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谋天下

第六百二十一章:驾崩

“笔墨已经备好,劳烦元辅,替朕录诏吧!”

“皇上……驾崩了!”

天子抬了抬手,口气有些衰弱,道。

“朕承先皇遗泽,得继大位,至今已有三十之数,享国亦永,不该有憾!寿数天定,命当如此,太子贤能,朕亦当放心,佳儿佳妇,今拜托于元辅,先生好生帮手他做个好天子,如有错处,先生当谏正纠错,勿令他率性妄为,太子年纪尚轻,讲学勤政之事,断不成废!”

半晌以后,诸大臣纷繁入内,诸内阁大臣,六部尚书,监察院左副都御史并六科都给事中,十几位朝中重臣各自见礼,跪在殿中显得满满铛铛。

殿中顿时一阵号哭之声,群臣皇子与诸妃寺人皆悲哀不已,失声痛哭。

天子说莫要痛恨他,朱常洛却答不会痛恨人,更不会是以而抨击别人,看似有些答非所问,但是天子却明显很对劲,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成心偶然的在后妃一干人等当中扫过,终究逗留在王皇后和郑氏二人的身上,罕见的暴露一丝和顺和不舍,道。

陈矩慌仓猝忙的出门召诸大臣觐见,天子却重咳两声,仿佛落空了坐直的力量,衰弱的靠在背后的软榻上,转头对着王锡爵道。

记得宿世的时候,神宗临终之时,曾亲口叮嘱拔除矿税,但是现在看来,汗青毕竟还是产生了窜改。

天子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之色,口气却罕见的有些踌躇,望着朱常洛道。

“朕说,元辅写,母后与诸大臣见证!朕嗣祖宗大统,历今三十年之久,因国事焦劳,乃至脾疾,遽不能起,有负先皇重托,惟皇太子朱常洛聪明仁孝,睿德夙成,宜嗣天子位,诸卿与司礼监当协心帮手,遵循祖制,保固皇图,卿等功在社稷,万世……不……泯……”

只是殿中的诸妃皇子,却早已泣不成声!

方才被一把推开的太医仓猝抱着医箱上前,惊骇的搭在天子的右手上,半晌,颤颤巍巍的悲哀道。

天子的神采涌起一阵不普通的赤色,说话的口气也短促了几分,令得一旁的太医仓猝上前,却被天子一把推开。

就……这么就死了?

以是贰心底里一向不肯定,明天的结局到底会如何,但是现在,究竟摆在他的面前,他的这位父皇,不管汗青上对他作何评价,毕竟是,充满宁静的分开了这个天下……

“矿税之事,弊大于利,不成久行!朕知尔心有韬略,早有设法,或废或行,尔当取群臣之意,善加考虑,不成任一己之意妄为!”

“朕自幼即位,张先生辅朕以帝王之术,其重者,惟用人,均衡二者也,朕知你心中曾多有愤激,朝臣亦言朕欲改立储贰是宠后宫妇人,惟朕心知,尔封郡王之前,实非帝王之才,强而为之,必令祖宗基业日趋式微,故而朕与群臣争论,非对尔不喜,实则身为天子,身不由己,尔莫要怨朕!”

朱常洛膝行上前,叩首而答,目光当中早已噙满泪水。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遵父皇旨意,诸皇子尚且年幼,儿臣会令各皇子母妃跟随入封国,令诸王奉侍母妃,直至终老!”

殿中,王皇后和诸妃顿时捂住嘴,失声叫道。

“陈矩,传谕,召众阁部院大臣觐见!”

话音刚落,天子脖颈处便涌起一阵不普通的潮红,脸上倒是浮起一丝笑容,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有力的掉在软榻上,头颈一歪,变得无声无息……

但是毕竟汗青上的神宗是实实在在的挺了过来,一向活到万历四十八年才忽然长眠。

当下便有内侍上前,将王锡爵引至天子身边的桌案前,一份空缺的玉轴黄绢早已备好。

“陛下!”

朱常洛心中叹了口气,倒是叩拜道。

天子的神采淡然,仿佛不是在议论本身的存亡,而是在说一件微不敷道的小事,只是语气当中免不了带着一丝淡淡的可惜。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朱常洛天然听得出来,天子这话另有深意,当下叩首下拜,泣道。

“朕这平生,犯下的最大的错,就是加罪于前首辅张公居正,现在想来,张公虽有德行之失,然其才其贤不下于英宗朝之于谦,朕下罪于张公,虽不得已而为之,亦为幼年浮滑之举!然蒙彼苍不弃,有尔克承大统,朕于地府之下,亦有脸孔见列祖列宗!”

“诸皇子年长,依祖制当封王出阁,尔当为其善择封地,尽快就藩,不宜久在京中逗留,各宗室亲王,藩屏为重,勿得擅离本国!”

半晌以后,目光收回,天子重咳两声道,口气重新变的淡然。

朱翊钧叹了口气,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目光当中倒是诚心。

朱常洛一刹时身材生硬起来,不得不说,朱翊钧当了这么多年的天子,目光的确暴虐的很,原身的确不是甚么当天子的料,才当了一个月就被人给阴死了,古往今来也是独一份。

“太子,皇后是尔嫡母,而当亲孝之,待之如同生母!”

老首辅面色哀思,但是仍旧颤颤巍巍的举起手。

“父皇明鉴,儿臣自知幼时德才陋劣,断不敢痛恨于任何一人,亦不敢是以事而有何作为!”

说完,脸上闪过一丝豁然的笑容,仿佛卸下来重担般的轻松。

这话倒是对朱常洛和王锡爵二人所说。

“老臣遵旨,定不负皇上重托!”

“儿臣在!”

唯有朱常洛愣在原地,望着面色宁静的天子一阵愣神。

朱翊钧眼中掠过一丝豁然之色,吃力的转了回身子。

固然朱常洛早就已经预感到,这类存亡难关,能不能挺畴昔是概率性事件。

“太子……”

不过跟着朱常洛恭敬的一声应对,朱翊钧的一口心气仿佛泄了大半,欣喜的点了点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怀想,道。

朱常洛微微松了口气,矿税之事,无益有弊,它是先行税制下的一个不得已的弥补,弊端天然是有的,但是要保持庞大的国度机器运转,税制不改之下,只能用这类不得已的体例。

“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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