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8 附内而生

“然也。”贾诩笑道：“此乃‘师出驰名’。”

许攸遂请屏退摆布，私语相告：“前人云：‘善言天者，必有验于人。’张平子亦云：‘天文历数，阴阳占候，今所宜急也。’日前，襄公密书王使君，曰：‘天文倒霉宦者。黄门、常侍，真，族灭矣。’”

“只为均衡权重也。”见左丰仍未贯穿，贾诩又道：“十常侍手中宝钞，陛下获其六，何后得其五。今再与王美人，乃为均衡权重也。”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许攸便将运营，和盘托出：“假剿黑山贼之名，使君暗中招募豪强，广纳天下有志之士。待机会一到，当顺势而行。如此，天下可定也。”

“这……”见黄门令亦点头表示，王斌便咬牙支出袖中：“多谢蓟王厚爱。”

“使君答曰：‘若然者，芬愿驱除！’”许攸实言相告。

时人坚信天人感到。襄楷借天象，直指弊政，便是寺人想罗织罪名构陷，亦无从动手。故得以保全。

换言之。“鸿京都学”实在是一所纯粹的文艺院校。弟子虽不善治国，却专攻文艺。类后代“文人”，而非时下文以载道，治大国如烹小鲜的“士人”。正因专精文艺，善诗词小道，故深得陛下所喜。王斌或亦是此类。

“合肥侯？”许攸先是一愣。与孟德四目相对，便已幡然觉悟：“孟德大才，愚兄不及也！”

略作考虑，左丰这便觉悟：“莫非右丞假王上之名，只为送礼乎？”

黄门令亲身斟酒。

“戋戋千万，乃为皇子庆生。执金吾何必挂齿。”贾诩再呈。

贾诩点头一笑：“非为我主，只为贿赂也。”

“如此。操愿助王使君一臂之力！”曹操终究表态。

观陛下与王斌，便知皇次子必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左丰这便觉悟：“莫非先前右丞让奴婢以党锢之名，向十常侍暗中贿赂，也为‘师出驰名’。乃是连环计也。”

“承蒙蓟王仗义互助，美人母子方能‘虎口偷生’。大恩不言谢。‘来日’定当涌泉相报。”王斌先开口。

“久闻右丞大名，本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王斌举手投足，温润如玉。让人不由生出如沐东风之感。

“哦？”曹操蓦地站起：“王使君如何作答。”

闻得此言。曹操竟不由长出一口浊气。虽暗合情意，却抱拳道：“何不立‘合肥侯’为新帝。”

“孟德之意，愚兄已尽知也。”许攸指天为誓：“自此今后，当以‘合肥侯’之名行事。断不会提及蓟王只言片语。更与蓟国无半点干系。”

见机会已到。

“果不其然。”曹操再问：“王使君欲立何报酬新主。”

黄门令左丰，适时插话：“右丞所言极是。执金吾亦不必客气。”

左丰笑叹：“右丞之连环计，当真神鬼莫辨也。”

《诗》曰：“岂伊异人，兄弟甥舅。”

贾诩大喜，遂从袖中取出四四方方一锦囊，双手奉上：“此乃谢礼，烦劳执金吾代我主转呈美人。”

先帝时，便天下着名。曾根据天象，二次上疏，直指弊端。何如皆书奏不省，未被朝廷正视。直到陛下即位，翻看前朝上疏，觉得襄楷所说非常有理。因而多次征辟，但襄楷皆未出山。

闻此问，许攸眸生精光：“天下局势，孟德又岂不知。寺人‘附内而生’。若要肃除，当连昏主一同废去！”

疏上之言，皆振聋发聩。

陛下治国无方，却对音乐、诗词、绘画、书法，皆成就颇深。乃至为编撰《皇羲篇》五十章，而设鸿京都学。以侍中乐松、贾护为首，广招善“尺牍”及“工书鸟篆”者退学，又多引“无行趣势之徒”入鸿京都下。

左丰再问：“初度见面，右丞便以重礼相送，意欲何为。”

暗自考虑后，曹操又叮咛道：“兹事体大，行事需隐蔽。联络天下豪雄时，当假‘合肥侯’之名。切莫透露蓟王只言片语。”

“如此，也好。”王斌亦不推迟：“蓟王可有话，托美人进言。”

“有何不成。”王斌这便应下：“戋戋小事，何足挂齿。”

窥一斑而知全豹。难怪皇次子为陛下所宠。

再有黄门令从旁帮衬，宾主尽欢。

二人落座。

待恭送王斌拜别，精舍只要二人。左丰这才问道：“王上真欲返国就藩？”

曹操幼年时，亦曾拜读。如何能不知其人。

后范围不竭扩大，凡善尺牍辞赋及工书鸟篆者，只需通过简朴考核，便可为“鸿京都生”。鸿京都生中佼佼者，称“鸿都文学”。因出身寒微，多是被士族所不屑的“斗筲之人”。即便有“鸿都文学士”退隐州郡，或为尚书、侍中，乃至封侯赐爵，士大夫亦耻与之为伍。

“斑斓贪吃，宝钞琉璃”。蓟国上币，王斌岂能不知。币值多千万起步。饶是谦谦君子，很有凤仪，亦不免露相。然口中犹在推迟：“如此重礼，愧不敢当，敬谢不敏……”

许攸缓缓起家，肃容施礼：“能三兴炎汉者，唯蓟王刘备。”

不动声色，收拢心机。贾诩起家回礼：“执金吾谬赞。戋戋鄙人，山野村夫，见笑，见笑。”

贾诩心领神会：“我主与陛下同气连枝。皆出高皇一脉。又岂能坐视天家骨肉飘零，祸起萧墙以内。一言一行，乃人臣之本，岂敢言谢。”

“哦？”贾诩欣然一笑：“少令果非俗人也。”

“王使君欲如何行事？”曹操续问。

“得孟德大力互助，何愁大事不成乎！”许攸大喜过望。

襄楷字公矩，平原隰阴（xí yīn）人。

有了好处连累，干系自当更加深厚。王斌初登高位，初抵洛阳。先前所见，不过三瓜两枣，不值一哂。如何见过千万大钱。宝钞入袖，亦不免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三楼精舍。新任执金吾，王美人大兄王斌，正与幕府右丞贾诩相见。

曹操欣然点头，又问道：“使君只除寺人否？”

其“杀无罪，诛贤者，祸及三世。”“不有大丧，必有畔逆。”“得主所好，自非正道，神为生虐。”“又闻宫中立黄、老、浮图之祠。此道清虚，贵尚有为，好生恶杀，省欲去奢。”“今陛下**艳妇，极天下之丽，甘肥饮美，单天下之味，何如欲如黄、老乎？”

贾诩笑道：“我主将兵在外，足年不足。思念故国，可否请美人向陛下进言，许我主返国就藩。”

洛阳小市，金水汤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