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胡君之殂
还是乔泰相对平静,对同僚们说:“为今之计,只要暂弃平阳了。趁着楼烦公尚且节制大夏门,我等当戍卫天子棺木,并持国玺,急奔皇太子处,请其践位,如此,方可安宁社稷。”
此人名叫王修,本是石勒幕中处置中郎,石勒既称赵王,即命王修往奉上奏于平阳。王修固然不敢回绝,心中却不免忐忑,恐怕刘聪或者刘曜一怒之下,会直接取下本身的首级……因此不敢直向平阳,却先绕路前去晋阳,去恳请石虎派军相护。
因而刘虎便将奏章扯上城头,再遣人送入禁中,去上呈刘聪。
传国玉玺只要一枚,实际上六玺也只要一套,但刘渊初起之时,哪来的此七玺啊?只得便宜六玺而用。厥后刘曜等攻破洛阳,搜得诸玺,送至平阳,这回又被乔泰给掳走了。
他也不晓得大夏门是谁掌着呢,以是含混其辞,不说来谒天子,或者来谒雍王。
王修听了这话,就感觉脊背上一阵阵发凉,心说莫非你是盼着刘聪、刘曜砍我的脑袋吗?那你就有借口攻打平阳了……只是他不敢违背石勒之命,更不敢忤了石虎之意,只得战战兢兢,率使团持续南下。
刘虎也不过脑筋,直截了本地答复道:“刘曜谋叛,天子方晋我广平郡王,使我讨伐刘曜,正在苦战,未免乱党蹿逃,城门毫不成开。既是赵公的使者,待我缒下箩筐,接君进宫,去谒天子。”
刘聪这会儿正喝得醉醺醺的呢。他虽一时抖擞,想要完整击败刘曜,但却损兵折将,被迫退守宫禁。郭猗死节还则罢了,关头他一大群儿子,于乱战中又挂了两个,包含刘恒等六七人还都被刘曜令人所劫,目前存亡不明。刘聪为此深感沉闷,加上持续几天没如何喝酒,导致头疼欲裂,四体皆软,自感再也有力上阵了。
中医称此为“卒中”,遵循当代医学的说法就明白多啦——刘聪脑血管爆了。
刘曜沉吟道:“石勒既僭号,则其野心不问可知……若召彼叔侄相救,无异于开门揖盗……”
刘聪当场就把这份奏书给狠狠摔在结案上,破口痛骂道:“羯奴无状,岂敢僭称王号?本为永明私授,朕尚未答允,彼便急不成耐了么?!城内城外,俱是一群乱臣贼子,朕必当一一殄灭,取诸獠髑髅做盏……”
刘曜没法,只得由他。但羊彝却是以而暗恨王延,隔未几日,便密令人用毒酒把王延给毒害了。
前太尉范隆、金紫光禄大夫王延,曾经跟从刘乂兴“清君侧”之师,事败后被押归平阳,罢免闲居,比及刘粲得为皇太子,即将二人下狱,暂不及杀罢了。刘曜进入平阳以后,释出二人,还欲重用,却为刘聪所阻,二人便只得持续跟家里吃闲饭——好歹比在监狱当中,要舒畅一些吧。
说着话就把箩筐给放下来了。
故而刘景之意,玉玺有无,无关紧急,想当年刘渊在时,一枚也无,不还是做皇汉天子么?现在洛阳的晋廷,一样一枚也无,也没见晋臣如裴该、祖逖等,是以而不遵其命啊。
倘非乱发之时,又不是刚喝多了酒,刘聪得见此奏,一定会如此的暴怒,他必定会考虑要如何才气把好事转化为功德,是不是能够用石勒来制约刘曜。但连日苦战,心力俱疲,又加心伤诸子之死,酒也喝多了点儿,再见如此上奏,未免热血直冲顶门,当即厥倒。
台产建议说:“为今之计,大王只要急拥代王即位,或自践位,封石勒赵王,并请石虎率军来援,方可与刘粲一战。”
刘曜乃道:“我意拥代王即位,绍续帝业,再召并州军来援……但是传国玉玺为乔泰篡夺,恐将落于刘士光之手,不知如何是好,还望太傅教我。”他当然不能跟刘景说,我筹算本身即位践祚,是以仍然还是打刘恒的旧牌。
随即冷哼一声:“倘若王中郎罹难,我便以事急不及禀报之由,专断而下平阳,诛除刘氏!如此一来,赵王再无疑虑,合为天子矣!”
刘虎守备大夏门,尚在懵懂无知,忽闻乔车骑率数千军仓促而来,不由迷惑,心说莫非是宫禁失守了么,还是有谍报刘曜要将主力来攻我,故而天子遣乔泰来援?仓猝下城相迎,乔泰抓着刘虎的手,带他来到马车前面,翻开车帘,旁观了刘聪的尸体,随即便将本身的谋算备悉道出。
才刚骂了几句,蓦地间感觉脑袋“嗡”的一声,仰天便倒,就此人事不知了……
那边刘曜率军才入襄陵,俄然直接到刘岳等人传来的手札,说刘聪已死,禁军已降……就仿佛身陷泥塘,几近溺毙之际,俄然间不晓得从哪儿伸过来一只援手,刘曜几近是喜极而泣啊,当即望天拜祷,说:“天不断我,亦不断我皇汉鼎祚也!”
石虎得闻石勒终究称王,不堪之喜,即命参军晁赞率五千兵马,护送王修直至西河郡的中阳县,并说:“晁参军即留中阳,倘若刘氏敢害赵王使者,便直下平阳问罪,我亦当率雄师来合……”
刘虎一揣摩,这天子都已经挂了,我还跟着干啥?既失平阳,刘粲丧败之师,一定还能打得过刘曜啊,我若持续跟这条破船上呆着,说不定就要相伴而沉哪。左思右想,为今之计,只要去投石虎了,因而便在傍晚宿营之时,俄然间调集部众,也不跟乔泰打号召,急向北方遁走。
刘聪单手接过上奏,嘲笑一声道:“那羯奴又有何话说?倘若彼肯从命,何至如此啊?朕但召石虎自晋阳而来,又岂惧永明?”随即“啪”的一声,将奏书展开,醉眼惺忪,一目十行,不由气得是满面通红。
正说话间,众军搀扶着太师、汝阴王刘景仓促而来。
仓猝折返平阳,刘岳等人已然节制了全城,未能跟从乔泰、刘虎遁逃的禁军乃至百官,全都昂首而降。只是刘岳搜刮宫禁,却既不见刘聪的尸身,也不见国玺,扣问宦者,才晓得是被乔泰护送出城去了……刘曜闻此,不由黯然,说:“若刘粲复得玉玺,名位既定,孤便无可何如了。”
“是以大王当急登极,宣布天下,刘粲为逆,遣使前去襄国,请石勒西上勤王,并致书晋阳,先使石虎率师来救……”
传国玉玺,上刻八字,云“昊天之命天子寿昌”,传闻是秦得和氏璧,磨制而成(就璧、玺的分歧形状来看,此说极不靠谱),世代传承,作为天子的意味。但平常下诏命并不消此玺,自汉以来,即有所谓“六玺”,别离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天子信玺、天子行玺、天子之玺和天子信玺,服从不尽不异。
守卒报于刘虎晓得,刘虎便登上城楼,与王修对谈。王修认得刘虎,忙问:“传言城内方乱,不知其情如何?楼烦公可肯明示么?”
刘岳在中间插嘴,道:“方才鞠问内宦,云天子之崩,乃是因为接到了石勒的上奏之故——石勒已于襄国僭称赵王了!”
两个刘景,其太宰、上洛王,已然死于平阳乱战当中,另一名刘景因为出外祭山,幸免于难,传闻平阳乱起,急仓促赶返来,但却被堵在城门外,直到这会儿才终得入城,与刘曜相见。他一见面就问:“天子驾崩及乔车骑逃蹿之事,我已知矣,但不知雍王作何筹算哪?”
幸亏左车骑将军乔泰此前为刘粲返归平阳传信,被刘曜留在城中,听闻乱发,急入禁中来护刘聪。刘聪乃将保护宫禁之责,全都拜托给了乔泰,本身返归寝宫,命人筛上酒来,一边喝一边自我安抚道:“且待吾儿率军返来,必杀永明那贼!本日只饮三杯,等承平后,再可畅怀痛饮,以庆功成。”
以刘曜为大单于、相国,总理军国重事;以刘景为丞相,加单于左辅;刘岳为大将军,刘干为大司马,呼延谟为骠骑大将军;王鉴为太傅、录尚书事,崔懿之为太保,领中书事;台产为单于右辅,羊彝入省为尚书。别的,还特赦范隆、王延,复其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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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刘曜才刚率军分开平阳,便有一队人马自北方络绎而来,随即传闻平阳内哄,为首之人不惊反喜道:“天意如此,赵王合为天子!”
直到与晁赞分离,进入平阳地界,才俄然听到传言,说刘曜谋篡,正与天子在平阳城内大战,只不过城门锁闭,难以收支,以是讯息很混乱,也不晓得究竟是谁占有了上风。王修因而大着胆量,靠近大夏门喊话,说襄国的使者,来谒……朝廷。
诸臣亦皆惶恐——如何天子早不死,晚不死,恰幸亏这个节骨眼上挂了呢?合法平阳动乱之际,宫浑家手纷杂,兼之无人掌事——光皇后就有靳氏、樊氏、宣氏、王氏四位,平起平坐,并且还都合法妙龄,不敷二十岁——这动静底子就封闭不住啊,一旦为将士所知,士气必堕,倘若刘曜趁机来攻,那里还能守得住?
因而刘曜得了刘景的首肯,便即连夜安排,翌晨拥代王刘恒登光极前殿,继位为君,下诏大赦天下,唯刘粲及其翅膀不赦。暂不改元,先谥刘聪为昭文天子,庙号高宗。
说是只喝三杯,但这一沾了酒气,那就再也节制不住了,一杯接着一杯,狂喝个不休。合法刘聪颇生醉意,感受脑筋昏沉之时,宦者来报,说赵公遣人送来上奏,楼烦公——实在还没有正式晋升刘虎呢,刘虎跟王修美满是自说自话——互助传入宫禁。
刘景略一点头,说:“国度丧乱,乃至于此,根由都在刘士光身上,彼自无才绍继光文天子与大行天子之业。只须雍王不起篡意,善辅幼主,自能缓缓清算民气,或可再定社稷——玉玺有无,非关紧急,畴昔光文天子在时,那里来的玉玺啊?”
王修心说傻瓜才在这个节骨眼长进城呢,不是自寻死路吗?再一揣摩,也好,那我就能以都城方乱,四门紧闭,难以面谒天子为辞,平安然安地回禀赵王去了。因而只将石勒的奏章置于筐内,本身却朝城上拱手,说:“既然刘曜反叛,何故不召上党公(石虎)前来护驾啊?臣当急归太原,禀报上党公晓得。”
但是此番刘曜以新君的名义,欲用二人,范隆欣然报命,王延却坚不肯受,说:“统绪二分,吾在家中,不明真伪,但知天子是为雍王所逼,方始晏驾。既如此,吾又岂能受雍王之命哪?除非国度归一,舆归大行天子棺木,起山陵而葬,新君明赦雍王之罪,吾始可应征。忠臣不立乱朝,雍王幸勿相逼。”
刘虎大惊失容,无法之下,只得依从乔泰所请,点集兵马,与之相合,翻开大夏门,急往西方遁逃——筹算绕远一点再南下,去寻觅刘粲所部。但是走了一程,再看开初跟从的十数名臣僚,竟然悄无声气地跑了一多数儿,光剩下乔泰和司隶校尉乔智明,以及刘聪几个儿子了……
羊彝规劝道:“大王,本日之势,即知是鸩毒,恐怕亦只能饮了——莫非甘心落于刘粲之手么?”
乔泰派人追将上来,扣问刘虎的去处,刘虎乃道:“我当急往晋阳,召上党公南下互助,如此才有望击败刘曜。”头也不回,瞬息便跑远了。
因而急用锦锻缠裹刘聪尸身,抬上马车,于宫中搜得传国玺及六玺,乔泰等护定了,便急出宫,往大夏门而来——为怕行动迟缓,闲杂人等,一概不带,当然也包含刘聪一大群的后妃,非论如何膜拜哀哭,乔泰皆不准从行,只说:“待皇太子复归平阳,天然救护君等。”
台产不由语塞。羊彝忙道:“石勒只是僭称赵王,而非赵帝,且其遣人上奏平阳,则仍肯尊奉皇汉正朔明也。若彼应援刘粲,我等俱无孑遗,若彼应援大王,则刘粲不敷惧。臣觉得,石勒素与大王相善,而不值刘粲,倘若刘粲得玺践位,而大王还是皇汉臣子,石勒即欲互助,名亦不正;若大王践位,则可望得并州兵来合矣。
一厥以后,无可再醒,宫中后妃、宦者们俱都手足无措,仓猝遣人往报乔泰。比及乔泰与十数名藩王、重臣急仓促赶到榻前的时候,刘聪已然断气,一暝不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