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逞刑戮苻生纵虐 盗淫威张祚杀身(2)
刀光一闪头颅落，如此淫凶应受诛。
越年正月，赵长尉缉等，复上书劝进，祚竟就谦光殿中，僭登王位，《晋书》作帝位，但观他尊三代为王，当是称王无疑。立宗庙，置百官，郊祀六合，用天子礼乐，下书谓：“中原丧乱，华夷无主，因勉徇众请，摄行大统，俟得扫秽二京，再当迎帝旧都，赔罪天阙”如此。先是凉州遵晋正朔，何尝改元，惟相沿愍帝建兴年号，直至祚篡位时，尚称建兴四十一年，及是乃改建兴四十二年为战役元年，赦决死，赐鳏寡粟帛，加文武爵各一级，追尊曾祖轨为武王，祖实为昭王，从祖茂为成王，父骏为文王，弟重华为明王。立妻辛氏，次妻叱干氏，俱为王后。何不立马裴二氏？宗子泰和为王太子，次子庭坚为建康王，弟天锡为长宁王，耀灵弟玄靓为凉武侯。是夕，天空有光，状如车盖，声若雷霆，震惊城邑。翌日，大风拔木，日中如晦。祚反诱诛谢艾，大肆淫威。尚书马岌，切谏免官；郎中丁琪，再谏被杀。适晋征西大将军桓温入关，见前回。秦州刺史王擢，时镇陇西，遣使白祚，谓：“温善用兵，如得克秦，必将及凉。”祚不由惶惧，又恐擢乘急反噬，仍召马岌复位，与谋刺擢。密遣亲信将往陇西，不得动手，反被擢查出杀死。祚得报益骇，号令士卒，遁词东征，实欲西保敦煌。嗣闻温已南归，更遣平东将军牛霸等攻擢。擢拒战得胜，奔降苻秦。河州刺史张瓘，为祚宗室，外镇枹罕，士马盛强，祚常加猜忌，容忍了一年不足，不能再止，乃遣部将易揣张玲，带领步骑万余人，往击张瓘，并出兵三十余道，分剿南山诸夷。张掖人王鸾，素通法术，入殿白祚道：“军不成行，出必不还。凉州将有大变，不成不防。”祚叱为妖言。鸾即直陈祚恶，说他无道三大事，恼得祚气冲牛斗，立命推出斩首。鸾至法场大喊道：“我身后不出二旬日，兵败王死，定难幸免了。”想鸾亦自知该死，故自来徼祸。祚不但杀鸾，又夷鸾族，然后出兵，再遣张掖太守索孚，往代张瓘。瓘不肯依令，斩孚誓众，反击易揣张玲。玲正前驱渡河，瓘军掩至，猝不及防，被打得落花流水，尽入洪波。只易揣尚在岸上，单骑奔回。瓘遂济河追蹑，直逼凉州，且传檄州郡，拟将祚废去，仍立耀灵。骁骑将军宋混，与弟澄聚众应瓘，引瓘并进。祚情急仓促，想出一个釜底抽薪的战略，潜令亲将杨秋胡，趋入东苑，拉死耀灵，埋尸沙坑。他还道是斩草除根，免得外兵借口，哪知宋混等越觉有词，即为耀灵缟素举哀，一片白旗白甲，直捣姑臧。姑臧就是凉州的治所，祚愈急愈愤，命收瓘弟琚及瓘子嵩，先拟加诛。琚与嵩调集市人数百名，到处传呼道：“张祚淫虐无道，我父兄纠合义旅，已到城东，若再敢与祚同恶，无端拿人，罪及三族。”兵民等相率袖手，不敢干预。琚嵩等便杀死门吏四百余人，斩关招纳外军。祚避出神雀观，祚将赵长等惧罪，仓猝入阁，呼马太后出谦光殿，改立耀灵弟玄靓为主，一面大开宫门，迎宋混等趋入殿中，顿时齐声已经平乱，便出观慰劳，谁知殿外列着，统是宋混等军，此时已无从遁藏，只好拔剑大喊，饬令摆布死战。摆布无一承诺，纷繁避去。畴前死力巴结的赵长，反手持长槊，向祚乱刺。祚仗剑抵挡，短剑不及长槊的短长，竟被刺中脸颊，鲜血直喷，自知不能再战，还是逃命要紧，乃回身就跑，驰入万秋阁。兜头来了一个厨子，执刀劈来，正中祚首，当即晕毙中间。小子有诗咏道：
一日，生在太极殿召宴群臣，命尚书辛牢为酒监，概令极醉方休。群臣饮至尽醉，牢恐他失礼，不便相强。生大怒道：“汝何不令人喝酒，乃坐视无睹么？”说至此，手中已取过雕弓，搭矢射去，适贯牢项，便即倒毙。吓得群臣灵魂飞扬，不敢不满觥强饮，乃至醉卧地上，失冠披发，吐食污衣，弄得一塌胡涂。生反鼓掌喝彩，引为大乐，又连喝了数大觥，也自发支撑不住，方返身入寝去了。群臣如蒙恩赦，乃踉跄散归。
残贼由来号独夫，况兼烝报效雄狐。
越年仲春，生谕征东将军晋王柳，命参军阎负梁殊，出使凉州，招谕归附。凉州牧张重华，自击退赵兵后，重担谢艾，事必与商。应五十回。偏庶长兄长宁侯祚，与内侍赵长等，表里为奸，交谮谢艾，惹得重华也起狐疑，复出艾为酒泉太守。嗣是重华不免骄怠，希见宾佐。晋廷尝遣御史俞归，册授重华为侍中，都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封西平公，重华方谋为凉王，不肯受诏，经归再三疏导，方才无言。嗣因燕降将王擢，为秦所逼，率众奔凉，即命擢为秦州刺史，使与部将张弘宋修，会兵攻秦，被秦将苻硕杀败，掳去弘修，惟擢得脱身逃还。重华不加擢罪，再拨众二万，使复秦州。擢感激思奋，拚死报恩，果得大败苻硕，仍将秦州夺还。重华乃拜表晋廷，请会师伐秦。晋但遣使慰谕，实授重华为凉州牧。重华因晋未出师，也不敢冒昧用兵。
苻生张祚，同时肆恶，一在关中，一在陇右。吾不知两人具何肺肠，而顾若此之稔恶为也，生之好杀过于祚，而祚之好淫，亦甚于生。自古未有好淫好杀，而能够长享鼎祚者。况无端杀妻，灭尽人伦，公开烝母，遍污亲族，古称桀纣为无道，以苻生张祚较之，吾犹谓其彼长于此矣。宇宙之下，竟有此人面兽心，至于斯极者，虽曰速亡，其亦戾气之独钟乎？
天下不快意事，十常八九，最尴尬的是中冓贻丑，敝笱害羞，防不堪防，说无可说，遂令一名年富力强的藩帅，酿用心疾，郁郁而亡。史未详言重华病因，作者读书得间，故有此论。重华嫡母严氏，奉居永训宫，生母马氏，奉居永寿宫。马氏本有姿色，为重华父骏所宠，骏殁时年将四十，还是丰容盛鬋，螓首蛾眉。就中有一个登徒子，悄悄垂涎，靠着那宗室懿亲，脂韦傲骨，出入宫禁，奉养寝帷，费尽了很多心机，竟得将马氏勾搭上手，演成一回鹑鹊缘。那马氏美等宣姜，淫同夏姬，倒也不吝屈尊降贵，甘献禁脔，两口儿朝栖暮宿，非常狎昵，只瞒过了一个张重华。厥后年深月久，不免透露，竟被重华闻知，烦恼得不成名状。看官道淫夫为谁？就是重华庶长兄长宁侯祚。祚虽非马氏所生，名分上也称母子，此时以子烝母，怎得不使重华恨煞？重华意欲诛祚，计尚不决，忽有厩卒入报，厩马四十匹，一夜都自断后尾，转令重华惊诧得很，只恐诛祚生变，未敢径行。既而十月闻雷，日中现三足鸟，变异迭出，益使重华寒心，且忧且愤，竟致成病，垂垂的沈重起来。乃命子耀灵为世子，且手诏征谢艾入侍。艾尚未至，重华已殁，年才二十有四。《晋书》作二十七。在位只八年。
生遂迁吏部尚书辛牢为尚书令，右仆射赵韶为左仆射，尚书董荣为右仆射，中护军赵诲为司隶校尉。两赵有从兄名俱，曾为洛州刺史。生本欲召俱为尚书令，俱托疾固辞，且语韶诲道：“汝等不顾祖宗，竟敢做此灭门事么？试想毛梁何罪，乃竟诛死？我有何功，乃得升相？我甘心速死，不忍看汝等夷灭呢。”未几，果以忧愤告终。丞相雷弱儿，朴直敢言，见赵韶董荣等用事，导主为恶，常常面加批评，不肯少容。荣等遂公开进谗，诬他构逆，生因杀死弱儿，并及他九子二十二孙。弱儿系南安羌酋，素得羌人佩服，至无辜受诛，羌人当然怨生。生不觉得意，名为居丧，仍然游饮自如，弯弓露刃，出见朝臣，锤钳锯凿，备置摆布。即位未几，凡后妃公卿，下至仆隶，已被杀毙五百余人。司空王堕，又为董荣所谮，说是天变相干，把他处斩。堕甥洛州刺史杜郁，亦连坐受诛。
欲知厨子姓名，容至下回续详。
耀灵甫及十龄，秉承父位，内事由祖母马氏主张，外政当然被伯父张祚，把持了去。名为伯父，实可呼为祖父了。右长史赵长尉缉等，向与祚奥妙来往，结为异姓兄弟。至是矫托遗命，授祚为抚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祚意尚未足，再嗾长等建议，说是时难未平，应立长君，一面自求马氏，乞从长意，立己为主。马氏身且委祚，哪有不从之理？这是床笫效力的好处。当下废耀灵为宁凉侯，由祚自主，称多数督大将军凉州牧凉公。祚既得志，干脆大肆淫虐，重华妃裴氏，年方花信，也生得娇媚可儿，他竟召令入室，逼使伴寝；就是重华妾媵，俱胁与宣淫，乃至未嫁诸妹，也公开归入，轮番奸污。专喜奸骗本家妇女，也是奇癖。重华有女，才阅十龄，小巧娇小，未解风情，偏又被祚勾引入内，强褫下衣，任情摆布。幼女怎堪接受，徒落得床褥嗟叹，无从抱怨。三代被淫，不知是何果报。凉州人士，争赋墙茨三章，作为讽刺，祚还管甚么清议，但教自快肉欲，彻夜寻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