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3 少不言愁
王妃公孙氏,七位蜜斯姐,皆无父无母,无家可归。西域五十六妃,又因路途悠远,没法成行。西羌女豪举族迁出,大震关已成新家。故蓟王七十一妃,皆无需归宁。
来人恰是新任洛阳令司马芳。字文豫,河内温县人。
“府君。”
返回前堂,众来宾已候多时。洛阳勋贵齐聚一堂。党人外戚,宗室内官,应有尽有。各自与三五老友,聚团叙话。闻刘备入场,这才齐来见礼,又各自落座。
“已命人查验,皆是饮鸩而亡。”袁绍答道。
“内应……”却不知大将军府中,可有蓟王细作。若行事不密,被蓟王发觉。心念至此,何苗不由得遍体生寒。
“奴婢在。”便有昨晚姣美女仆入室。
“能有此通天手腕者,寥寥。”袁绍不置可否。然言外之意,非蓟王莫属。
传闻,蓟王府中多京畿游侠。洛阳黄巾余孽必是暴露马脚,才被蓟王将计就计,一网打尽。
闻此言,窦氏亦不由动容:“妾自幼辟祸楼桑。能与夫君了解,相知,乃至相濡以沫,虽死无憾。”
说不猎奇,如何能够。
身下美女,实非何后假扮。
话说。昨晚战战兢兢,将信将疑。畏首畏尾,避重就轻。待何氏完璧归蓟,血溅白绫。颇多浅尝辄止,瞻前顾后的蓟王,终是完整放心。
眉宇之间,与太后颇多神似。果出窦氏一脉,自有倾国之色。
“许是如此。”袁绍亦如此想:“死者,或是暗藏洛阳城中的黄巾余孽。谋刺蓟王,亦合情公道。却不知为何,齐饮鸩而亡。”
便是帝后,也只能望楼兴叹。
“洗漱换衣。”何苗声音一缓。
饮罢,抬头大笑。何其快哉。
“喏!”
何苗灵光一现:“但是要行刺蓟王。”
先入窦氏舍内,乘酒兴,不由分辩,将窦氏背入何氏舍内。花烛之夜,竟三人同业。窦氏岂不挣扎。却被夫君往玉臀上悄悄一拍,便浑身酥软下来。
然三今后,却要行“归寍之礼”。
刘备兴冲冲奔赴窦氏寝室,便是想看看自幼相伴的女道姐姐,是多么的庐山真脸孔。
“恰是洛阳金市内,胡姬酒坊。”来人答曰。
“校尉。”
这可如何是好。
留何氏静候,刘备这便出室,去往隔壁为窦氏揭面。
待刘备颤抖动手指,揭去面纱的那一刻。饶是置身都丽堂皇的汉家华室,双眼亦不由为之一亮。
“何事鼓噪。”宿醉未醒的河南尹,艰巨睁眼。
碰到登徒子,悔之晚矣。
再细想,又觉不成思议:“如果被迫,百余人又岂能同饮毒酒,甘心束手待毙?”
“莫非他杀?”何苗一愣。
然二新妇,家人皆在洛阳宫中,自需归家问安。
守身十载,一朝破壁。
揭面分歧于揭幂。交拜礼前,行“揭幂礼”乃蓟国婚礼的牢固仪轨。亦是胡俗汉化。时下只在蓟国、陇右、西域等地风行。帝都婚俗,尚无此举。
洛阳小市,金水汤馆。
《诗·周南·葛覃》:“害浣害否,归宁父母。”注曰:“宁,安也。谓问安也。”《列女传·刘长卿妻》亦有:“妻防远怀疑,不肯归宁。”之句。
幼年把酒,言欢不言愁。
二民气照不宣。
一夜恩爱,醒来已为人妇。
同牢合卺,入室脱缨。
何苗亦听出弦外之音,这便挥部下劈:“校尉是说,乃是蓟王灭口……”
袁绍叹了口气:“黄巾余贼中,必有内应也。”
“回禀府君,昨日洛阳城中出一大案。胡姬酒坊自酒家以降,百余人悉数毙命。”来人低声言道。
刘备是真怕啊……
“可有线索。”何苗问道。
洛阳击鞠,一战成名。五陵少年,纨绔后辈。刘备为汉室宗亲,袁绍为朱门宗子,曹操为寺人以后。后三人分道扬镳,各为其主。本日再见,笑泯恩仇。
司马芳言道:“恰是下官。洛阳城内,非下官所辖。还请府君速去。”
昂首见夫背窦氏入内,何氏亦不由得羞怯难当。何如报酬刀俎,我为鱼肉。叫每天不该,叫地地不灵。
“府君,府君?”
“报!”便有亲信近前通禀:“地窖搜出承平妖贼诸多器物,铁证如山,死者必是黄巾余孽!”
待何苗马不断蹄,奔赴金市。新任司隶校尉袁绍已精力奕奕,先行到达。
梨花带雨,落英缤纷。
母亲、寄父母皆远在蓟国,“妇见礼”不必再行。二位新妇,自可迟睡。
“非也。”
袁绍替大将军何进。近前敬酒。刘备离席共饮。曹操不请自来,三人六目,举杯痛饮。引无数唏嘘。
“甚么!”何苗蓦地复苏,劈脸就问:“哪个胡姬酒坊!”
宽衣解带前。刘备确认再三,未曾有错。这才大被同眠,行周公之礼。
刘备自居长官。由二位义弟,两位府丞,门下督郑泰等近臣,代为敬酒。袁绍亦持大将军名帖,赶来相贺。曹操、袁术一众旧友,亦从旁就坐。数载不见,各有精进。皆已领食二千石俸。日前,大将军何进,举袁绍为司隶校尉。故袁绍也位列二千石。
刘备闻声回神。却不讳饰,风雅笑道:“姐姐与我自幼了解,本日方一睹芳容。十年相知,皆聚在惊鸿一瞥,如何能够?”
深切浅出,完璧归蓟。
灯下细看。待辨认无误,刘备终是放心。神似非是。似是而非。刘备对帝跋文忆,何其深切。断不会看错。
亦做“归宁”。便是后代“回门礼”之雏形。源自周礼。
公然泾渭清楚。
不觉已微醺。二位义弟,幕府二丞,门下督郑泰等人,见机会已到,便齐力将刘备劝返中庭。登楼撤梯。史涣领绣衣吏围成铁桶普通。高低无路,收支无门,插翅难入。
暗道一声“万幸”。何苗不由长出一口气,这才看清来人边幅:“原是司马明庭。”
“尚不知也。”袁绍点头:“密室内藏无益刃强弩,死者皆身披内甲,似要行刺或人。”
幕府中庭,饶是张飞小胖,亦不敢越雷池一步。关头是,认不清谁是谁来。万一叫错众大嫂,岂不被嫂嫂们嘲笑。
袁绍悄悄点头:“照实上报。”
何苗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道:“不是马市胡姬酒坊?”
“来人——”何苗喝道。
话说。刘备与窦氏相处日久,却从未见其面貌。本日结婚,亦是如此。
“喏。”
刘备正欲开口,不料楼下张飞已扯起嗓门:“大哥安在?速来吃酒!”
“就来。”刘备亦大声笑答。
见刘备目光通俗,险流出口涎。窦氏不由心如鹿撞,面如火烧:“夫君可曾看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