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清穿

第二百零九章 议事

佟国维忙叹道:“现在的贪风真真是了不得!本来顺治爷年间,一任知府下来,不过三五万的出息,现在十五万还打不住!不贪,这些银子那里来?纳捐授官,原是平三藩、西征时,为斥地财路,采纳的应急办法,可倒好,竟成了常例,有了钱买官缺,有了权再捞钱买大官,将本求利,滚雪球儿似的……这个吏治,主子一想起来就痛心疾首,该到整治的时候了!”

康熙“唿”地从炕上跃起,逼视着四阿哥道:“你好宽的肩头!竟然在朕跟前说如许的大话!好好一个安徽,叫你们搅得七颠八倒,还要吹牛!朕叫你们去看河工,谁叫你过问盐政来?连吏治上的事你也管?十八行省独独清算一个安徽,逼着要人出钱,能不出事?别的省如何办?你就是不循分!都怪太子太放纵了你!”

佟国维一听,四阿哥要措置的都是八阿哥的人,由不得心头起火:人说四阿哥冰脸冷心,真是半点不假!他讨厌地看了一眼说得满口白沫的马齐,正要说话,却听康熙道:“四阿哥有治事之才,但仿佛不识大抵。治乱花重典,这话不错,但眼下既无内乱,又无内哄,何妨安闲行之!朕觉得官吏操守是最要紧的,应下诏嘉奖廉吏,如于成龙、彭鹏、张玉书、张伯年、陈瑸等人。没死的要优抚,死了的要厚恤,令人晓得廉吏不但当为,也可为!革新吏治是一篇极难做的真文章,高山一声雷地闹腾起来,是要出乱子的!以是得缓缓来,从易处动手,平安然安地把事情办下来。”

张廷玉却不吭声,在旁以写起居注作粉饰。吏治拆烂污,贪贿成风,他比谁都清楚,但他以为根子正在康熙身上,诸如明珠、余国柱、徐乾学,都是明摆着的赃官,即便垮台致休,也不治贪罪,大官不管,下头的吏治如何整饬?佟国维说整吏治,实在根子还是冲着太子。吏治不好,是太子无能;清算好了,是他佟国维有先见之明;整不好炭篓子还是扣到太子和四阿哥头上,这份用心便叫人胆怯!正想着,却听康熙问道:“清算吏治,朕同意,只是从何动手呢?”

康熙听了无话,半晌,说道:“跪安吧,朕有点乏了,明儿再递牌子。”

张廷玉想了想,已明白,这是四阿哥和九阿哥在安徽敲剥了官员的火耗银,官员火气没处发作,借着盐商的事,让四阿哥、九阿哥吃吃苍蝇,但他不想把这一层黑幕说破。因为他晓得佟国维和太子反面,遂笑道:“依着我的见地,安徽的事万岁爷尽管撂开手,听听下头动静再说,倒是马齐说的,户部银账不符,库中存银究竟有多少谁也摸不清,这确是一件大事!得顿时清理!万岁爷,盐政不是最要之务,您得心中稀有!”

佟国维却道:“论起这事,四爷嫌孟浪了些,倒是一片为国忠心,像如许的事,该当请旨以后再办的。”

马齐也红了脸,说道:“佟中堂!赃官墨吏有一个纠察一个,办一个,这能叫不教而诛么?皇上的圣训十六条已经公布几十年了,四书五经也不是客岁写出来的,我说须生常谈,是客气。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那是陈腐无能!”

“我说宣讲圣谕,马齐也觉得错了?”佟国维自恃国舅,本来就没有把刚进上书房的马齐放在眼里,听他劈面调侃,佟国维顿时涨红了脸嘲笑道:“不宣讲圣谕,不读前贤之书,拿住就抄、就杀!这叫不教而诛!”

“对!”马齐欣然说道,“何尝不是如此!主子这会子也想清爽了,怕是四爷在安徽,又让官员捐火耗、又要清理盐课,叫他们捐款治河,如何不获咎这干子不要脸的墨吏?他们借事儿起哄,也是有的!”

“去吧!”

见两小我都低头开口,康熙踱了两步,俄然转脸笑问张廷玉:“你是甚么主张?”

“儿臣包管!”四阿哥悄悄地说道,“这不关何亦非的事,都是儿臣的主张。官绅盐商狼狈为奸,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不管管实在不可了!”

康熙这才晓得,上书房大臣中定见也不分歧,遂缓过色彩说道:“你们天然是美意,但须知天下事兴一利必有一弊,叫人防不堪防。天下承平之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四,朕要说你一句,办事当真是好的,但要宽宠遇人,下头的人有他们的难处,你凡事要设身处地替人家想想:你不但剥削了一省的生耗,还要从盐商身上打主张,如何不招人怨?你们去吧,先去见见太子,随后朕另有旨意。”

“四阿哥有个条陈,”马齐说道,“主子见了已经呈交太子,约莫这几日就能递上来,治贪治乱,应立酷刑峻法!如像明珠的儿子揆叙,在籍的贪吏徐乾学、余国柱至今清闲法外,为甚么不成以办几个,斩几个?要整就得像个整的模样,贿案一千两以上者,一经查清,该抄的抄,该杀的杀,该剐的剐,使赃官无立锥之地,便有贪婪者知国法不成违。四爷说如此作法,数年以内如无转机,请万岁治臣妄言之罪。主子深思,倒无妨按四爷的条陈试一试!”

康熙俄然感觉头一阵眩晕,两腿一软,跌坐在炕上,倒抽了一口寒气,神采惨白。官员们借债他是晓得的,但将国库借空,闻之能不惊心!很久,康熙方拈须长叹道:“好一个太子,理的甚么家,都到了这境地,还瞒着朕!”

“皇上……”张廷玉身边的马齐苦笑了一下,说道,“四阿哥说的是真情。主子虽不知秘闻,但户部的账目与库存不符,由来已久了。”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呷了一口茶,默谋很久,笑道:“讲圣谕也好,读四书五经也好,不过为调度好这个天下。太子过于脆弱,你们几个也不能事事顺着他,像如许的大事,今儿不翻滚出来,朕仍旧被蒙着,这如何成?”

世人纷繁起家辞了出来。到了院中仰脸看天气时,一大块乌云从西边正渐渐压过来。张廷玉感喟一声,内心暗道:“就是清理债务,又谈何轻易!唉!”(未完待续。)

“这是须生常谈。”马齐听佟国维漫天撒网,说得不痛不痒,冷冷顶了一句,“恐怕于事无补!”

“主子一向在想。”张廷玉皱着眉头说道,“是不是安徽三司有点夸大其词,连续六府盐枭反叛,竟然没有轰动兵部!安徽好几个密折专奏的臣子,也不见递来奏事匣子,他们都是做甚么的?”

康熙愈听愈觉心惊,脸一仰叫道:“李德全呢?”

这话固然和缓,三个大臣都掂出了分量,佟国维和马齐忙也跪下,叩首道:“是,主子们奉职不谨,请赐处罚!”

“四爷的条陈就是冲这个来的。”张廷玉道,“说是借债,实在还是吏风不正,不成掉以轻心!主子想,吏治千头万绪,从何清理?查处亏空仿佛是一条门径。这件事不但比狱讼、纳贿轻易办,并且也是当务之急。不然国度一旦有事,库中无银可支,那是不得了的!”

康熙低头思忖了一下,笑问张廷玉:“你如何不言声?”

“扎!主子在!”李德全就站在自鸣钟旁服侍,忙承诺着过来,躬身道:“万岁爷有甚么旨意?”

康熙怒极反笑,转脸对张廷玉等人道:“你们听听,他倒比朕还‘略知一二’!户部昨日递上的册子,库里另有五千多万银子呢!”

康熙一哂,说道:“你能包管?”

“你去韵松轩,传旨给太子和四阿哥,马上动手预备清理户部亏空积欠,先计议一下,明儿递牌子过来见朕!”

“扎!”

“回皇阿玛的话。”四阿哥叩首道,“实在儿臣一片美意,也没有越权行事。河防不牢,不当场筹银,再从户部调银,怕误了事。再说户部的景象儿臣也略知一二,要拿出这多银子恐怕一时也很难凑手……”

“扎!”

佟国维听了只一笑,马齐却道:“若论待人,还是太子爷、三爷和八爷;若论办事,主子倒觉得少不了四爷如许的当真劲呢!”

待二人冷静叩首出去,康熙叹道:“老九是个傻大胆儿,老四做事邃密,只本性中带着刻薄。”

“一千万!”

“没你的事!”康熙怒喝道,“朕叫你们看河工,你们看河工就是了,谁叫你惹是生非来?一二百万银子,户部拿不出来么?”

四阿哥将亏本一合双手捧着递了返来,说道:“皇阿玛,既是盐枭反叛,请皇阿玛准了安徽枭司衙门的奏,出兵弹压!盐枭混乱国政,早该痛加整饬,现在顺势一举查办,恰是机会,儿臣包管半月以内便可停歇!”

“听你的口气,像是已查过,实存银两到底有多少?”康熙猜疑地看着张廷玉,又道,“你起来回话!”

佟国维接口道:“万岁爷圣虑深远,主子愚不能及!倘若为清吏治,引发朝野动乱,烧香引鬼,拒狼入虎,反倒更难善后!那年于成龙在山东,试行官绅一体纳粮,弄得读书人罢考,差点激出民变!殷鉴不远,岂可健忘!治本不如治本,据主子想来,无妨先从读书人做起。读书人没有廉耻,做了官能够廉洁?以是应下诏切责各省督学,直到训导、教谕,逢士宣讲圣训,激起天良,挽回颓风。吏部考功司,纠察一个赃官,办一个,两端夹着,庶几能够渐渐廓清。”

一语提示了康熙,不由一怔:真的,要照该省三司衙门的奏折看,已是一团乱麻,如何几个知府不见有折子出去?他拍了拍有点发涨的脑门,要了一杯茶喝了两口,只是沉吟不语。

“主子没敢细查,不知确切的细数,约莫不敷一千万两……”

正说着,李德全已经返来,禀道:“太子爷出去了,主子没见着。四爷和九爷还等在韵松轩,四爷明儿过来回主子的话。”

世人见康熙勃然大怒,顿时吓得神采煞白,九阿哥忙连连叩首道:“事情是儿子惹出来的,请阿玛下旨,儿子愿同四哥再赴安徽,用兵弹压!”

康熙本来还在悄悄地听,见他们动了意气,“啪”地把手中扇子一扔站了起来,沉着脸道:“像甚么模样?凭你们这躁性,还做宰相,主持大政!归去都好生拣几本修心养德的书读读!”

张廷玉咬着嘴唇,半晌才道:“吏治!”

“你啰嗦甚么!到底是多少?”

张廷玉道:“虽说清理亏空,仰仗单收欠款,但年深月久,办起来也很不轻易,主子请旨,愿随太子爷往户部办差!”

马齐被他说得来了兴趣,连声拥戴道:“法由人执,吏治不清,甚么也说不上!别的不讲,考场作弊这一条,秀才是六百两,举人一千二,进士出多少我不晓得,约莫也有订价,竟然公买公卖童叟无欺,如许下去可如何得了?”

康熙身子一倾,问道:“据你看来,甚么是最要之务?”

张廷玉咽了口气,并没有起家,重重叩首道:“主子是听四爷没出京时说的,本来还不敢信,四爷走后,到底不放心。又去查了查,真是骇人听闻!”

“你们几个都不消去,谁酿的酒谁喝。”康熙沉吟道,“让阿哥们历练点实事不无好处。恐怕有些人你们一定惹得起,叫他们去碰碰吧,如果人手不敷,像施世纶如许的,调几个帮手也就是了。”

“佟马二位说的都有事理。”张廷玉忙跪下说道,“目下吏治确到了非严厉整饬不成的境地,但诚如皇上所说,操之过急亦似不必。据主子所知,户部账目存银五千万,实在库存没有这很多,都快叫官员借空了,以是四爷当场筹银,也真是不得已。这一条他虽不便明说,但皇上您……您得心中稀有!”

推荐小说:

剑断灯灭之时 |  我在核污末日中培养哥斯拉 |  我的千年僵尸女友 |  我家的大明郡主 |  捡来的破碗是聚宝盆 |  [综英美]长到一米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