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6 三方推演

陛下当如何定夺？

“一方三十五条，二方三十五条。两边战和。”曹节话音未落，殿内群臣亦群情纷繁。

所谓“朕富有四海”。在陛下看来，不过是一句废话耳。不信也罢。

且以长远看。重开州牧，虽能快速拨乱归正，却埋下了诸侯争霸的祸端。诸侯合纵连横，相互攻杀。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为祸更烈。

陛下单独喜上眉梢，旁人天然看不见。除非大典，凡是陛下也无需佩带冕冠（服）。忆起击鞠时的神之操盘，陛下朗声开口：“再议！”

“陛下，我方也已毕。”宗正刘焉不甘逞强。

蓟王此“好处量化法”，比起上来便吵成一团，实在是大有裨益。

陛下将国度，众家、自家，分得很清。众家之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于国无益，于我倒霉，亦不成为。

暗忖半晌，宗正刘焉遂起家言道：“王上口出之‘推演’，是否语出陆贾《新语・明诫》：‘观天之化，推演万事之类。’之句。”

刘备朗声道：“以大将军为‘一方’，‘禁开州牧者’皆移位一方。以宗正为‘二方’，‘重开州牧者’皆移去二方。以臣为‘三方’，‘可开可不开者’皆移来我（孤）处。”

下朝后，尚书令赶来相问：“敢问王上，何故知之，‘两边战和’？”

大将军何进仓猝问道：“敢问蓟王，当如何定夺。”

若陛下以天下万民计，当重开州牧，剿匪安民。若陛下以汉家江山鼎祚计，当禁开州牧，重用刺史。若陛下以本身私利计，便如此这般，无所作为。美其名曰：从长计议。

“陛下明见。”刘备再拜。

换言之，陛下“拖字诀”，亦是蓟王所想。

待无人发言。斯须，刘备起家问道：“诸君可还胸藏斑斓？”

刘备又道：“‘两边’，以手中朝芴计数，言及‘本方’上风之地点。‘三方’及群臣中‘大半’皆以为有理，便可置一枚朝芴在前。如此，待推演毕，以朝芴计数，胜负一目了然。”

很快，以宗正刘焉、大将军何进、蓟王刘备，三报酬中间。朝臣聚成三团。呈“品”字形鼎足之势。

以是十有八九，皆是平局。便是所谓“文无第一”。

换言之，蓟王实在是偏向于禁开州牧的。

特别近似这般。合世人之力，一较是非。虽一人词穷，然世人言无尽。

只见大殿以内。两边慷慨陈词，各抒己见。由尚书令曹节，将条目顺次誊写在朝芴上。逐次摆列。

“本来如此。”陛下聪明，一点便透。

胜负一目了然。两边偃旗息鼓，摩拳擦掌，已备来日再战。

作为第三方的刘备阵营，近似裁判，或者说中立阵营。对两边提出的‘好处条例’，停止评判。正如刘备所言，只需人数过大半，此条便可建立。可置一枚朝芴在前。

“倒是别致。”陛下欣然点头：“蓟王且说来，当如何行事。”

交由陛下定夺，换来“从长计议”。亦合适蓟王好处。时下西域、陇右屯田初兴。蓟国新得数县，仍需深切圩田。东西皆需时候。

所谓“文无第一”。又所谓“见仁见智”。一个事理，“公说私有理，婆说婆有理”。换言之，一样一件事情，站在对峙两边，皆能说出完整相反的事理来。高低五千年，永久绕不开这个“圈”。

尚书令曹节，默记于心，这便赶答复命不提。

见陛下看来，刘备起家施礼，再道：“此议乃宗正所出，当以二方为先。”

大将军何进，瞥了眼挤进中圈的骠骑将军董重，微微一笑：“陛下，我方已毕。”

所谓“理屈词穷”，亦是此理。

“应当。”大将军何进，颇高姿势。

“喏。”尚书令曹节，这便亲手盘点朝芴。并一字排开。

“承让。”宗正刘焉，遂起家奏报：“‘重开州牧’头一利，可利‘拨乱安民’。”

偌大的朝堂，立即人头攒动。各自捧起坐席，向三方走去。

这便打道回府。

“然也。”刘备悄悄点头：“既然‘万事之类’皆可推演。我等何不将‘重开州牧’，当堂推演一番？”

先时，两边此起彼伏，主动发言。稍后，垂垂和缓。再后，各自苦思。亦有很多，前人已说过，或语义反复，皆未记实在案。

刘备起家奏曰：“所谓设身处地，推己及人。此事，行与不可，陛下何不与臣等，推演一番。”

刘备语出深意：“《书》曰：‘立德务滋，除恶务本’。人间恒理也！”

且看陛下何所求。

大将军何进处，人数最多。宗正刘焉处，亦很多。蓟王刘备身边亦聚了很多。

“可也。”陛下欣然应允。

“甚好，甚好。”陛下已多数贯穿。比起群臣吵个没完，分红三方后，泾渭清楚，清楚了然。

初度朝议，完美过关。刘备亦不由长出一口气。

刘备又道：“请陛下许臣等换位。”

陛下一语中的：“利弊参半。”

陛下一眼扫过，公然泾渭清楚。

众臣纷繁回礼：“言尽也。”

此举，类蓟国太学坛的博论。两边各抒己见，由旁听的恩师学子，共同评判。只从喝采声响，便高低立见。

“如此，烦请尚书令一一盘点。”刘备笑道。

刘备答曰：“朝臣当分红推演三方。‘重开州牧者’为一方，‘禁开州牧者’为二方，‘可开可不开者’为三方。如此，各抒己见，陛下统辖全局，便可趋利避害，计定良策。”

刘备冲陛下再行一礼：“两边战和，当请陛下圣裁。”

假以光阴。待西域、陇右、塞北，连成一体。何愁天下不定。

正因深知陛下本性。因而蓟王才设下此谋。宗正刘焉背后，皆是汉室宗亲。大将军何进背后，皆世家豪右。蓟王向来以天下为己任，又岂能厚此薄彼，辨别对待。

陛下居高低瞰，幡然觉悟：“所谓‘坐而论道’，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大将军何进方，各个眉飞色舞。然宗正刘焉方，也不泄气。本日不过打平。当苦思冥想，来日再扳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