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两处茫茫皆不见(二)
“勿使黎庶百姓兮泪满襟!”
沈重抬头瞥见朱由校,当即翻身上马,昂然上前,在厂卫刀锋三尺外轰然跪倒,大声喊道:“臣,登莱海军监军,沈重,奉吾皇之命,率千骑入京,摸索都城防备真假已毕,特来交令!”
“匹夫之怒兮肯轻生!”
吴天武、李晟一反城外的脆弱,回身高呼:“骑虎帐,随我冲阵!”
“英魂返来兮辞父母!”
沈重嘲笑道:“奉告他们,咱定边军来了!”
“中原万载兮传千古!”
定边军一过大明门,左面便是锦衣卫和都督府,右边就是礼部、鸿胪寺、吏部、兵部诸有司衙门,而前刚恰是承天门,另有大明历代天子的寓所,紫禁城。
千骑轰然舞刀高喝:“死战!”
魏忠贤指着城下的沈严峻声喝道:“沈东海,你要谋逆篡位吗?”
吴天武苦着脸喊道:“那倒不能,可后路呢,大人。后路啊!”
朱由校在魏忠贤的奉侍下,汇合了内阁诸臣,君臣相合,联袂上了皇城城头,寂然向下看去。只见定边军铁骑五布阵列,勒马而待,疏忽四周数千雄师的围困,勇猛肃杀之气,浓烈非常。
兵部张鹤鸣吃紧会同都督府勋贵,领兵包抄阵列于皇城外的定边军铁骑。
李晟对沈重拱手道:“大人,前面就是广渠门,我军去处如何,请大人定夺。”
沈重一声令下,逼的吴天武、李晟蛮性大发,悲惨的号角响起,定边军的大旗高举,千骑全部武装,提速纵横,向北京广渠门杀去。
“豪杰长恨兮功未成!”
只见顶风飘荡的军旗上,“钦赐定边军”五个大字赤红似血。军旗以后,铁流滚滚,四骑一排,如林而行,落地有声。骏顿时的骑士,铁盔铁面,铁甲铁裙,左手持缰,右手马刀向前斜指,个个肃杀不语。战马右边,横挂着一支三眼火铳,战马左边,火线满满两桶箭矢,火线一个竹木圆筒。骑士腰间的锁子甲上,十颗黑乎乎的小铁柱,非常夺目。
不时看着明君气度的朱由校,另有忠义千古的沈东海,以及俄然从乱军变成练习都城防备的定边军铁骑,纷繁左顾右盼,不能置信。(未完待续。)
吴天武顿时一震,大汗淋漓,李晟东摇西晃,连连拱手告饶:“大人,别玩了,要出性命啊。末将只是叨教大人,我们别在城外闲逛,从速进城面圣,完了去见家小,没别的意义啊。”
沈重不语,吴天武、李晟不言。千骑勒马瞪眼,万千百姓庄严,正阳门守卒浑身湿冷,大汗淋漓。
叶向高闻报,淡然一笑,对诸位大学士说道:“沈重这是鸣不平来了。可惜飞扬放肆于都城,耀武扬威于皇城,天子大怒,阉宦仇视,朝臣不容,你我便去看看,趁便做做好人,替即将不容于天下有功之人沈东海送送行。”
定边军号角早已轰动了广渠门守将,那守将城头抬眼望去,只见一面大旗顶风招展,飒飒而近,“钦赐定边军”五个大字张牙舞爪,引领着厥后上千铁骑,滚滚而来,刹时即至百步外。
沈重牛掰一挥手,不耐烦道:“废话,当然是天子。后路当然也是是天子,你们傻了不成?只要天子欢畅,我们就算将天捅个洞穴,也是等闲事尔。听我军令,阵列入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沈重被打断了回想,极其不爽,对李晟冷然说道:“以朝圣为名,全军入城,阵列于承天门外,等天子检阅全军,当即全军策动。吴天武皋牢天子随我杀入皇城,你领兵封闭皇城于外,我们逆天改命,即位称帝如何?”
沈重鄙夷道:“胡说,出其不料。攻其不备,挖坑设套,然后一举翻盘,如何不是定边军套路。再说,我们现在就算想给魏忠贤洗脚,给叶向高擦脸,给张鹤鸣喂饭,人家就能一笑了之不成?”
定边军,本来是定边军。因为沈家班的四周鼓吹,定边军百战百胜、血战辽东的故事,已是耳熟能详,人尽皆知。而此时,故事中的豪杰人物,竟然活生生就在面前,都城的百姓赶紧收住了群情,顿时鸦雀无声。
铁骑奔腾之下,城门四周的百姓一哄而散,将几十个守门士卒孤零零扔在城门两旁,呆呆看着杀气腾腾而来的铁甲,不敢有半点劝止。那守将急声高喝:“关门,布阵,阻敌!”
张鹤鸣闻听,面前一暗,气得浑身颤抖,却指着沈重说不出话来。瞧着定边军悍勇无双,岿然不动,就要嗜血而攻,亦不敢血染皇城以外,只得恨恨而回,将定边军包抄得更加严实。
定边军一入外城,俄然减速,四骑一排,山呼海啸,缓缓而行,步入正阳门大街,向正阳门阵列而去。
吴天武闻听,又一身白毛汗流下,对沈重哀怨道:“大人,您这是要玩哪一出啊?”
宏伟的北都城池,熙熙攘攘的广渠门外,定边军千骑止住了漫天的尘烟,一齐转头看向沈重。
张鹤鸣目睹雄师团团围住定边军,东厂锦衣卫将皇城保护得严严实实,便下轿步行,领着兵将走向定边军铁骑阵前,傲然勒马而立的沈重。
因而李晟苦口婆心劝道:“大人,威风倒是威风了,可不符咱定边军的套路,你倒是给弟兄们留条后路啊!”
吴天武、李晟近乡情切,毫无眼色地上前催促。
“孰可扶危救难兮,定边军!”
吴天武哈哈一笑,持刀横马而呼:“定边军,为何而战?”
定边军军旗一展,铁骑重新启动,向正阳门守军如林而进。一往无前的气势,无情的冷冷杀气。当头罩下,滚滚战意,呼之欲出。正阳门守卒连连后退,当吴天武嘲笑着举起马刀时。再也接受不住的守卒,便哗但是溃,逃入内城。吴天武哈哈大笑,马刀前指,全军奋发,护着沈重一涌而入。突入内城。
“民之罹难兮愿赴死!”
呼声汇成气浪,越太长街,突入有司,钻入人耳,直震肺腑,一个个都城官员闻之,不由起家而立,骇然相视,侧耳聆听,然后又惊奇而语:“定边军!竟是沈重返来了么?”
沈重嘿嘿嘲笑道:“敲山震虎,授人以柄。满朝皆敌,激辩御前!”
千骑马刀直立,山呼海啸、整齐而呼。
沈严峻声喊道:“吴天武!”
魏忠贤嘲笑回身而入,告诉早有筹办的厂戍卫住皇城,本身去请朱由校,要让天子亲身看看放肆放肆的沈重,另有沈家私军定边军。
沈重冷然一笑,也不上马,大声答道:“无它,清君侧尔。”
从魏忠贤麾下厂卫,另有叶向高档内阁大学士,以及张鹤鸣等六部重臣和朝堂文武,一齐目瞪口呆。
动静被缓慢通报,入六部九卿,入报内阁重臣,入东厂锦衣卫,入皇城司礼监,入奏天子朱由校。
“惟愿天子国度兮威四海!”
张鹤鸣指着沈严峻声骂道:“奸佞,放肆若此,领兵直入皇城,尔意欲何为,想谋逆不成?”
雄师当中,一白衣黑肤少年。剑眉朗目。沉寂如水,目视火线,嘲笑不语。清秀面庞,清癯身形。在铁骑的掩映下,在传说的衬托下,铁血名将的气度,竟是如此刺眼,不敢直视。不是沈重。又能是谁?
城外百姓不敢跟从,回想着刚才存亡厮杀之际的可骇,咀嚼着定边军断交冲阵的豪勇,另有此时远远传来整齐的“万胜”呼声,一个个已是汗流浃背,不由纷繁呼出了一口长气。
沈重抽出马刀,俄然高举而喝:“定边军!进城!”
烈马嘶鸣,火铳鸣响,铁甲光寒,马刀雪亮。滚滚长蛇,气势逼人,全军吼怒,声震云天。军旗前导,一往无前,强军出鞘,军威赫赫。
沈重望着阔别将近三年的都城,回想着万历四十七年率军出征,脑中闪现着一幕幕辽东风雨,不由唏嘘长叹,双眼昏黄。
朱由校安静地看着城下的定边军,看着将近三年不见的伴读,看着成为百战名帅的沈东海,看着沈重从当年的白净少年,变成现在的黑脸名帅,眼中无怒无喜,冷静入迷。
沈重冷哼道:“那你就进啊,装模作样叨教个屁。”
目睹伤害全无,百姓一拥而上,夹道围观,追尾相随,指指导点,轰然喝采,兴趣盎然,竟然看起了热烈。而两旁的饭庄茶舍,青楼商店,闻声流派齐开,探头探脑,盯着面前这支傲气实足,放肆放肆的铁骑,不由一个个杂然相询,不敢置信。
战马披甲未尽处的皮肉伤痕累累,铁甲上的凹痕模糊可见,三眼火铳的一头已经微微变形,马刀光芒闪动时闪现的班驳缎纹丝丝入目,勇猛无双、百战余生的懦夫杀气凌冽,面具内的瞋目精光四射,全军肃杀之气威压四方,烈烈凶悍之势嗜血待啮,照顾着纵横千里的腥风血雨,夹带着万里烽烟的断交傲骨,将都城父老压抑得憋闷难受,恨不得放声大呼,才气消解军威下的重重压迫,倒是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李晟也是一颤抖,心想被激愤的沈大人,的确就是个搅屎棍,不将朝堂弄个天翻地覆,那是毫不肯罢休的。
“啊?嗯?嘶!这?呵!哦?”
“国之危难兮守四方!”
正阳门守卒,阵列劝止,定边军铁骑,终究止住了进步的脚步,全军之气,直逼向前,将数百守卒,冲得惶恐失措,混乱不堪。
“天子之怒兮定边军!”
吴天武、李晟心力交瘁,拔马就要分开,沈重叫住他们道:“全军阵列入城,要多放肆就多放肆,要多放肆就多放肆,除了天家皇室。不参内阁,不拜尚书,不甩寺人,跟老子牛气冲天。横行都城。”
话音未落,刁悍的铁骑俄然加快,穿过守卒,穿过城门,一泄而入,前后有序,毫无停滞地进了北京外城。刹时将城门四周的男女老幼吓得鸡飞狗跳,随身的承担、货色、衣服、手帕、车轿各处都是,人影全无,狼籍一片,等广渠门守卒躲开满盈的烟尘,定边军早已远去。
沈重无法道:“尔等的智商啊,真让人焦急。咱定边军的背景是谁?”
吴天武回身应道:“末将在!”
二人毫不踌躇着答道:“天子!”
“疆场九死兮尤未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