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第二十三章、几封信

当然啦,此举既无益,也有弊。大略才气强的人必定就野心大——固然还不至于拥兵自重乃至谋叛——郗道徽能服司马睿,因为人头上先有宗室藩王,后有白板天子的光环在,裴该拿甚么跟他比啊?郗鉴与卞壸分歧,名位既高、家门亦显——高平郗氏那也是朱门世族——外加和裴氏并没有很深的渊源,真把他叫来了,他能听本身的?即便不鸠占鹊巢,倘若事事掣肘,可该如何是好啊?

只是裴该现在缺的就是人,不但垂涎郗鉴本身的才气,更垂涎他身边儿那上万的宗族、流民,以是在颠末几次思忖、衡量以后,还是筹算冒个险,先去跟他联络一下,看看他有没有率部到广陵来互助的意义。

祖逖连连点头,说既然裴邵奖饰过他,那想来是小我物了。好吧,我去给他写信联络一下。

这件事情,首要交给妫昇来办,因为三名幕僚当中,就他们家财产最富,在乌程县内具有上百顷地步,并且妫伯潜也不是坐镇中枢的大师长,他实际督过农户、收过租子,欺过男也霸过女啊,照事理说应当有点儿农业工程的办理才气吧。

当然啦,此中也掺杂了少量的壮劳力——这片地区内戋戋十数家自耕农,裴该诚恳不客气也全都给逮起来,贬为军户了。

第一封信开篇:“东海王太妃姑母大人……”既然本身已然在淮阴安设下来,天然要写封信向裴氏通报个安然啦。他本来想把这一起上所见到的民生凋敝、盗贼纵横的环境,添油加醋,往不堪里再多写三分,以便将来禁止杜家送女北上,但是再一揣摩,真如果把时势描画得过分艰巨,裴氏不会担忧本身吗?算了,还是简而言之吧,趁便布告一声,你妹夫卞壸已然到了我的幕中。

县事则都托付给别驾卞壸,由卫循和周铸帮手之,信赖以卞望之的本领,戋戋一县,应当能够安设得妥妥铛铛吧——他又恰好才刚实际办理过一个县。裴该略微安逸下来——就等着那些坞堡主登城了——当晚就放开纸,提起笔,他另有好几封函件必必要写。

以是细心搜刮影象,裴该发明很多厥后在东晋政坛上呼风唤雨的人物,这年代还都未曾南渡,仍然在江北苦苦支撑着——比方说这位大名鼎鼎的郗道徽。在裴该影象中,郗鉴应当还在鲁地的峄山,堆积宗族、流民上万人,要到数年后才被司马睿署为兖州刺史,更得等东晋建立,他才在江北存身不住,被迫南下。

郗鉴此人,不管虔诚还是才调,那都是可圈可点的,前者或许不如卞壸,后者则必定有过之而无不及。遵循后代的说法,他是第一个掌控江北流民武装为己用的东晋大臣,也是独一一个兵权在手,却没有涓滴谋叛诡计的忠臣。这若能提早与郗鉴联络,将其招致麾下,必生如虎添翼之效。

既是广陵郡治,又靠近淮水,地理位置非常首要,故而祖逖曾留部曲高乐等人在淮阴城内,联络同道,并且刺探周边动静。一行人就此顺利地进了城,先补葺衙署和府库——不过城里只要郡衙、县衙,却并没有州衙,祖逖想把郡衙让给裴该,却被裴该婉拒了,归正临时也没人堪当淮阴令之职,那就我委曲委曲,一州之长入居县署吧。

至于裴该,他最后一封信则是写给——“程司马足下……”

不管了,先尝试联络联络再说。即便不能做部下,拉他当盟友,也是比较可靠的助力吧。

积水不要紧,能够开渠泄水、砌垄防涝嘛,固然做工的多是些老弱妇孺,幸亏不赶时候——已经将近秋收了,顶多也就种点儿短期能够成熟的菜蔬,想种粮食只能等明春——只要能在霜冻前把地步拾掇出来就成。

第三封信——“郗公中间钧鉴……”收信报酬郗鉴郗道徽。

第二封信则是:“王公中间钧鉴……”写给王导。他得常常性地和琅琊王氏联络,表示愿托腹心,裴王两家能够和衷共济。当然啦,跟着本身权势的逐步安定,乃至有所收缩,王导等人必定会心生疑忌的,到时候必定设谋掣肘,真是躲也躲不过……不过最好能把撕破脸的日期尽量延后,留给本身充足的筹办时候。

自从不期而然遭受并且收揽了卞壸,裴该这才认识到,本身在江东难以觅得可用的人才互助,但能够到江北去找嘛。因为中原大乱,士民避兵南渡,洛阳城破后的“永嘉之乱”产生了最大一拨——不是第一拨,司马睿、王导他们捷足先登了——但并非仅此一次啊,今后陆连续续的另有很多。这是因为晋朝在北方另有很多的残存权势存在——比方说关中的司马邺、晋阳的刘琨、幽州的王浚、荥阳的荀氏兄弟,等等——并且很多并未附属于这些权势的家属也还抱着一线国土光复的但愿,暂不筹算砸烂坛坛罐罐、丢弃祖宗庐墓往江南跑。要比及这些权势逐步被灭,大河南北,根基上后赵一家独大,最后一次大范围的南渡潮才就此中断——想跑的都已经跑了,不想跑的也已然和石赵等政权拉上了干系。

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以是淮阴城顾名思义,就是坐落在淮水南岸的城池。此县古已有之,传闻肇建于战国期间,秦时归属泗水郡——韩信的淮阴侯,封地就在此处——汉、魏时则前后附属于东海、下邳、临淮等郡国,直到晋武帝太康三年,才归属广陵郡,并将郡治设在此处。广陵八县,在淮南有舆县、广陵、海陵、高邮、射阳、盐渎,以及临淮,在淮北另有一个淮浦县——裴该等人临时不筹算渡去北岸管理。

因为这年代糟糕的交通程度,另有满地盗贼的近况,北上的三封信他都多抄了一份,交给甄随所领来的那些部曲,让他们分道前去通报。

一县当中,竟有坞堡十一家,大的可出丁壮一两千,小的也有五六百。连续好些天,裴该和祖逖都忙得脚不沾地:祖士稚主如果稳固城防,并且安排营地,开端亲身练习那新募的两千流民兵;至于裴文约,他有两件事要做,一是行文给各乡坞主,要他们到县城来构和防务,二是安排那些流民的家眷去屯垦。

题目邵续貌似曾经一度臣服于王浚,直到王浚毁灭,才被迫独立作战的,他现在在不在王浚麾下呢?这王彭祖名高位显、威震一方,他的墙角可不好挖啊……再说了邵续是啥时候驻军厌次来着,也实在记不清了……

别的当世能打的晋将,另有一个李矩李世回——跟东海王中尉李矩李茂约同名——不过此人应当还在荀藩、荀祖麾下,不晓得有没有拉出来单干。间隔太远,不便联络,裴该就表示祖逖给他写信——你将来西进兖豫,此人可为臂助也。

随即就有动静传来,曾经跟苟晞一起在仓垣建立行台的司徒傅衹挂了。当时刘聪遣子刘粲率军攻打傅祗守备的盟津,城破前一刻,年近七十的傅司徒忽然长眠,其孙傅纯、傅粹与城内吏民两万余户,全都被刘粲迁往了平阳……晋室在中原的残存权势,就此又毁灭了一股。

李矩曾经被东海王司马越任为督将(史乘中记为汝阴太守,大抵是跟李茂约搞混了),也算是司马越、司马睿这个人中的一员,但祖士稚对他并不熟谙——一是家门比较低,二是才气尚未展露——还问裴该:“文约识得此人否?才气如何?”裴该说我也只是传闻过罢了,随口又编造了:“道期叔父(裴邵)曾云,若得置于囊中,李世回必能脱颖,亦无他长,唯忠勇二字罢了。”

调集城内富户议事,并且打问县内幕况。这一问可了不得,敢情淮阴大县,户口本来为一郡之首,但是比及天下大乱,长吏皆弃守而去,就完整变成了法外的罪过渊薮,百姓流浪,盗贼四起。不过比来一年多的时候倒还勉强算承平了一点儿,因为各乡地主都修建了坞堡恪守,把零散盗匪也都剿得差未几了——当然啦,大股的对于不了,只可勉强自守。

裴该、祖逖一行浩浩大荡进入淮阴城,是在这一年的六月上旬。

第四封信题头是:“邵嗣祖足下……”写给邵续。这位论争阵之能,应当远在郗鉴之上,或许当世仅次于祖逖祖士稚,在裴该的印象里,邵续曾经一度驻军厌次,虽在河北,论经度则跟本身的广陵城差不太多。若能收揽邵续,则不怕麾下无能战之将了——祖逖毕竟算是盟友,不是本身的部下——邵续才气强,但更首要的是,他家世不高、名位不显,应当比较轻易拉拢和节制吧。

处所早就已经选好了,就在邗沟以东,与射阳县交界的处所。那边阵势低洼,轻易积水,诚恳说并不算甚么良田膏壤,但幸亏向来农夫未几,荒地连片,能够直领受归当局统统——裴该毕竟初来乍到,力量和精力都很有限,还不成能直接跟地主们起狠恶抵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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