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釜底抽薪
不过裴该脑筋里天然贫乏这根弦儿,此事还是梁芬前几天提起来的。裴该明白梁芬的企图,他是但愿乌氏梁家能够再出一名皇后,如此则本身的权势便可安定——裴文约你等闲也搞不垮我,只能跟我合作。
韦氏另有甚么人在,裴该不清楚,须得查访,至于杜氏他倒是熟……可惜本身原聘那位杜蜜斯,已经嫁入了西阳王家,为世子司马播之妃,不然倒是蛮合适——即便年事比司马邺大两岁,料也无妨。
至于略高一些的家属,则多数尚在张望,一则家大业大,搬家难堪,二则倘若好不轻易返回中原,成果胡人又杀返来了,那不就抓瞎了吗?不但故里难返,就连南迁时硬生生从貉子们嘴里抠出来的权力、财产,也就此泡了汤。若等你二番南渡,江东哪儿另有你家的位置!
随即祖逖又说:“然即荀公膝下,恐亦无可适天子之女……”你断念吧,荀家也没有合适当皇后的人选。
但是祖纳却向来都瞧不起这个四弟,常常说:“约性凌上,远不如逖,欲保家门,不成使其得权也。”以为把他安设在本身眼皮底下最好,才不至于闹出甚么篓子来,故此对于祖约的要求,装聋作哑,涓滴也不加理睬。
比及洛阳光复的动静传来,祖约再也忍不住了,亲身跑去处司马睿哀告。司马睿没主张,先问王导、庾亮,再问亲信刘隗、刁协,世人都说留下祖约,能够制约祖逖——祖纳不成,毕竟不是一母同胞——还是不放他过江为好啊。祖约气恨不过,就策划着孤身一人,奥妙北渡,去投祖逖。
祖约尚未成行,别的三个家属倒先动了,那就是客籍河东的卫氏,以及京兆杜氏、江夏李氏。
只可惜想来想去,一等家属要么如裴、荀般无人合适,要么如琅琊王氏举族南迁,要么如清河崔氏陷在敌境,没体例只好退而求其次。祖逖就说了:“所谓‘城南韦杜,去天三尺’,京兆世族,无过此二家……”长安位于京兆郡内,朱门很多,但能够提得起来也就只要韦、杜罢了——如宋哲、宋敞的宋氏,则完整不敷资格啊。
晋天子司马邺本年十六岁,并且顿时就到十七岁生日了,虽说遵循古礼,男人二十岁始行冠礼,并且能够结婚,但现在另有几小我会一板一眼地遵循古礼啊?何况司马家此前兄弟相杀、叔侄相残,加下属马衷唯有一子,还被贾后给暗害了,司马炽无所出(曾立兄子司马铨为皇太子,同为刘聪所杀),则若司马邺有个好歹,近支断绝,莫非还得遵循汗青惯性,把帝位拱手送给司马睿,乃至司马保不成吗?
就听祖逖又说:“可惜啊,若北渡而复河东,显族甚多,且多与文约有亲……”魏晋之际,别郡世族最多两三家,河东世族则是能够拿簸箕撮的!裴氏临时非论,另有曾与之共同在朝的贾氏——也就是贾逵、贾充、贾南风他们家,客籍襄陵,原属河东,厥后才分出而为平阳郡。别的大河东地区另有柳氏、薛氏、梁氏、卫氏、鲍氏、毌丘氏,等等等等……
故此在裴该北渡后,他们就只能去凭借东海王太妃裴氏,题目裴氏固然名份甚尊,却在王导等人的决计防备下,不能对政治施加任何影响力——除非比及司马裒真能培植起本身的权势来。卫、李、杜三家是以愁闷啊,得闻河南已定,就都起了北归之心,只是恐怕局势另有几次,故此临时张望罢了。
裴该听得祖逖所言,不由昂首沉吟,好一会儿才抬开端来讲:“柳、卫见徙江南,现在固然河东未复,毕竟河南已定,我与士稚何不寄书召之北归?别的另有荥阳郑氏、泰山羊氏、南阳许氏、陈留阮氏、陈郡袁氏、琅琊诸葛氏、河南禇氏、中山甄氏等,亦可并召……”他没提琅琊王氏和颍川庾氏,估计那两家将会死傍着司马睿,不肯返归。
小道动静常常比通过正规渠道所通报的公文要传播得快,裴该、祖逖光复河南,继而裴该入关之事,早早地便即风传到了江南地区。很多侨客仿佛在黑暗中瞧见了一线曙光,欣喜之下,便即连续清算行装,打道北返。
祖逖不由捻须笑道:“此乃釜底抽薪之计也,又何必获得蜀地,才可威慑江东?”
祖逖笑笑:“荀公云当拱护都邑,以候天子,不肯入关。”荀藩、荀组兄弟乃是司马邺的亲娘舅,若想到长安来,他们早就来了,题目这兄弟俩压根儿就瞧不起关中各姓,不肯与彼等为伍,以是宁肯在洛阳四周被胡寇逼着打,乃至荀组还一度筹算逃往建康,却就是不肯西来。现在洛阳既已光复,那荀组就更有借口啦:天子迟早都是要返来的,我就跟这儿等着好了。
想来也是,倘若梁氏不死,刘氏就算嫁过来也只能做妾啊,何得为国夫人?
“前不知太尉已归洛阳,未曾下诏使谒,”裴该就问祖逖,“何故不肯与君同来哪?”荀组是朝廷太尉,就算我事前不清楚他已北归,没有呼唤他,实际上他也应当跟你一起到长安来吧?
卫展卫道舒,其叔母本为裴该从姑母,其妹则嫁与李矩李茂约为妻——恰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书法家“卫夫人”;杜乂杜安卿,迎娶了裴该的从妹。故此这三个家属环绕着裴氏,相互搀扶,干系向来不错。
二人就此开端商讨起来,究竟找谁家女子做皇后才好呢?祖逖自但是然地就往世家大族去想,还必须得是一等家属,才够资格;裴该固然并不看重家世,但亦不便悖逆时风而行——再说了,天子讨老婆嘛,固然也非小事,但我干吗要在他身上搞划一?
就听梁芬又说:“我梁氏经籍传家,素重孝义,岂能如羊某般不堪啊?”裴该心中暗笑,心说你拿羊献容做比,题目是泰山羊氏更是经籍传家,比你乌氏梁不知高到那里去了……
只要天子得了嫡传的担当人,朝廷权威才气更加安定。
祖逖摇点头:“非关文约,乃是……如文约刚才所言,西人不欲东,则东人岂愿西啊?”现在朝中除了裴该以外,根基上还都是一票关中官僚——包含梁芬——荀组恐怕遭到他们的联手排挤。倘若天子返回洛阳,那就没干系了,汝等来了我的地头,再加上我的身份、家世加持,还怕有人胆敢奓毛吗?纯属地区轻视。
特别以司马睿幕下所谓“百二掾”为首,尽皆“慎重”。要晓得除了琅琊王氏、汝南周氏等稀有几姓外,绝大多数能够挤入建康政权的侨客,也都是些本来的二流家属——包含颍川庾氏——倘若天下承平,身在故里,还一定能够退隐显官,乃至把握偌大权力呢。正所谓“宁为鸡口,不为牛后”,中原富强地为处士,何如江东偏僻处为邑宰——何况现在的中原各郡国,也未见得就能残存有昔日半数的户口。
是以裴该闻言,就忍不住问他:“前司徒亦曾陷身胡中,则先帝皇后见在那边?”
当然啦,与裴氏份属姻亲的,另有司马家以及琅琊王家——裴该的外祖父就是王衍堂兄王戎。但是“姻亲的姻亲不是我的姻亲”,王导可并没有是以关照卫、李、杜这三个家属,即便卫夫人倾囊相授少年“书圣”王羲之,他哥哥和丈夫都没能挤进“百二掾”去。实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三家都是被裴该给扳连了……
梁芬之女梁兰璧,乃是晋怀帝司马炽的皇后,洛阳陷掉队,与司马炽一起被俘,押赴平阳,但是此女的身影就此在汗青中消逝了,也不晓得结局如何。现在既然提到皇后之事,裴该想起了这一出,便即探听——纯出猎奇心。
终究,裴该得掌长安朝政,与其写给裴氏的手札几近前后脚到了建康,卫展等人大喜,在跑去处裴太妃叨教以后,就从速清算行装,出了建康城,直发渡口。但是到了处所一瞧,只见浩大长江之上,竟然不见片帆只影,船只全都被牵系在港口,竟然无一动身——哪条才是我们定下的渡船呢?
当然啦,起首解缆的主如果些豪门,一则财产、人丁都有限,打个包就能上路了;二则自徙江南,进不能求得大族的权、钱分润,退又斗不过江南地头蛇,再呆下去实在是难觅活路了,恐怕不必两代,便将泯然于世人,混合于黎庶——现在既然有机遇返回故乡,又岂有迟滞之理啊?
当时裴该随口对付了几句,等明天就端出这个话题来,跟祖逖筹议。实在对于裴该来讲,最好是从裴家遴选女子,为司马邺以后,但题目裴氏本支人丁薄弱,分支里貌似也没有甚么春秋合适的未婚女性。退一步,从荀家挑人,也对裴该无益,题目荀崧就一个闺女,还被裴该抢先占了,至于荀藩、荀组兄弟……
起首有所行动的王谢世家,乃是范阳祖氏。祖约自从与其兄祖逖分离以来,留在江东,被司马睿任命为掾,与陈留阮孚等人职位齐平。但是他对此却并不对劲,一心跟随三哥驰骋疆场,北逐胡寇,故此北伐方兴,他就跑去处异母兄祖纳要求,你跟王导比较递得上话,跟他说说,放我也过江去吧。
裴该笑问:“荀公不欲与我同事么?”
梁芬昂然一扬首,道:“皇后不甘受辱,早已他杀矣。不然刘聪岂会送女于先帝为国夫人?”这后一桩事儿,裴该倒是有印象,传闻刘聪一开端待司马炽还挺不错,封为会稽郡公,经常设席接待,还把本身的朱紫刘氏——新兴名流、胡汉太保刘胤之女——送他为妻,封为会稽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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