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大梦初醒
刘备忙问道：“文和何不明言？”
若刘备不退，何进必将称疾不出。如此一来，被栽赃嫁祸的何后，断不会善罢甘休。所谓家和万事兴。陛下拿人财帛，与人消灾。即便蓟王不上表请辞，陛下也会好言劝归。以避锋芒。
“喏。”荀攸接令。
“三位谋主，皆良师良朋。孤返国后，当与文和共守洛阳。”刘备道明情意：“切莫令朝中生变。”
“然也。”贾诩答曰：“王美人毒发暴毙，陛下一石二鸟。便是要嫁祸何后一门。主公上门问罪，何进拒不认罪。险遭灭门之祸。此乃陛下所乐见也。”
“喏！”
刘备这便觉悟：“文和言之有理。”
“喏！”
一山不容二虎。来日方长。委曲蓟王临时忍一忍吧。
鸡卵嘛，终归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荀攸接着道：“如先前所说，此事亦非何后所为。然先有何后罚铜一亿抵罪。后有主公送嫁问罪，险灭大将军满门。此二事，已坐实王美人之死，乃何后所为。故为示明净，何后必会严令河南尹何苗，尽快查清此案。主公只需静观其变。不日，当有成果。”
刘备一声长叹：“此事，乃孤之过也。”
想想也是。刘备险灭大将军满门。袁长水、王虎贲、加上陛下亲临。三道敕令，才令蓟王转头。不然，霞楼火大，百里可见。大将军一门，骨灰顶风散满洛阳城郭。结此大仇，两位大将军，如何还能同朝为臣。
然王美人之死，如鲠在喉。若不能一清二楚，将凶手绳之以法，以刘备之真脾气，又如何甘心。
“蓟王如何？”何后笑问。
贾诩这便伏地请罪：“关、张二校尉，亦是诩命其前去。”
军司空田丰又道：“此事以后，我主与大将军势不两立。陛下心结，涣然冰释。何后嫁妹，终归无用。趁此良机，当饰辞‘返国养病’。陛下必欣然应允。”
“我大汉以忠孝立朝。礼义廉耻，国之四维。若令王美人抱恨地府，不明不白。孤实难过本身这关。”刘备言道：“返国前，定要为王美人昭雪。”
“臣，服膺。”何进竟蓦地坐起。蓟王如利刃加颈，岂容他卧床不起，任人宰割。话说，向来都是他‘何屠’持刀宰杀，何曾轮到别人！
“先养好虎躯，假以光阴。”何后这便起家拜别。
入书阁，四大谋主皆在。
“臣，恭送皇后。”何进以头触地。
贾诩进言道：“主公切莫自责。陛下、董太后、何皇后，虽未真脱手，却皆起杀王美人之心。今代人受过，亦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见兄长大梦初醒，幡然悔过。何后终是放心，又欣喜道：“只需天下承平，这万里江山，终归与蓟王无干。待我儿即位，当时，大将军本日之辱，当可百倍千倍以报之。”
刘备悄悄点头：“元皓、公予。”
洗漱换衣。出门见廊窗禁闭，密不透光。平座内，已点起灯盏。又乘天梯，直升五层。见檐墙、廊窗亦禁闭，外人不得窥视。刘备这便觉悟。乃为防故意之人，窥测“蓟王病情”。
“皇后何出此言？”大将军一愣。
何进紧咬牙关。目中厉色，一闪而逝。
“孤已想到。”刘备叹道：“但是退身之计。”
贾诩领四大谋主，齐齐下拜：“主公放心就国。洛阳定万无一失。”
左丞荀攸续言道：“陛下之以是恩宠主公，乃欲以宗室制衡外戚也。今我主不过领百人，便将大将军府阴藏死士、保护千余众，悉数杀尽。陛下寝食得安也！”
“幽、冀、并、凉。外加西域都护府。大汉之北，不出数年，将尽入蓟王彀中。剩下九州，蓟王却未曾介入。（王美人）此事以后，陛下废长立幼之心，昭然若揭。陛下纵情声色，必不能悠长。垂死之际，只需一道诏令，蓟王必携虎狼之士，入京勤王。当时，若不能集九州之力，与之相抗。何氏一门，危矣。”何后字字诛心。
“与元皓、公予，同去。主持函园营建，务必尽早完工。”函园之首要，毋需多言。
“公达。”刘备又看向荀攸。
刘备乃当世英杰。如此行事，实不出四谋主料想以外。
“臣在。”田丰、沮授，双双起家。
正如四谋主所言。王美人之死，陛下、董太后、何皇后，三方皆有怀疑。然幕后真凶，或另有其人。
“臣……”大将军挣扎抱拳，却被何后好言禁止：“大将军万勿轻动。放心静养，不日当可病愈。”
四谋主相互对视，仍由贾诩言道：“见陛下真情透露，（贾）诩实难信赖，王美人乃为陛下毒杀。虽说‘杀其母，立其子’，可绝外戚后患。然陛下并非武帝，能狠下心肠，如此杀伐判定。猜想虽早生此念，必不忍心。且陛下若真有立贵子之心，必善待嫡母窦太后。又岂会选在嫡母寿宴动手。若如此，待贵子长成，即位帝位，焉能不对窦太后心生间隙。”
西郭，寿丘里。大将军何进府。
“未有一战之力前。定要礼贤下士，虚怀若谷。切莫再与之争锋。”何后最后言道。
“主公无恙否？”贾诩起家施礼。
太医官以长流银匜，灌下汤药。斯须，大将军悠悠转醒。
“合举国之力，与之相抗。”何进再答。
“臣在。”
“唉……”思前想后，何进不由一声悲叹。
“主公勿扰。便是陛下与何后，又岂能让王美人抱屈而亡。不出三日，当见分晓。”贾诩再拜。
“该当如何？”何后再问。
“臣，服从！”何进翻身下榻，跪地施礼。
“万中无一。”何进挣扎开口。
此中事理，刘备焉能不知。
“速回函园。束缚幕府军马，不得妄动。”辨清情势，这便令出。
先前胸中积怒，神态混乱。现在规复，自当明以照奸。
“无妨。”刘备叹了口气：“气血冲冠，怒而杀人。由此罢了。”
待双眼辨物，这才看清侧坐床榻之人，恰是当今皇后。
何后欣然点头：“大汉十三州，蓟王已得其四。剩下九州，大将军当早日握在手中。如此，方有对抗之力。”
登皇后车驾，何后言道：“来人，转去辅汉大将军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