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口风
风无痕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俯伏的风无伤，终究暴露了一个笑容。“九弟既然故意，朕就成全了你。河督一职朕自会考量，至于淮安，就由你领衔走一趟吧。不过，朕固然封存了河督衙门的帐册，但那些官吏指不定另有其他东西藏着掖着，朕就从户部中调拨几个妙手伴同你前去。你记着，不要打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那一套。”
风无伤咬了咬牙，俄然撩袍跪倒叩首道：“启禀皇上，微臣此次进宫，虽不是为了替齐振北讨情，却也是与河督一案有关。皇上固然免除了那些官员的职衔，并锁拿进京问罪，却并未派钦差前去。河督一职向来都是重中之重，不成小觑，微臣只是恳请皇上尽快在通河务的良臣当中遴选能员前去上任。别的，微臣先前曾经巡查过河督，对此也有所熟谙，是以情愿主动请缨前去淮安查案，恳请皇上恩准。”一通话说完，他便深深昂首下去，眼睛只瞧着地上的金砖，唯恐天子出言回绝。
“臣弟叩见皇上。”风无伤恭恭敬敬地跪地存候道。末端，御座上的风无痕便表示小方剂搬过一张椅子，这才令他坐下。风无痕即位以后，固然对那些个在夺嫡之争中作耗的兄弟极其严苛，始终没有将风无言微风无景放出来，还毒杀了风无惜这个远亲弟弟，却对其他几个兄弟皋牢有加。风无候微风无清都晋封了亲王，而风无伤这几年也很有微功，眼看便是也要晋封亲王了，是以凑趣的人不在少数。
风无悲伤中一紧，面上却肃容道：“皇上明鉴，臣弟固然娶了齐振北的侄女，但这乃是家事。国事上头自有国法法规，臣弟不敢超越。齐振北确切曾经托人来要求过，臣弟只是承诺他尽尽人事，却不敢在这上头来请皇上法外施恩。”他这番话是早就计算好的，是以说得分外得体。
左晋焕对付了两句以后，便顺势告别道：“王爷本日又有要事求见皇上么？您但是来得恰好，皇上那儿正有空。微臣还和几个同年有约，就不再叨扰了。”
此时，左凡琛正在勤政殿伶仃面圣，他是机警透顶的人，天子将他调到山东，他顿时便想起了阿谁闵致远。不过，天子明显并不筹算把事情搅乱，从监察院的弹劾折子中随便挑了一个错处，便免除了闵致远山东布政使的头衔。不幸闵致远追求了十几年，终究却仍然跟错了主子。得志的他还想重新抱上旧主风无候的大腿，却叫王府总管赶了出来，只得苦苦地在都城等候机遇，看可否乘机起复。
“好一个‘国事上头自有国法法规’！”风无痕抚掌赞道，脸上的神采也大为和缓，“九弟在实务上磨练了这一阵子，公然大有长进。如果你真的替那些肮脏官吏讨情，那便是有违国法。”他俄然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这才持续道，“这些人考虑着朕不会等闲变动先帝之法，竟然在朕即位以后大肆贪没户部拨给的银两，乃至捏造帐册，剥削河工银钱，目没法纪，胡作非为，都是些混帐质料！”
风无伤顿时大喜过望，赶紧叩首谢恩。他行前固然做过相称的筹办，却没想到天子会这般利落，那股微微的挫败感早就无影无踪了。
风无痕的话固然说得极淡，但左晋焕还是不由打了个寒噤，心中却悄悄佩服父亲的为官之道。身处两江之地，繁华敷裕自是不消说，但是历任封疆大吏却鲜有好了局的，就连曾经任过浙江巡抚的方明渐，调任甘肃以后也是捅了一个大漏子，几近连性命都没保住。但是父亲却分歧，固然是按部就班地升迁，但一步步走得极稳，没有出过任何不对。反倒是本身背负了天子亲信之名，升迁过于敏捷，这对于宦途来讲却不必然是功德。
风无伤也立即知机地任他拜别，这才跟在小方剂背面进了正殿，心中却仍在办理着那一番说辞。这一年的夏季固然没有甚么洪涝天灾，但河督衙门倒是揭出了一桩贪赃大案，天子大怒之余，竟是连着锁拿了十几位官员进京，此中便包含了现任河督齐振北。风无伤的侧妃齐氏便是这位河督的侄女，是以齐振北便展转托人让他讨情，但风无伤却在打着别的主张。
风无痕沉默了半晌，又开口问道：“既然不是为了齐振北之事，那九弟今次进宫所为何事？朕仿佛记得先前的差使你都缴了旨，莫非另有甚么不测么？”
“哎呀，好你个左大人，见了本王还这般拘束，如果鼓吹出去，别人但是要说本王过于拿大了！”风无伤当然晓得左晋焕的升迁，因此分外殷勤。
左晋焕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皇上，微臣跟从家父多年，宦海上那一套就算看都看会了，不就是欺上瞒下么，他们还能翻出甚么新花腔来！”他见上头的天子仿佛有些不觉得然，又弥补道，“父亲也担忧过此事，是以派了亲信家仆送来一封厚厚的手札，不过是提点如何仕进的。微臣既然领了圣命，就不会顾忌太多，为官一任即便不能使一省百姓衣食无忧，也起码应当做出一点实绩。皇上择了微臣出任山东巡抚，微臣总不能还是照老模样让底下那些官吏持续清闲吧？”
“如何，是河督齐振北托你来向朕讨情的么？”风无痕抬开端，似笑非笑隧道。
左晋焕这边前脚刚走，嘉郡王风无伤便在外边请见，两小我正幸亏殿外碰上。因为风无伤的谨小慎微，是以这些光阴倒是领了很多差使，在朝臣中也模糊有了一个王爷应有的面子。他一见左晋焕从勤政殿出来，立即满脸堆笑地打了号召，左晋焕天然不敢怠慢，硬是躬身行了礼。
左晋焕愣了半晌，方才心悦诚服地起家谢道：“皇上圣明，有了绪昌兄之助，何愁山东一省之地？”他晓得师京奇的才学，不但对局势掌控极稳，就连律法和民政上也很有成就，是以天子期近位以后才例外赏了师京奇进士出身，又放了浙东察看道。现在又提了山东按察使，品级一跃到了正三品，前程绝对是无可限量。“绪昌兄现在怕不会再说甚么郁郁不得志了，能碰到皇上如许的明主，真是我等臣子的福分。”
固然已是君臣际野严明，但因为勤政殿中没有外人，左晋焕也就笑吟吟地说了这一番情由，竟是让风无痕不由莞尔。“你啊，这个时候另有机遇说别人的闲话，朕还真是服了。”风无痕点头叹道，“外边都在筹办看你的笑话，你倒是笃定得很，就真的不怕那些部属找你的费事么？”
第三章 口风
风无伤倒是没想到天子会俄然发这么大的火，是以呆了一呆后便把头垂了下去。他可没掌控天子不会俄然迁怒，是以便假装了一副垂首聆听的模样，如许好歹不会有大错。公然，风无痕发了一通脾气以后，明显也感觉有些不当，这才沉着了下来。他自忖先前并非是轻易上火的人，但作了天子以后，动辄雷霆大怒，倒是养气工夫还差了些。在朝官面上偶然还能矜持，但面对靠近一些的皇族兄弟或是重臣时，却常常按捺不住火气。
风无痕倒是不在乎这些阿谀话，只是置之一笑后便表示左晋焕退下。即位这两年来，他不动声色地将很多年青才俊安插到了各省，有的身居高位，有的不过是县令知府之职，但无一不是有才之人。只要真能管理好处所，他并不在乎朝官说甚么任用私家，反正一个天子的情意本就难测，他哪理睬别人如何说。
因为鲍华晟已是位居首辅之职，是以监察院的事件便大多交给了连玉常摒挡。自湖北返来以后，连玉常便受了好大一通嘉奖，最后天子还例外给他加了右都御史的职衔，直叫别人恋慕万分。而从甘肃返来的左晋焕和范衡文也进了监察院，他们作为钦差时就已经御赐了御史职衔，现在天然还是得循例。不过，连玉常心中清楚，范衡文多数是要留在监察院磨砺，而左晋焕这个实务上非常不凡的官员怕是要外调了。
“好了，朕也反面你说那么多了，订交多年，朕还信得过你的品德。不过，山东一省之地，你又没有一个信得过的部属，朕也不甚放心。前些日子绪昌方才从浙东察看道任上返来，朕干脆就派了他山东按察使，你们也好相互倚助。”风无痕暴露了一个很有深意的笑容，明显是早有定计。
风无痕倒是没想到左晋焕会说出如许一番大事理，不由含笑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天然是最好，朕也就放心了。说到实务，当初詹事府的三人中数你最强，以是朕才派了你出任巡抚；李均达学问上佳，品德出众，朕便委了他学政；至于范衡文么，性子固然固执了一些，行事却相称刚正，恰是御史的质料。朕倒是犯了嘀咕，现在朝中仿佛御史的人才一抓一大把，吏治却仍然废弛，看来不来一个杀一儆百，这些人还觉得朕舍不得诛戮大臣。”
公然，左晋焕在监察院不过呆了大半年，天子便下了旨意，调左晋焕出任山东巡抚。这一道任命顿时让朝中文武群情纷繁，毕竟，左晋焕先前在外官任上最高也不过是知府一职，现在品级是一涨再涨，竟已经是和其父左凡琛同居巡抚，模糊有当朝新贵的态势。不过，谁都晓得他深得天子喜爱，圣眷不凡，是以固然背后非议，劈面还是不敢暴露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