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7 克坚平难

别的几处高台，亦被乱军团团围困。虎贲中郎将只手持剑，血战八方。何如寡不敌众。袍泽接连惨死，只剩他孤军奋战。

“猖獗！”陛下怒急叱骂：“尔等欲废立新君，当事之人，焉能不知！”

“好一个退位让贤，繁华终老。”陛下切齿生恨：“先前，母后欲迁合肥侯为勃海王。朕本已有此意。不过是恰逢黄巾逆乱，恐群臣反对。故而缓缓图之。岂料合肥侯竟挟恨在心。不吝与尔等裹挟谋反。”

“请王虎贲，孙校尉，入内觐见。”

“恰是张某。”张燕龇牙一笑。

王芬先是一愣，跟着仰天长笑：“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皆我一人运营，与合肥侯何干。”

“王芬在此。”话音未落，位列“八厨”之一，冀州刺史王芬，五花大绑，被虎贲郎推搡入内。

眼看胜券在握，退回革船之上的王芬不由仰天长笑：“事成矣。事成矣！事成矣――”

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孙坚、王越等人，不啻当头棒喝，奋发余勇，挥刀更疾。正因语出之人，乃是当明天子。

“黑山张飞燕在此，速速受死！”

猛虎不死，胜负难料。

“本来如此。”孙坚幡然觉悟。正因不知何人参于谋反，陛下才命张燕哑忍不发。孙坚与王越，死战不退，忠心护主，足可自证明净。今后今后，陛下当坚信不疑。

“合肥侯礼贤下士，庄敬恭敬。陛下差之远矣。”王芬言道：“臣，亦未曾想以下犯上，弑杀君长。事成以后，陛下退位让贤，足可繁华终老。”

很多百战宿贼，亦反应不及，被火伴枭首。

孙坚在上，张燕鄙人。前后夹攻，死士宿贼，砍瓜切菜，惨死一地。

处心积虑，费经心机。因势利导，将解渎侯宅第，营建成弑君之地。有默算无备，勾搭黑山、白波，又阴藏死士。先大水漫灌，楼塌地陷。再表里夹攻，各个击破。四千大汉禁卫，猝不及防，死伤惨痛。此中不下半数，葬身废墟之下。

王芬切齿嘲笑：“恰是‘合肥侯’。”

“普天之下，另有第二人不成。”王芬横眉冷对。

孙坚大怒一击，只恨差之毫厘。

见他披头披发，半脸披创，深可见骨。陛下冷声一笑：“因何谋逆。”

待清算表情，陛下又冲孙坚、王越二人，好言欣喜道：“二位忠心护主，回京必有重赏。且先下去疗伤，替朕安抚兵士，清算残局。”

挥刀之人，顺势罢手。血刃横架肩膀，冲王芬龇牙一笑：“使君不过是布施些辎重粮草。陛下却封某为平难中郎将。领河北诸山谷事，岁得举孝廉，计吏。孰重孰轻，张燕又岂能不善加衡量。”

“既已投诚，为何引而不发。”孙坚再问。若早些发难，江东健儿岂会折损大半。

王芬捶胸顿足：“好你个背信弃义曹阿瞒！”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身边死士不竭惨叫毙命。一念之间，胜负逆转。待利刃加颈，王芬竟全无反应。

“你便是张燕。”劈脸便问。

半边脸横切两截，血流不止，深可见骨。王芬被层层死士护在身后，幸运躲过一劫。

“找死！”张燕怒急挥刀。

“臣等，服从。”孙坚与王越，出兵入鞘，草草包扎，并肩登台。

“哈哈哈！”王芬昂天长笑，涕血横流：“天下有识之士，恨不能啖汝肉，寝汝皮。又何必同谋！”

“乱臣贼子，悉数屠灭。”孙坚答曰。

自入宫为帝，何曾听过如此大逆不道之语。陛下怒急而笑：“好一个牙尖嘴利的竖儒。何人是你翅膀，照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暗出一口气，稍稍稳住心神。陛下又问：“王芬安在。”

“二位……免礼。”陛下佯装平静，颤声开口：“乱贼灭否。”

“统统皆奉皇命行事，请孙校尉包涵。”张燕正色答道：“兹事体大，忠奸莫辨。陛下身侧，究竟另有何人是王芬翅膀，犹未知也。”

斯须，楼门大开。浑身披甲的虎贲郎，气势如虹，鱼贯而出。

“言尽于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芬反叱。

挥手推开亲随送来的甲胄，孙坚大步流星，提刀走到二人身前。

“报――”言语间，便有虎贲堂前通禀：“轻车将军杀尽余贼，掘地三尺。从刺史府密室，搜出来往密信数箱。大略算来，王芬同谋，不下百人。”

“末将在此！”一声大喝，近在天涯。王芬肝胆欲裂，猛转头。只见，混在死士当中的白波、黑山贼众，挥刀相向。将身边死士，悉数砍翻。

闻此语，王芬猛回魂。不顾挣破方才结痂的脸颊，切齿痛骂：“无耻鼠辈，出尔反尔，不敷与谋！”

便在此时。龙楼顶阁，忽门窗大开。亲卫虎贲郎，举盾而出。又听号角雄浑，远近可闻。

宿贼、死士，惨死殆尽。见局势已去，王芬自闭目等死不提。

白波、黑山贼众，与王芬死士早不分相互。合力攻上龙楼台基。将猛虎孙坚及麾下数百江东健儿，团团困在轩下。

陛下目光刹时清冽非常：“却不知，是哪个‘合肥侯’。”

“喏。”虎贲郎领命而去。

受此一激，陛下两眼一黑，几乎晕厥。稳住心神。再开口，陛下忽有些意兴阑珊：“将此獠押下，严加把守。此事未了前，勿伤其性命。”

大堂以内。正襟端坐的陛下，远没有看上去这般淡定。

“服从！”

孙坚即使号称江东猛虎，然鏖战半晌，渐落下风。

“刀下留人。”楼内陛下，又开尊口。

陛下目光又恶毒非常：“尔等欲废长立幼，不吝同室操戈乎。”

利刃回声停在颈间。入肉三分，热血横流。

“臣等，拜见陛下。”二人浑身披创，浴血奋战。皆世之虎臣也。

江东健儿，自孙坚以降，各个神情刚毅，视死如归。

待号声作罢。便有一人朗声言道：“平难中郎将安在？”

“杀――”见乱军自相残杀，阵脚大乱。孙坚一声虎吼，挥刀扑下。麾下数百江东健儿，如猛虎下山。将背腹受敌，惶恐失措的死士，尽数砍翻。

“无道昏君，祸国殃民。大家得而诛之，何差我王芬一人！”王芬破口怒骂。

陛下这才道破答案：“恰是轻车将军，入京揭露。朕方知，堂堂一州刺史，竟暗害废立大汉天子。殊不知，天子大位，尔等心中，所属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