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9 白驹过隙
所谓三岁看老。“二千及冠”者，怕也有张郃在列。
羊要喂，马要养。武要练，文要习。
马超祖父早亡。家中阿翁，便是同船贩来的老翁。马超破闸救母时，曾助一臂之力。安居楼桑后，便扶养家中。忙时做做农活，常日走街串巷，与一众老叟品茶博弈，乐得清闲。
击鞠跑马，枪技阵法。
两岸河堤，苜蓿萌青。暖阳早升，烘干夜露并晨雾。舟行其间，水沫生香。微风劈面，令民气旷神怡。
细细想来，不无事理。蓟国臣民，因国而兴。鄙谚曰，背靠大树好乘凉。
蔡少师大喜过望。连夜为二女取名：蔡淑。
“脱伎俩。”阿翁笑道：“昔荆轲刺秦，图穷匕见。秦王惊起拔剑，剑长而坚，不建立拔。荆轲逐秦王，秦王还柱走。摆布乃曰：‘王负剑！王负剑！’遂拔以击荆轲，断其左股。”
蓟王都，临乡城。
朱建平掐指一算，言道：此女贵不成言。还取名‘云騄’。
阿翁的出身，从未提及。马超母子，亦未诘问。但马超总感觉，阿翁绝非常人。想着那柄充作发簪的寒光匕首，阿翁年青时，或也是行走江湖的驰名豪侠，亦说不定。
自孕后，母亲常有白马入梦，速疾如风，如白驹过隙。豆丫姐便托夫君苏双，问过黄金台四方馆长朱建平。
船入白湖水砦，泊在后市港口。马超轻车熟路，直奔国医馆。
阿翁笑言：“张郃虽是大将之才，然却差我孙儿远矣。不出数年，待技艺大成，且看天下何人可挡。”
入病院，乘天梯直升三楼病房，沿走廊抵单间病室。悄悄移开直棂门，见阿翁正高卧小憩。马超便轻手重脚，脱鞋入室。
卧床不起，亦非罹患沉疴。听良医吉本言，乃旧疾复发。
目送马超拜别，阿翁便又闭紧双眼，昏睡不提。
这便是马驹儿的平常。
马超却催他喝完。
另有一众老友，亦不成相忘。
“汉剑比秦剑，更长更坚。若遇刺客近身，又或群敌环伺，以长击短，以一敌众，诸如此类。此法，皆有应对。天下剑术，除蓟王越女剑外，当数我门剑法。”
马超逐次看过，幡然觉悟：“脱伎俩，便是拔剑术。”
“阿翁是何门？”
时势造豪杰，豪杰乘时势。悠悠众口，君主好恶，亦是“时势”。
还将来及将直棂门闭合，阿翁已醒：“孙儿为何早回。”
席间，豆丫姐又说，阿翁或光阴无多，让马超早做筹办。
先前家中费事，娶羌女为妻。现在身居高位，又千里寻回。皆时势也。
马超悄悄展开，不由双眼一亮：“剑法！”
“式微之门，不提也罢。”阿翁果不肯提及。
有女仆帮衬，母亲做了一桌好菜。马超正长身材，断不成短了吃食。
春光明丽，病室随之一鲜。
马驹儿等人年纪虽小，却也是老友，自当列席。话说，张郃亦是少年，尚不敷十五。蓟国少年长吏何其多也，国人早已见惯不怪。
豪杰乘时势。蓟王亦是“时势”。
马超却未答话。见柜上还剩半碗药汤，便端来给阿翁饮下。
见马超悄悄点头，阿翁又道：“此术，便是应对之法。”
良药苦口利于病。
“骐骥‘騄駬’，天下之疾马也。”
阿翁苦笑：“命已必定，回天乏术。汤药无用，何必苦口。”
一日来回，省去诸多费事。
阿翁目光慈炯，静看马超繁忙。待重回病榻旁，这才从枕下，取出一沓白绢。
《阵纪》：“剑用则有术也。法有剑经，术有剑侠，故不成测。识者数十氏焉，惟卞庄之纷绞法、王聚之起落法、刘先主之顾应法、马明王之闪电法、马超之脱伎俩，其五家之剑庸或有传。此在学者悉心求之，得意其秘也。”
阿翁笑道：“时候不早了。你父过几日便要重返陇右，且归去好生伴随摆布，不成贪玩，亦不成违逆。”
前有蔡少师长女蔡琰；二有长安令之女甄宓；三有王傅黄忠嫡妻，蓟王义母腹中贵女；四有马腾嫡妻腹中胎；比来，闻蔡少师嫡妻，又有身孕，也请四方馆长算过，亦得“贵不成言”之四字规语。
接过空碗，又起家拉开落地窗帘。
自正腊时，家中阿翁便卧床不起。开春后，更时有几次。入国医馆已有半月，却仍不见转机。马超心忧阿翁病情，这便早早离席，乘车轮客船，返回楼桑。
待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将饭菜吃完。马超这便漱口换衣，告别母亲，前去学坛上夜课。
“偶然吃喝。”马超头也不回的答道。
马超一起归家。见父亲重金签来的女仆，在门前繁忙。母亲小腹微凸，面色红润，正从旁指导。马超表情随之大好。快步上前施礼。母慈子孝，羡煞旁人。
马腾乃新任护氐校尉，府治阴平。本欲携马超母子同往。然却被超母婉拒。马超学业未成是其一。马腾阴平另有妻室乃其二。羌女虽多情，却也外柔内刚，敢爱敢恨。马腾心知肚明，亦不勉强。
所谓“贫贱之知不成忘，荆布之妻不下堂”。功成名就，自需珍惜羽毛。若抛妻弃子，德行有污。如何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正如吕布肺腑之言：先前皆草泽，故无所谓；今路遇蓟王，当守满三年。断不成令德行有亏。为蓟王所恶，为天下所指。
“唉。”将白绢谨慎入怀，马超这便告别分开。
朱馆长铁口神断，天下着名。不但一语道破嫡妻腹中胎儿性别，还亲身为其取名。马腾自当登门伸谢。昨日亲赴黄金台，至今未归。想必，所言绝非只要腹中贵女。
话说。“贵不成言”的规语，蓟国多有传播。
“哦。”马超被绢上技法吸引，不过是随口一问。并未在乎。
正因豆丫姐真相相告，马超才心急如焚，罢筵后便早早赶回。
随王傅黄忠出战，勇为先登的张郃，战后因功晋升为假候（军曲候副贰）。秩比四百石。如愿迁入临乡城。族人亦多有叨光，得以迁入外郭安居。燕徙之喜，需求道贺一番。同门同袍，亲朋师友，齐聚一堂。蓟国一日三餐。为来往便利，宴席多为午宴。临乡水路畅达，车轮舟船来往穿越。朝发何必夕至。半日可达。赴宴后，亦不误回程。
中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