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章 乡下祖母
想起那位太夫人庞氏，景盛芜心头一寒，庞氏名义上虽是自个儿的亲祖母，却自小便同她冷淡，乃至可说得上有几分讨厌，直至本日景盛芜也未能想明白这份儿讨厌从何而来，只一点，太夫人回府，只怕这府里又有好戏唱了，别的临时不说，太夫人平生性子要强，跋扈专断，她若返来，这掌家之权怕另有待商讨。
话落，景盛芜微微点头，眸子里映出点点水光，娇声道：“父亲说得极是，祖母年龄已高，女儿也不忍她白叟家在外刻苦，不若此行女儿顺势将祖母接回京中好生养着，既全了父亲一片孝心，又能叫祖母安享天年。”
景正明方欲开口，高低打量了景盛芜一眼，心机一动，当即和缓了面色，慈声道：“难为你挂念着你祖母，想来也有很多年未见了，母亲年事已高，青州贫苦，总归不是养老的好去处。”
闻言，景正明更加惭愧难当，面带愧色道：“一晃儿眼你就将近及弈了，这趟去青州接回你祖母后，我们一家团聚，父亲给你办个风风景光的及弈礼。”
闻言，景盛芜施施然欠身行了一礼，缓声道：“女儿前两日瞧着桃花儿开得大好，便想着提及桃花儿林便该属青州的精美最好，女儿自小搁在府里头将养鲜少出门，眼下却想去青州逛逛，顺道儿还可去看望祖母与二叔一家。”
雪月一惊，她虽进府晚，但服侍景盛芜之时也是下足了工夫的，一早便听闻太夫人对蜜斯甚是不喜，前些年因二房老爷一家贬官青州与侯爷生了芥蒂，一气之下也随之而去，哪成想另有返来的一日。
这般想着，景盛芜缓缓开口：“去父亲书房。”
听着他连带着称呼都变了，景盛芜心底嗤笑，面上不动声色地轻声低语道：“父亲说的那里话，身材发肤受之父母，女儿能有本日全亏了父亲扶养，感激之余那里另有甚么委曲。”
“蜜斯的意义是侯爷真要接太夫人返来？”王嬷嬷面色更加丢脸，连带着脸上的皱纹仿佛都更深了。
“蜜斯可醒了？”王嬷嬷谨慎翼翼地排闼儿进屋，接过雪月递来的布巾在手上胡乱抹了两把，低声问道。
景盛芜闻言轻笑，声音中带了一丝凉意，道：“孙氏眼下另有甚么本领儿能做得这份儿主，左不过是他自个儿拉不下脸面去青州接人，这才想起孙氏。”
景盛芜心中稀有，面上倒是作出不解的模样儿，缓声问道：“父亲面色不好，但是碰到了甚么烦心之事？”
景正明面色阴沉地从西院儿出来，他本想叫孙氏前去青州接回太夫人，谁道孙氏竟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实在叫景正明下不来台面。
景盛芜不语，百善孝为先，景正明不顾嫡母死活当时本就被世人诟病，现在他既作势要将人接返来怕也是有人旧事重提了，若说母子豪情，即便曾经有，这几年在同朝为官的政党指指导点下也磨得不剩多少了，何况过些日子景盛颜册立正妃，按礼太夫人也是该在母家之列的。
约是不成想饶了景盛芜歇息，王嬷嬷面带愧色，暗自咬了咬牙，说道：“侯爷那头儿也没个准话儿，方才我瞧着奔西院儿畴昔了，约莫着是与夫人商讨此事。”
“芜儿，难为你这般懂事，这些年是为父没有照顾好你，叫你受委曲了。”
似是没想到景盛芜会如此乖觉，景正明倒是有些愣住了，再瞧向自个儿的这个三女儿时更加扎眼了很多，畴前怎的没发明她如此恭敬有礼，想起自个儿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一时候心头不由得升起几分惭愧，再开口时也是更加驯良了。
雪月小脸儿一苦，不解道：“奴婢不明白，太夫人在外这些年侯爷都未曾提及，怎的俄然想起要去将人接返来了？”
顺着景盛芜的话儿，他这便算是应下了青州之行，闻言，景盛芜欠身道：“父亲放心，女儿此行必然好生将祖母带回汴京。”
景盛芜接过王嬷嬷递来的漱口水，仰首饮下，复又尽数吐到一旁的痰盒里，一番洗漱后又饮了碗蜜水，不疾不慌的模样儿可急坏了王嬷嬷。
这零零总总列举下来，岂是她三言两句便能禁止的，明知禁止不了，不若做个顺水情面。
“盛芜？”景正明迷惑的出声问道：“时候尚早，你不在房中歇着来书房何事？”
见状，雪月忙放动手头的活儿，提了鞋给她蹬上，再回击将纱帐一左一右吊在缠枝银钩儿上，悉心肠理好被褥。
景盛芜侧身歪着，昨儿个对着账簿看得头疼因着睡得极轻，打王嬷嬷方一进门儿便是复苏了的，现在听了两人决计抬高的语声，按了按发疼的眉心，缓声道：“父亲那边儿开口了？”
“我的蜜斯，这都几时工夫了，老爷那头你不去拦着点儿太夫人可就真要回府了。”王嬷嬷禁不住出声道。
“约莫又是朝堂上的政党之争，加上景盛颜扶正一事。”说着话儿，景盛芜缓缓起家。
雪月闻言悄悄探头去瞧，见纱帐内未有动静，便小声儿应道：“蜜斯捧着账簿看到天明儿这才歇下，眼下怕睡得正熟，嬷嬷有急事？”
许是走得有些急，王嬷嬷毕竟上了年事，进屋儿有一会儿了还低低地喘着粗气，听了雪月的话儿用力咽了口唾沫，又走到桌边儿倒了杯水大口饮下，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我老婆子能有甚么事，还不是后院儿里那些个不叫人费心的主儿，不知谁出的馊主张，劝说侯爷去将太夫人给接返来。”
行至书房门前，余光一瞥却瞧见一抹红色身影正巧笑嫣然地立在一旁。
听了这话儿，景正明想起孙氏的态度不由得面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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