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田畴离去

“如何……”田畴痛苦地低下了头，正如邢颙所言，他逃不出程闵指掌，“即便迁进邺城，我也只做布衣，毫不入仕为官。”

“我岂能靠出售卢龙塞调换繁华？”田畴叹道，“宦途已非我愿，甚么高官厚禄封侯晋爵在我看来便如粪土。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只想做个平常百姓，回山里安安稳稳度过余生，不肯再趟这浑水了。”

……

邢颙见我如此也终究放下心了。

邢颙吓一跳，讷讷道：“没你说的这般严峻吧。程闵为了郭嘉但是哭了好几起呢，人道皆善，及不善者，物乱之也。”

一席话说得邢颙满心彷徨无言以对。

程闵听闻田畴分开邺城，顿时命赵云快马追之，奉上黄金百两，既然田畴不肯为官，那就奉上金银财宝得以嘉奖吧。

邢颙被田畴的话吓的战战兢兢，不过还是不得不回邺城交差。

“人是随境遇而变的。当初你我同在深山隐居，又安知本日分道扬镳？”田畴话中充满可惜。

不但无罪反而有赏，世人面面相觑不知启事。

“不错，顿时就走。此生当代再不出世。”

……

“话已至此，贤弟好自为之。”田畴解开绳索跨上驴背。

田畴明知避无可避，硬是把心一横：“实在躲不过另有一死！”

邢颙对着田畴道：“太尉大人一贯爱才，现在兄长带路塞外乃平贼首功太尉大人定然有重赏啊！”

“说得轻巧，他必会想方设法拉拢你。你能躲得开吗？”

……

田畴收起那副挖苦的神采，淡淡道：“有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既然我不劝你转头，你也无需求求我留下。但愚兄给你一个忠告，今后在程闵身边必然要谨慎谨慎。当初我叫你探探程闵操行，你糊里胡涂就保了他。”

“主公虚怀若谷，我等敢不尽命？”在场之人见他如此宽宏，又如此回想部属，无不动容，很多人都落了泪。

邢颙还想再劝两句，却见田畴神采决然毫无动容之意，感喟道：“我们订交十余年，不管才学、智谋、操行小弟都甘拜下风，可你这宁折不弯的倔脾气就不能改改？就算你洁身自好，当官也不是好事，一定与节操仁义相悖。你如何就想不通呢？”

沐浴水烧好了，庆功酒备下了，程闵却一概不消，站在客房郭嘉的床前呆呆入迷。他不歇着别人更不敢歇，统统人都直挺挺在一边陪着。庞统、崔琰、程昱对视了一眼，三人同时出班跪倒：“我等痴顽，阻主公用兵于前，又未能随驾奔走，请主公重重惩罚。”

“且慢！兄长不给明公留封手札吗？”

程闵语重心长的说道：“此番用兵乃乘危幸运，固然得胜亦颇艰险，不成觉得常。至今想起白狼苦战仍觉后怕，你等之谏乃万安之计，是以相赏。此后还望你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惜再不能闻奉孝之良谋了。”

“光复汉室天下？”田畴挤出一丝嘲笑，“子昂贤弟，你并非痴顽之人。程闵究竟想干甚么，你不会不清楚吧？你是当真看不出来，还是自欺欺人不肯承认呢？”

“你要回徐无山？”邢颙不免惊奇。

卖力留守的赵云、黄忠、庞统、荀彧等人已在道边跪候半天了，见雄师行到近前愣住脚步，不明启事却也不敢起来，直比及程闵与荀攸说完了话，步队再次行进才算松口气，齐声呼号：“部属恭迎主公，贺我军得胜而归。”程闵脸上还是没有太多忧色，只是摆摆手让他们起家。赵云领受兵马在外安营，群僚则跟着程闵进城回府，连郭嘉也抬了出来，临时停在州府院子里的客房。

“为明公效力，光复汉室天下莫非不好吗？”

三人这一挑头，顿时呼啦啦跪倒一大片，统统反对此次远征的人都在请罪。程闵木然环顾，淡淡道：“起来吧，你们没罪。凡是阻我用兵之人尽皆有赏。”

田畴连连点头：“入仕为官是否与节操仁义相悖，那要看为谁效力。”

“你觉得想走就能走吗？”邢颙干脆把话挑明，“兄长带路之事天下皆知。你若不接管封赠，天下人定会说太尉大人有功不赏办事寡恩。关乎名誉，他岂能容你一走了之？再说幽州已安定，那山村也呆不住了，只要朝廷传令迁徙，你能赖在山里不出来？不信尝尝看，只怕你刚到徐无山，郡县政令旋踵而至，招全村之人搬家邺城，当时你还能如何？”

“还是因为行军途中杀人的事？仗都打完了何必再计算那些？你所立之功有目共睹，太尉大人必然重赏啊！”

另一面，田畴、邢颙在林间研讨着甚么。

田畴摇点头，指了指神道边的一棵树——那边栓了头小黑驴，驴背上另有个承担，装着他出山带的统统东西。

“不仁者可与言哉？”田畴头也不回，只稍稍挥动皮鞭，那小驴便驮着他颠颠而去。

“现在天下诸侯纷争，哪一起诸侯不是自主为王，只要太尉大人，始终不肯超越一步，这莫非不是要光复汉室的前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