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第二十五章、黍离之悲

刘粲见几个兄弟都一定跟本身一条心,不由烦躁,当即拨转马头:“且破晋寇,立大功劳,兄弟皆可并升。”实在他们几个都已经是皇子、藩王了,还能升到哪儿去?刘粲再升,当然是皇太子了,几个弟弟将来做御弟,不比做皇侄来得高点儿么?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在世人的七嘴八舌当中,本相逐步浮出水面。有人气得当场就拔刀要去攻打陈川,却被火伴按住了:“赤特在其手中,岂可轻举妄动啊?先将军唯有这一点血胤,若然断绝,我等将来另有何脸孔去鬼域拜见?!”

靳准点头道:“虽敕使未还,但臣觉得,羯奴北当王浚之强,南有刘演遮道,必不肯妄动也,相国且不必理睬他。”随即持续开解刘粲:“相国所谓留一军以防始安王,是恐其弃攻长安,而折返平阳,欲图控扼中枢,揽政擅权吧?”

靳准笑道:“此亦不难。先说刘琨,临阵决胜,本非所长,若无鲜卑互助,何得威胁平阳?今拓拔受王浚之邀,东击辽西,臣料刘琨必不敢动也……”

刘粲连连点头:“国度地盘,岂可轻裂?且若彼尽得雍州为封,恐更难制也。”

只是民气并不那么轻易收拢,特别“乞活”大多恨胡入骨,陈川不提北投还则罢了,这话一说出来,众将不由大家侧目。因而才刚散帐,就有三分之一将领召聚兵卒,来攻陈川;另有三分之一当即飏去,三分之一张望不动——不脱手,是怕伤害到了陈赤特。

刘粲皱眉问道:“竖子见不及此,何人所教?”

陈川不成能把将领们全都杀光,只得先打单,再利诱,迫使他们归附于本身。他当即提出,要北渡黄河,以投胡汉——“到了江北,汝等都有将军可做,今后锦衣玉食,供奉不缺,岂不比蜗居蓬关、浚仪为好吗!”

刘粲不由皱眉:“彼等欲归平阳乎?”是不是跟我雄师走岔了?可不能让他们悄悄松松逃回平阳去,当即命令——“使北宫纯率五千人,于河东各县搜刮,休要放走了皇太弟!”此时的刘粲,杀心已起,心说我如果能够在半途将刘乂劫杀,就说他是军覆身亡,死在晋人手中,那多一劳永逸啊。换了旁人,或许基于本家之义,摄于皇太弟的身份,不敢动手,这北宫纯可不是我们匈奴人,本是晋的降将,让他来脱手再合适不过啦——过后找个借口将其撤除,天然人鬼不觉。

刘粲不由嘲笑道:“此是欲断我后路也!”当即一指刘敷:“贤弟可去助守孟津。”

暗沟水畔恶战的动静,颠末裴该的决计漫衍,集会世人大多已经传闻过了——只是不晓得这内里另有我们“乞活”的事儿——闻言莫不惊怒交集。等魏硕把相干细节都摆出来以后,有人就感喟道:“倘若果然如此,则徐州杀我先将军,亦无怪也……”

但是他们筹议得好好的,毕竟人多嘴杂,动静不成能不过泄,加上陈川又极其的狡诡、奸滑,因而翌晨构和,魏硕还来不及发难,陈川就先动手为强,当场斩杀魏硕以下队将七人,剩下的尽皆觳觫,屈膝拜伏,表示愿从陈川之命。

“舍刘丹其谁?”靳准苦笑道,“本觉得苍髯老朽,闻征必辞,即不辞,也当累死于半途,好去我等一块芥蒂,谁想他尚能为皇太弟设此奸谋……”

刘敷忙道:“阿兄慎言——皇太弟见在,阿兄何得为天子?”刘粲两眼一翻:“我为天子儿,如何不成为天子?刘乂岂是堪继大统的质料?!”刘骥接口道:“未知皇太弟何往……若在,终为祸害……”刘易呵叱道:“何得妄言,冲犯皇太弟!皇太弟为天子所封,唯天子可废之也!”言下之意,兄弟们哪,这会儿起歪心机还太早啊。

对于刘乂、刘丹剿袭华阴之事,刘粲临时还懵然不觉,他率兵顺利通过孟津——也叫富平津,兵屯首阳山麓。晋军原有很多游骑在周边逡巡,见势不妙,尽皆狼狈退去,本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旋即刘粲便与兄弟河间王刘易、渤海王刘敷、济南王刘骥等人,并马来看洛阳,但见宫墙倾塌、房屋焦黑,只剩下了一片段壁残垣,不由慨叹道:“吾少时尝闻先帝说洛阳繁华,所谓‘宫室光亮,阙庭神丽’,弟兄间莫不神驰,欲往一观。孰料数百年故都,竟成丘墟,见之怎能不令民气生黍离之悲?”

因而拨出三千本部精锐,交给刘敷。同时又命刘勋率精骑三千,沿着伊水南岸东行,去试攻成皋;刘雅率部七千,进屯延寿城,以防祖逖北救。雄师则前屯偃师,并在伊水上架设浮桥,以便利南北变更。

魏硕道:“我等当谋定而后动。不如明日陈川擂鼓聚将之时,我等如此这般……乃可斩杀恶贼,夺下赤特。若赍陈川首级前去处裴徐州请罪,或许一军可完……不然走投祖豫州也可。”

他就在河东郡东部逡巡,随即裴该的惑敌战略起到了结果,通过量方传报,刘粲得知晋人粮道受阻、粮秣不继,以是不敢深切河南,裴该主力已然东归,留下部分兵马守备成皋,祖逖则率军南下,暂驻阳城山麓,以照应经轘辕关而来的别军。这如果从伶仃渠道获得的谍报,刘粲也是人精,或许一定信赖,成果到处传说,那就不由得他不信了。

“自暗沟水丧败后,皇太弟退至成皋关,旋成皋关亦为晋寇所陷,皇太弟率残部约二三千人西逃,经巩县、偃师不断,直趋函谷……”再接下来就没有他们的动静了。

随即狠狠地一甩鞭子:“永明可爱,为其一己私利而烧焚天下名都,灭此天予珍宝,斯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归正身边只要几个兄弟,他也不必避讳,直言道:“他日我为天子,必杀彼獠!”

再说平阳方面,自从刘乂率军出征后,刘粲便即密切重视其一举一动,当传闻刘乂不南渡河前去河南,反倒挥师东进,降赵固、走荀组、逐郭默,平静河内的时候,不由勃然大怒,一脚踢翻了几案,恨声道:“谁命其东?皇太弟方命,是欲谋反么?!”

但不管如何说,也是四五万打一两万,竟然输得那么丢脸——“彼等也配姓刘?皇太弟如此胡涂,岂堪秉承大统,绍续先帝之业?!”从速命人写成上奏,弹劾刘乂,飞马折返平阳,去交给靳准——靳准天然能够通过王沈、宣怀把奏章传予刘聪,并且那俩阉宦还能够趁机在旁帮腔,煽煽风、扑灭烧,争夺把刘乂完整踩翻在地。

军伍集结,非止一日,等他这里才刚分开平阳城,暗沟水之战的动静也传到了,刘粲不怒反喜,大笑道:“刘乂怯懦、刘丹老朽,竟然败于孺子之手!”他感觉必定是那俩货太弱了,底子不会去考虑是不是敌军太强的原因。传说暗沟水之战,胡军十万,刘粲当然晓得这是个虚数,是以再说晋军两千,突破他头也不肯信赖——“此必裴该主力也,不下万人。”

靳准答道:“相国可留准守平阳,必不使始安王逾归河东。且准有一计,可许始安王破长安后,即受封雍州,为雍王,以此香饵,使其努力于进,而不思退。”

“那羯奴呢?可肯趁机逾太行以攻并州?”

以是比及“蓬山左营”开到汴水岸边的时候,竟然未逢一战,只收降了“乞活”三百余人。随即转向浚仪、蓬关,都是一鼓即下,把此中老弱数万人迁徙去了徐州。动静传来,裴嶷便向裴该恭贺道:“军未行而敌自败,此上天之以是佑护使君也!”裴该却没有透暴露涓滴欢畅的神采来,反而顿足:“可爱,竟又被陈川走脱!”

刘粲问道:“若彼止往迎弱,还则罢了,今平静河内,捷报传来,是我欲坑陷之,而反高竖子之名——当若那边?”

靳准笑道:“其报当经尚书,呈于相国,复由王沈、宣怀上奏内廷,任一处皆可按下不发,相国何惧?然今彼等东去,流派敞开,相国当筹思御敌之策,以解陛下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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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硕说了:“若徐州实杀先将军,则大能够陈川降贼乃先将军所命为辞,大加鼓吹,明正其罪,乃至于招揽我等,何故多日畴昔,毫无动静啊?则先将军果为徐州兵所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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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折返首阳山下大营以后,刘粲便即召聚众将,商讨破敌之策。安西将军刘雅道:“既然晋寇粮秣不敷,我可暂驻于此,候其自退。”马队将军刘勋连连点头:“祖逖实为劲敌,若不能趁此机会摧破之,待其粮丰再来,恐重为国度之患!”他建议派精锐马队快速东进,起首击破裴该留在河南的兵马,霸占成皋,然后便可两道并出,夹攻祖逖。

刘粲接下去要考虑的题目,就是自那边渡河南下——是持续东进,经河内郡的孟津,直趋洛阳呢,还是先期南下,从浢津、茅津南渡,通过弘农郡陆路东指河南呢?晋人既然已经拿下了成皋关,估计将深切河南郡内,若自孟津渡,可直扼其喉而拊其背……但恐渡口已有守军;若自浢津、茅津南渡,相对稳妥一些,但就起不到攻敌必救的结果了。

因而亲率精兵两万,直趋孟津南渡,命呼延晏率余部从茅津涉渡,先据弘农,再东行来会。呼延晏领令而去,在度过黄河今后,还特地遣出一支游军西进,去攻华阴。

靳准说无妨事——“此诓言耳,非实封也。待其克陷长安,便能够晋寇未退为辞,暂缓其事,复命始安王出华阴,与相国夹攻祖逖。待祖逖败去,河南安宁,乃可召始安王归都受封——彼若率军来,即为背叛,可明诏讨灭之;彼若孤身来,一狱卒可缚也!”

话音才落,俄然有探马来报,说稀有千兵马出了成皋城,沿河而西,似欲涉渡伊水,直奔孟津而去……

谁成想军至华阴,却不见宋哲的踪迹——早就弃城而走,退返长安去了,旋为索綝夺兵下狱——城上尽是汉国旗号。兵将们正在迷惑,俄然间城门大开,数骑奔出,抢先一个“苍髯老贼”,正乃前大司马刘丹是也。刘丹赍皇太弟诏,当即便收编了这一支军队,助守华阴……

刘粲说我早就想率师亲征,与祖逖再较短长啦,只是——“祖逖甚能战,若非雄师压逼,恐难取胜,然若征调诸营往征,又恐刘琨南下,掩袭平阳——且吾尚须留军以防刘曜,若那边?”

靳准道:“此必欲就其弱,而使相国当其强也。”

刘粲点点头:“吾有二患,在内则刘乂,在外则永明(刘曜之字),若除彼二獠,再无忧矣。”

刘粲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靳卿实孤之张良、陈平——此计大佳,便从卿意。”因而也不禀报刘聪,就以相国的名义写信给刘曜,要他抓紧打击长安,若能克陷城池,俘虏晋主,便许将雍州七郡裂土而封。然后刘粲使靳准留守平阳,自率大司空呼延晏、马队将军刘勋、安西将军刘雅等老将,及其弟太宰刘易、大将军刘敷等,集结各营雄师七万余,号称二十万,分开平阳,出发南下。

一番混战,陈川大败,陈赤特死于乱军当中。终究陈川只领着十数名亲信狼狈而逃,也不晓得就这么小猫三两只,汉国事否还肯采取本身……

华阴在华山北麓,阵势险要,既是司州弘农与雍州京兆的分边界,同时也是关中东部锁钥,长安朝廷在不久前拜侍中宋哲为平东将军,率军驻守。刘粲担忧当他与祖逖、裴该在河南地区恶战之时,倘若宋哲率部出华阴而东进,直薄己军之背,局势便会刹时变得庞大起来,是以特命呼延晏先去关上这扇大门。

同时刘粲也以相国的权限,遣使去召刘乂等人还京——你们别再跟外边儿丢人现眼啦!但是数今后,使者却白手折返返来,陈述刘粲,说刘乂不知去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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