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舌绽春雷
“皇后！”但见何后站立处火柱冲天。小黄门蹇硕一时目眦尽裂。
亲眼所见，新帝焉能不信。一时两股战战，口不能言。
“阿阁可曾火起。”赵忠又问。
遥看虎贲中郎将，领麾下骁骑，护皇宫马车吼怒而来。蹇硕仓猝出列相迎。
抬头看断木残檐，星火未熄。再俯看何后安然平躺，好像深眠。新帝猛地眨了眨眼。
“嘶――”新帝倒吸一口冷气。转念一想，忽觉此事到处透着诡异。
“不好！”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新帝方知事大。若灵思皇后葬身火海，百口莫辩。再往深处想，大将军何进焉能善罢甘休。而蓟王又焉能不起疑。若失蓟王庇护，大将军突然发难，万事休矣！
“灵思皇后如何？”不等车驾停稳，新帝劈脸便问。
金睛火眼，火口滂湃。嶙峋兽骨，赤红鳞片。
不等新帝，定睛细看。庞大兽首，蓦地伸出。
南宫北宫，由覆道相连。陛下身强体健，健步如飞。一众小黄门勉强跟从，而一众中常侍不等登临覆道，已气喘吁吁，追之不及。
覆道内一队宫女，见陛下劈面冲来。仓猝遁藏伏地。
新帝缓缓转头。
太医附耳答曰：“回禀陛下，灵思皇后无碍。只是…只是……”
此亦是新帝亲眼所见：“换言之，麒麟降世，并无歹意。”
洛阳贵戚，驰驱相问：宫中可有大事产生。
“似自，自（南宫）兰台旁……落下。”小黄门吞吞吐吐。
西园八校尉之上军校尉，小黄门蹇硕，尽领麾下西园卫，围成铁桶普通。
时人坚信天人感到。洛阳帝都，更是“望气者”云集，捕风捉影，妖言惑众。新帝将将继位，便天降流火，觉得警示。洛阳焉能不民气惶惑。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便是人言可畏。
张让等人纷繁尖声呼喊，命南宫羽林卫，沿途护驾不提。
“陛下，陛下――”张让等人，将将攀下覆道。各自望车高呼，遥看新帝车驾，吼怒远去。
“如何？”待车驾被丛丛殿宇掩蔽，已不成见。张让低声问道。
神兽似被惊怒，蓦地举头。伸开血盆大口，腾空而起，直扑何后。
新帝顾不得很多，挣扎起家。挤开丛丛西园卫，走入万金堂前。
入北宫，早有车马预备。虎贲中郎将王越，领兵护佑陛下登车。直奔西园而去。
新帝仪仗便落在万金堂外，摆布皆强忍后怕，翘首以盼。
确切没看错。
不久。太医拭汗而出，面色惨白，自跪座前。
一声巨响，万金堂四分五裂。
“速去西园。”顾不得摆起仪仗，新帝只手提袍，奔冲下殿。
“陛下！”忽见张让赵忠等十常侍，各自披甲持剑，赶来护驾。很多人衣帽不整，颇多惶恐失措。
新帝胸口受击，猛回神：“速救皇后！”
掖庭令毕岚，本身先人群中低声答曰：“已清算安妥。”
见其有口难言，新帝遂示其上前。附耳问道：“灵思皇后如何？”
“何方孽畜！胆敢残害天子！”一声娇叱，舌绽春雷。竟是何后，面色惨白，立在堂前。
新帝大位未稳，焉能不又急又怒。
“张常侍。”情急之下，陛下亦顾不得很多：“情势如何。”
“无妨。”事急从权。得知何后无恙，新帝终是松了口气。
也无怪新帝恼羞成怒。
“陛下！”骏马吃惊驰驱。虎贲中郎将王越探身一抓，将陛下救出车驾。又胡乱拍熄胸前余火。
待稳住心神，这便轻声言道：“事关皇家脸面，切勿泄漏动静。”
别说将将元服的陛下。便是王越等一众刀头舐血的厮杀猛汉，亦满脸骇怪。
正待细问，忽见蹇硕仰看车盖，双目圆睁，惊骇至极。
“护驾，护驾！”张让等人，姗姗来迟。
仪仗出宫。
“陛下不成。千万不成。”身边亲随小黄门，连连摆手。新帝肝火自生：“自朕继位以来，勤恳政事，未敢有一日之疏。彼苍因何，降灾示警！”
只见一团熊熊烈火，踞于车盖顶上。
“臣，实不知也。”如此神乎其神，王越平生未见。
“皇后无恙。”见车内竟是新帝，蹇硕赶紧抱拳：“陛下恕罪。奴婢甲胄在身，不能行大礼。”
新帝又问：“只是如何？”
太医吃紧忙赶到西邸，为灵思皇后诊治。
新帝昂首了望。
张让顿足道：“西园广厦千间，若被扑灭，灵思皇后、灵思皇后……”
火焰神兽，蒲伏身躯，缓缓下探。
“只是……已怀有身孕。”
南宫兰台北，阿阁高楼，似被擦身而过的流火扑灭。冒起滚滚浓烟，好像季世。
“火……火麒麟！”不知谁一声尖叫，新帝浑身一凛，遍体生寒。
“陛下且看！”张让正欲上前答话，新帝亲随小黄门，忽手指西北。
换作钩盾令宋典答曰：“余火已被毁灭。待浓烟散尽，自当无碍。”
“我等已尽人事，便听天由命吧。”张让一声长叹，又疾步追去。
“流火自那边落下！”新帝又喝问。
“火兽安在。”新帝终究想起。
“哼！”新帝拂袖而起：“起驾兰台。”
彼情彼景，历历在目。铭心刻骨，王越焉能健忘：“似扑向灵思皇后，便难觅踪迹。”
只见斗大火球，自云端吼怒而下，落入北宫西园。
西邸万金堂前。
只见。万金堂门脸尽毁，一片焦炭。还不足火四溅，浓烟冲天。而何后竟安然无恙，躺在廊前。衣裙无缺，遍体无伤。与四周炸开的门脸，对比特别较着。
穿越列队宫女时，忽闻一丝异香。新帝心急如焚，未能顾忌，疾步而去。
烈焰当中，似另有活物。
王越虎目含泪：“神兽扑身，焉有命在。”
后颈似受烈火烘烤，一时炽热难耐。
自嘴角流下的液火，好似口涎。滴答在新帝胸怀，蹿起朵朵火舌。
太医叩首座下：“臣，敢不从命！”
不等陛下发问，已汗如雨下。
不料却听小黄门蹇硕喜极而泣：“皇后无恙，皇后无恙！”
肯定火兽麒麟，消逝无踪。宫中流火，悉数毁灭。一干人等，终稍稍得安。亲历者，比比皆是。无从讳饰。阿阁流火，洛阳城皆能窥见。流言流言，甚嚣尘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