恨我?蓉儿呢?”柯镇恶接口道:“你本身做的事莫非不明白?靖儿,我们就算打不赢,也得跟这老贼拚了。”说着举起铁杖,向黄药师横扫畴昔。

郭靖听了师父之言,知他已谅解了本身,心中一阵喜慰,随即眼泪流了下来,叫道:“大师父,二师父他们……他们五位,死得好惨!”

马钰一惊闪身,但黄药师这一掌收回前毫无前兆,收回后幻不成测,虚真假实,原是桃华落英掌法中的绝招,他精研十年,本拟在二次华山论剑时用以争胜夺魁,这一招群殴之际利用不上,单打独斗,丹阳子功力再深,如何能是敌手?马钰不避倒也罢了,这向右一闪,刚好撞上他的后着,暗叫一声:“不好!”待要伸手相格,敌掌已抵在胸口,只要他劲力一发,心肺全遭震伤。

马钰道:“黄岛主,多承你部下容情。”黄药师道:“好说。”马钰道:“按理说,此时长辈命已不在,先师遗下的这个阵法,已为你破了,我们若知好歹,该当垂手伏输,任凭措置。只师门深仇,不敢不报,告终此事以后,长辈自当刎颈以谢岛主。”黄药师神采惨淡,挥手道:“多说无益,脱手罢。世上恩仇之事,本来难懂。”

全真诸子听得将信将疑。丘处机喝道:“你这话可真?”郭靖指着黄药师道:“弟子恨不得生啖这老贼之肉,岂肯谎话助他?但真相如此,弟子不得不言。”六子知他夙来诚信,何况对黄药师这般切齿悔恨,所说自必失实。

忽听得身后一人哈哈大笑,叫道:“药兄不消忧愁,做兄弟的助你来啦!”语声铿铿然非常刺耳。世人不敢就此回身,将北斗阵转到黄药师身后,这才见到湖边高高矮矮的站着五六人,为首一人长手长腿,恰是西毒欧阳锋。

黄蓉见父亲脸露杀气,知他动手再不容情,心中一寒,却见王处1、马钰已挡开父亲掌势,柯镇恶的铁杖却恶狠狠的向本身肩头压下,口中还在骂:“十恶不赦的小贱人、鬼妖女!桃花岛上的贱货!”黄蓉向来不肯吃半点小亏,听他破口漫骂,怒从心起,叫道:“你有胆量再骂我一句?”

那知郭靖全神灌输在黄药师身上,对丘处机这话恍然不闻。全真六子一抽身,他已扑到黄药师身前,两人以快打快,倏忽间拆了五六招。两边互击不中,均各跃开,沉肩拔背,相向瞪视。只听郭靖大呼一声,攻将上去,数招一过,又别离退开。

郭靖乍见黄蓉,不由一呆,顷刻间不知是喜是愁。

黄药师搂着女儿笑道:“黄老邪自行其是,早在数十年前,无知世人便已把天下罪孽都推在你爹头上,再加几桩,又岂嫌多了?江南五怪是你梅师姊的大仇敌,当真是我亲手杀了。”黄蓉急道:“不,不,不是你,我晓得不是你。”黄药师微微一笑,道:“傻小子这么大胆,竟敢欺负我乖宝贝,你瞧爹爹清算他。”一言甫毕,俄然回击出掌,快似电闪,当真来无影、去无踪。郭靖正自揣摩他父女俩的对答,俄然啪的一声,左颊热辣辣的吃了一记耳光,待要伸手挡架,黄药师的手掌早已回了黄蓉头上,悄悄抚摩她秀发。这一掌打得声音甚响,劲力却弱,郭靖抚着脸颊,茫然失措,不知该上前脱手,还是怎地。

黄药师又道:“是谁见来?”郭靖道:“五位师父是我亲手安葬,莫非还能冤了你不成?”黄药师嘲笑道:“冤了又如何?黄老邪平生独来独往,杀几小我还会赖帐?不错,你那些师父通统是我杀的!”

丘处机剑光闪闪,刺向黄蓉背后,本来这招原可解了柯镇恶之厄,但是黄蓉恃着身披宝甲,竟不睬会,棒法变幻,连出三招。丘处机长剑已指到她背心,心念一动:“丘某是多么样人,岂能伤这小小女孩?”剑尖触背,却不前送。就这么救济稍迟,黄蓉已抢到空地,竹棒疾搭急回,借着伏魔杖法外崩之力,向左甩出。柯镇恶力道全使反了,铁杖不由自主的脱出把握,飞向半空,扑通一声,跌入了南湖湖边。

郭靖心想:“马道长等与他脱手,是为了要报师叔师弟之仇。实在周大哥好端端的活着,谭道长之死也跟黄岛主无涉。但如我出言解释明白,全真诸子退出战团,单凭大师父和我二人,那边是他敌手?别说杀师大仇决计难报,连本身的性命也必不保。”转念一想:“我若坦白此事,难道成了卑鄙小人?众位师父不时言道:头可断,义不成失。”朗声说道:“马道长,丘道长,霸道长,你们的周师叔并没死,谭道长是欧阳锋害死的。”丘处机甚为惊奇,问道:“你说甚么?”

黄蓉大怒,提起竹棒劈面直点。柯镇恶还了一杖,那知打狗棒法神妙绝伦,数招一过,铁杖已让黄蓉以“引”字诀拖住,跟着她竹棒挥动,棒东杖东,棒西杖西,全然不得自在。柯镇恶在北斗阵中位居“天璇”,他一受制,阵法顿时板滞。

全真五子尽皆大惊,剑掌齐上,却那边还来得及?目睹马钰立时要命丧当场,那知黄药师哈哈一笑,撤掌回臂,说道:“我如此破了阵法,谅你们输了也不心折。黄老邪死则死耳,岂能让天下豪杰笑话?好羽士,大伙儿齐上吧!”

丘处机心道:“全真派危急时他师徒脱手互助,眼下二人落败,我们岂可坐视?且不管周师叔存亡如何,先打服了黄老邪再定分晓。”长剑直指,叫道:“柯大侠请退回原阵!”此时尹志平已从烟雨楼顶趴下,虽摔得脸青鼻肿,却无大伤,奔到柯镇恶身后仗剑保护。天罡北斗阵再行鞭策,将黄药师父女围在垓心。

黄药师凝目相视,郭靖每一个纤细的举止都逃不过他目光,见他神采大异,更加惊奇,叫道:“你的手干么颤栗?你为甚么不说话?”郭靖想起桃花岛上诸位师父惨死的情状,悲忿交迸,满身不由自主的狠恶颤抖,眼眶也自红了。

王处一怕她乘势直上,早已抢在柯镇恶身前,挺剑挡住。他虽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打狗棒法,不由大是惊奇。

郭靖与黄药师贴身搏斗。黄蓉挥动竹棒,将柯镇恶挡在距两人丈余以外,连叫:“且慢脱手,听我说几句话。”但郭靖充耳不闻,他将金刀还鞘,只用双掌,一掌接着一掌拍出,狠命扑击。黄蓉见父亲初时髦部下容情,但给郭靖缠得急了,脸上喜色渐增,脱手愈重,目睹局势危急,只要他两人当中任谁稍有疏神,定有人遭致伤亡,一昂首见洪七公在烟雨楼头凭栏观战,忙叫:“师父,师父,你快来分辩明白。”

斗到分际,马钰长剑一指,叫道:“且住!”全真诸子各自收势,紧紧守住方位。马钰说道:“黄岛主,你是当代武学宗主,后辈岂敢妄自获咎?本日我们恃着人多,占了情势,我周师叔、谭师弟的血债如何了断,请你说一句罢!”

郭靖因而陈述当时如安在牛家村密室养伤,隔墙如何耳闻目睹裘千丈辟谣、两边激斗、欧阳锋掌毙谭处端、偷袭黄药师、梅超风护师死亡等情。他虽口齿笨拙,于严峻枢纽之处却也说得明显白白。

欧阳锋手中蛇杖倏伸倏缩,将全真派七人逼开。他在牛家村见过全真派天罡北斗阵的短长,心中好生顾忌,先守紧流派,以待敌方马脚。北斗阵一经展开,前攻后击,连环不竭。欧阳锋遇招拆招,见势破势,半晌间已看出尹志平的“天璇”是阵法一大缺点,心想此阵少了一环,实不敷畏,当下使开蛇杖死守关键,游目四顾,旁观周遭情势。

江南七怪都是发展贩子的屠沽之辈,出口伤人有甚难处?柯镇恶恨极了黄药师父女,听她如此说,当下甚么暴虐的言语都骂了出来。黄蓉自幼独居,那边听到过这些鄙言秽语,饶是她聪明绝顶,柯镇恶每骂一句,她都得一怔以火线明白言中之意,到厥后越听越不成话,越听越不明以是,啐了一口,说道:“亏你还做人家师父,也不怕说脏了嘴。”柯镇恶骂道:“老子跟洁净人说洁净话,跟臭贱人说臭话!你此人越脏,老子的话跟着也是越脏。”

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叫道:“不,爹爹,不是你杀的,你千万别揽在本身身上。”

但此际郭靖占了北极星位,尹志平虽在烟雨楼顶上尚未爬落,两边好坏之势已然倒转。天罡北斗阵法滚滚鞭策,守势连缀不断。黄药师连抢数次,始终逼不开郭靖,烦躁起来,每当用强猛冲,全真诸子必及时救济,欲待回身下杀手先破阵法,郭靖却又稳恃关键,居中策应。4、五十招下来,黄药师已给逼得难以发挥,北斗阵垂垂缩小,合围之势已成。

黄药师大是愤怒,心想:“先前曲解,攻我另有可说,傻小子既已申明本相,你这群杂毛仍恃众胡来,黄老邪当真不会杀人吗?”身形闪处,直扑柯镇恶左边。

黄蓉见郭靖平素驯良温厚的脸上这时覆盖着一层杀气,狰狞可怖,仿佛俄然换了一人,变得从不了解,心中又惊又怕,挡在父亲面前,向郭靖道:“你先杀了我罢!”郭靖瞋目而视,喝道:“让开!”黄蓉一呆,心道:“如何你也如许对我呼喝?”郭靖抢上前去,伸臂将她推开,纵身直扑黄药师。

郭靖见师父受挫,叫道:“大师父,你请歇歇,我来替你。”纵成分开北极星位,抢到“天璇”。他此时武功已胜全真诸子,兼之精通阵法奇妙,一加鞭策,步地能力大增。北斗阵本以“天权”为主,但他一入阵,关键移至“天璇”,阵法立时变幻。这奇势本来不及正势坚稳,但黄药师一时之间参详不透,虽有女儿互助,仍难抵挡,幸而全真诸子动手各留分寸,不施杀手,只郭靖一人道命相搏,黄药师尚可支撑。

黄药师嘲笑一声,说道:“有甚么说的?爽利落快将黄老邪杀了,以成全真派之名,岂不美哉?看招!”身不动,臂不抬,右掌已向马钰面门劈去。

斗到分际,郭靖愈逼愈近。他有诸子为援,黄药师伤他不得,只得连使轻功绝技,方避开了郭靖势若疯虎的连环急攻。

这一番恶斗,比刚才更加狠恶数倍。全真诸子初时固欲杀黄药师而甘心,好为周伯通与谭处端报仇,但脱手以后,见黄药师一再包涵,不下杀手,己方敌意也就减了。黄药师自与江南六怪相见后,明知此中生了曲解,只他生性傲慢,又自恃长辈成分,不屑先行解释,满拟先将他们打得一败涂地、弃剑伏输,再申明本相,重重经验他们一顿,是以动武之际手底到处包涵。不然马钰、丘处机等即使无碍,孙不2、尹志平那边另有命在?那知郭靖俄然呈现,不但不脱手互助,反而舍死狠拚,心想他如不是逼死了黄蓉,何必如此惊骇本身?一意要抓住郭靖问个明白。

黄药师见女儿无恙,大喜之下,悔恨郭靖之心全消,哈哈大笑,说道:“好孩子,过来,让爹疼你。”这几日来黄蓉受尽了煎熬,到此时才听到一句亲热之言,飞奔畴昔,投入父亲怀中,哭道:“爹,这傻小子冤枉你,他……他还欺负我。”

全真六子齐声吼怒。丘处机道:“靖儿,我们先跟西毒计帐!”长剑挥动,全真六子都围到了欧阳锋身周。

柯镇恶听到郭靖被打之声,只怕黄药师已下毒手,急问:“靖儿,你如何?”郭靖道:“没事。”柯镇恶道:“别听妖人妖女一搭一档的假抛清,我虽没眸子,但在宅兆外亲耳听到你六师父的秤杆给人夺去,用手折断。桃花岛上,除了这老贼以外,更有谁有这高的功力……”郭靖不等他说完,已和身猛向黄药师扑去。柯镇恶铁杖也已疾挥而出。

此时全真六子已布成步地,看柯镇恶时,但见他赤手空拳,守在黄药师身边,侧耳聆听,双掌伸开,显是要不顾本身安危,扑上去紧紧将他抱住,让郭靖搏击他关键。丘处机向尹志平一招手,命他占了“天璇”之位。马钰大声吟道:“手握灵珠常奋笔,心开天籁不吹箫!”这是谭处端临终之时所吟的诗句,诸子听了,敌忾之心大起,剑光霍霍,掌影飘飘,齐向欧阳锋攻去。

黄药师见他始终不语,目中含泪,愈想愈怕,只道女儿与他因华筝之事起了争闹,悲伤他杀,双足一点,直扑畴昔。丘处机长剑挥动,天罡北斗阵同时发难,王处1、郝大通两人一剑一掌,摆布攻上。郭靖掌卸来势,金刀如电而出,反击一招。黄药师却不闪避,反手迳拿他手腕夺刀。这一拿虽既狠且准,但王处一长剑已抵后心,不得不扭腰躲过,就此一让,夺刀的五指差了两寸,郭靖已乘机回刀剁削。

黄药师放下女儿,让开郭靖手掌,抢步来夺铁杖,此次柯镇恶有了防备,便没给他抓到。师徒二人联手,刹时间已与黄药师斗得难明难分。郭靖虽屡逢怪杰,学得很多神妙武功,但与这位武学大宗师的桃花岛主相较,毕竟相去尚远,纵有柯镇凶互助,亦无济于事,只拆得二三十招,已给逼得难展手脚。

世人一齐转头,只见说话的恰是黄蓉。世人全神酣斗,竟没发觉她何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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