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忠奸莫辨
斯须,拔奇缓缓站起:“父王虽命我监国,然拔奇年幼,不敢独担此重担。本日之事,当悉听诸位叔伯之意。是战是降,是守是弃。诸位叔伯且拿主张。”
“这……”主簿然欲言又止:“殿下当自决。”
拔奇目视主簿然:“烦请主簿出面,与蓟将商定投诚事件。”
不到日中,便有城内高官下山。言,受命降汉。
“但是蓟王义弟!”主簿然双眼一亮。
“无妨。”太史慈言道:“我观此人并非奸佞之辈。且前后并无马脚。此城虎踞山颠,盘石筑就,易守难攻。若等高句丽雄师返回,闭城死守,再行强攻,我军必死伤惨痛。机不成失,万勿多疑。”
拔奇一眼扫过,再开口已泪流:“国灭期近,忠奸莫辨。欲降者,暂留。欲战者,先出。”
惨叫连连。
五宗之灌奴加,四周看过,蓦地站起:“殿下,何不开城降汉。”
元帝时,扶余国庶出王子朱蒙,不堪忍耐王族之争,弃国南逃。在卒本川,沸流谷,立卒本扶余。筑王都“纥升骨城”于山顶。
“蓟国兵出数路,四周合围。先截水道,又断后路。孤城如何死守。”灌奴加辩驳:“再者说来,我国面积虽广,却只要民二十万余。听闻蓟国客岁献费,六亿三千余万。国中已有五百万口。国力如此差异,如何能敌。蓟王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大单于檀石槐控弦十万,亦一朝败北,鲜卑毁灭。上谷乌桓王难楼,众九千余落。不过陈兵国境,便触怒蓟王,一击而溃。百口被俘,举族抄掠。三郡乌桓,再无上谷之众。另有百万三韩……”
忽听帐外弓弦高文。
“听闻马韩辰王,今已归顺大汉。蓟王礼遇有加。仍令其为王,立真番马韩属国。不知可有其事?”拔奇问道。
“恰是。”太史慈悄悄点头。
“这是天然。主簿当有耳闻,我主从不滥杀。”太史慈答道。
收支山城,唯有一条由粝石铺就的盘山小道。
“如此……”留守五宗之灌奴加,遂言道:“便降。”
太史慈笑道:“其中短长,岂能不知。此去,择百人随我同业。剩下人等,谨守营地,以待后盾。”
“死战。”一向未曾出声的桂娄加,终究表态。桂娄部,乃高句丽王族之所出。高句丽王伯固留桂娄加,乃为监督大王子拔奇。存亡存亡,桂娄加不得不坦露心迹。
“乃鄙国大殿下。”主簿然答道:“手书在此,军候一看便知。”
“东莱太史慈。”
太史慈大喜,大帐相见:“你是何人。”
“不成!”绝奴加仓猝禁止:“大王出兵在外,我等岂能擅自降汉。”
“海内城(尉那岩城),朝夕被破,可知蓟国兵进神速。”五宗之顺奴加点头道:“若再传信梁口,恐不及也。”
“下臣主簿然,拜见大将军。”主簿然肃容施礼。
便有机警者欲回身回帐,却被四周涌来的刀斧手砍成肉泥。
念及此处,桂娄加等人意气风发,各自出帐。主簿然正欲跟从,却心中一凛,蓦地站定。
“军候,谨慎有诈。”便有胡人亲信进言。
“诸位皆是叔辈,一家不说二话。十万孔殷,事关存亡。万勿讳饰。”拔奇言道。
“敢问军候,是何人也?”主簿然不由心折。
“服从!”灌奴加领帐内诸人,颤声下拜。
纥升骨山城,撤除因地制宜,修建天然樊篱。统统野生墙体,均采取石材筑成。城墙外壁,乃至不吝工本,用大条石起基,上堆楔形石块,逐层叠加垒筑。奇妙借助楔形石的布局特性,未掺入任何粘合剂。粗粝大石,历经二百年风吹日晒,仍然坚毅耸峙。
山城共设城门三座,分开于东墙、南墙及山顶西墙。城墙凭险而建,构造重重。西墙,操纵绝壁峭壁及凸起山脊,为天然樊篱,腾空奇险。另三面砌有坚毅石墙,墙基直垒于平坦山岩之上。城垣下设虎帐,一半藏于地下(地窨)。内挖火炕,排设烟道,上铺石板,板上抹泥,构成炕面,冬暖夏凉。
“如此,下臣涣然冰释。”主簿然,再拜而出。
主簿然,长出一口浊气:“如此,军候且随我入城吧。”
一言蔽之,此城易守难攻。若一味强攻,必损兵折将。蓟国铠甲,可御刀枪剑戟,飞弩流失。却没法接受滚木礌石重击。此山多石,既能用来砌墙,自也能用作礌石。
帐内世人,接连表态。
“军候乃主公义弟,身份崇高。万一涉险,我等死不敷惜。且夷人奸滑,不成不防。”话说。论狡猾,你这个胡人亲信亦不逞多让啊。
战降参半。
“喏!”亲信这便领命。
血腥扑鼻,令人作呕。拔奇拭泪开口:“我意已决,开城降汉。”
刀砍斧劈,血崩如雨。
下认识看了眼拔奇,主簿然悄悄点头:“确有其事。”
主降一方,灌奴加等人,闻声色变。大王子不放我等拜别,莫非已生侵犯之心!
蓟国之强,无需多言。帐内一时长叹短叹。
拔奇献图降汉之事,蓟王刘备已命人奉告。太史慈取信细观,前后符合,无有疑问。
话音落地,便有五宗之绝奴加起家言道:“殿下,何不快马传信梁口,由大王决计。”
“殿下欲开城降汉,城内父老,军候当善待。”主簿然言道。
“我乃军候,不敢称将军。”太史慈言道:“主簿受何人所命。”
“可也。”太史慈悄悄点头:“我主公私清楚,只诛首恶,又岂会延及家小。”
“城内主战之人,皆被殿下乱斧斩杀。剩下诸臣,皆心向大汉。军候亦当保百口小。”主簿然又道。
奇袭不成,太史慈遂在山下安营。祭出蓟国大旗。等候雄师到达。
斯须,待帐外无声。便有桂娄加等人首级,被刀斧手掷入帐内。
“喏!”主簿然肃容下拜。
遥见山颠城头,偃旗息鼓,城门紧闭。真假莫辨。
主战一方,桂娄加等人,面露忧色。大王子不愧王族懦夫,国难当头,自抢先除贰心之臣!
翌日凌晨。太史慈已领飞翼卫,强渡卒本川,到达纥升骨城山脚。
帐内诸人,面无赤色。
“火线带路。”太史慈豪气自生。
太史慈披甲上马,飞廉斩薙,携麾下百骑,与主簿然一并,奔山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