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逢与别离
“那我骗妈妈多杀几只鸡,好让你快点长!”于清清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她一向没问李真为甚么会在这坟里――即便是六岁的小女孩,也能发明一旦触及这个题目的时候,她的李真哥哥就不爱说话了。以是她只能把这个“小小”的疑问藏在内心。
说不定他真的像山上别的坟里的那些人一样,再也出不来了。小女孩在内心如许想。
她待了一会儿,才怯生生地开口:“鬼哥哥,是你吗?”
爱子李真之墓。
人死如灯灭,没了就真的没了。
这算得上是这个小女孩独一的一个奥妙,是以在如许天真天真的年纪,阿谁鬼哥哥也就成了她内心仅次于爸爸妈妈那样的亲人。
大抵是发觉了她声音里小小的惊骇,阿谁声音停了一会才说道:“……吓着你了?才气方才气说话……之前不是这个模样的。”
李真没有说话。
她睁大了眼睛,明显吓了一跳。不管如何,这个声音都和印象里的阿谁“鬼哥哥”有点儿分歧――他的声音不该该是温温糯糯的,就像爸爸那样的么?
因而在夏月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于清清和她的“鬼哥哥”――现在该叫“李真哥哥”了――隔着厚厚的一层土,聊了两个小时。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小女孩在说话――说小姨家里的模样,说班里的新同窗,说她刚买的文具盒,说吃过两次还想再吃的“芬芳”牌冰淇淋。
但是现在故地重游发明与本身相处了几个月的哥哥已经不见了,顿时想起白叟们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这一次答复来得更慢,直接到清清想要再问一遍的时候,那声音才答复:“清清,我……不是鬼。我是人。”
乡村的孩子不像都会里的孩子,听惯了白叟讲的那些山jīng野怪的故事,胆量老是要大上很多。但是于清清的胆量仿佛大上了不止一点儿――极偶尔地发明了这座新坟里产生的怪事以后,她不但没有被吓得哇哇大哭,反倒同阿谁“鬼哥哥”成了知心好朋友。
大哭以后又变成抽抽搭搭――她是哭累了。但是仍赖在这里不肯走。
还是没人答话。
她只好再喊一遍:“在吗?你还在吗?在吗――――――!”这一次,声音里却带上了点哭腔儿。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哭起来也都敬爱。粉嘟嘟的面庞儿转眼就挂上泪花,她用手背一抹:“妈妈把我送去县里小姨家上学了啊,我一返来就来找你了!”
最后说到了上一次临别时候的阿谁题目。于清清从兜里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献宝似的说:“李真哥哥,前次你写的字我都看懂了――你问我‘现在是哪一年’,现在是2014年……嗯,教员说也是长庚36年。”
她索xìng蹲了下来,一边用手去薅那些杂生的荒草一边抹眼泪,不一会脸上就多了长是非短的几道黑印子。荒草上面是黑土,只是黑土里还异化着枯枝烂叶,牵牵绊绊的极难挖。六岁的小女孩没多少力量,几分钟过后就气喘吁吁,可面前只呈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浅坑。
她脸上带着焦心忧愁的神情,像是有甚么宝贝被落在了这山上,正急着去看看究竟有没有被人捡去。
在一阵阵的知了声中,野草丛哗啦哗啦地响着,而后分开了一条门路。一个穿戴浅黄sè连衣裙的小女孩磕磕绊绊地小跑过来,额头尽是汗珠和草叶,显得狼狈不堪。
于清清等了一会,见他没反应,又兴趣勃勃地问:“李真哥哥,你能出来见见我吗?”
短短的一行,却都是她在学前班里学过的有限几个汉字――
非常而莫名的惊骇感爬上心头,她泪眼婆娑地盯着墓碑上刚认出的几个字,忍不住放声大哭。
四下无人,只要疯草在沙沙响着。
这园地动让八万多人流浪失所,很多山体滑坡、河道改道。广袤的北方平原上一夜之间哀嚎遍野,哀思与绝望的情感几近扯破了夜空。就在如许的氛围当中,两人之间的独特友情戛但是止,成为无数存亡分袂的感情大cháo当中毫不起眼的一朵浪花儿。
一向跑到了那坟前,费极力量把富强的野草十足踩倒,暴露墓碑来,她才喘了口气,然后向四周jǐng惕地望了望,大声叫道:“在吗在吗在吗,你――还――在――吗!”
她只得坐在地上,边哭边去看墓碑上的字。
太阳还是火辣辣地晒着,荒草在风里晃来又晃去。于清清停下来歇了一会儿,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墓碑,终究筹算分开这块“悲伤地”了。但是就在她抬脚筹办走的时候,俄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北方的七月,恰是最热的时节。眼下这小山上已是碧绿一片,花香沁人。大团的绿意在微风里微微摇摆,五颜六sè的野花开得正旺。山草也像是卯足了力量,从黄嫩嫩的小芽一口气疯长到半人高,几近将那座坟堆盖了起来。
只是他们大抵都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比及了七月。
“鬼也会睡觉啊?!”清清惊奇地吸了口气。
归正怪事儿也够多了,不是么?可不是大家都能有一个住在地底下的好朋友的。
久别以后的相逢,两人都给对方留下了欣喜。倘若如许的rì子持续下去,或许会产生更多风趣的事情。但是就在两人相逢的这一天夜里,一场7.2级的地动攻击了这个省的东北方――震中正在于清清糊口的阿谁小山村。
这声音沙哑降落,就仿佛从厚厚的土层上面传出来……不对――于清清屏住呼吸、再次听到阿谁声音的时候,终究肯定,那就是从土层上面传出来的!
但这句也就够了。于清清一下子趴在地上,挂着泪花笑起来:“真的是你呀?你能说话了呀?我还觉得你不见了,你刚才如何不睬我?”
她像炒豆儿似地问了三个题目,那声音隔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刚才在睡觉。”
“现在还不可……”地下的声音说道,“再过一个月……大抵便能够出来见你了。”
“……清清啊?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