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随意戏耍智服柳青,有心提防交结姜铠
智化、北侠悄悄与龙涛探听,如何能够到此。龙涛将避雨遇见蒋爷一节说了,又道:“蒋爷不日也就要返来了。自从小人送了表弟妹以后,马上同着姚猛上路,前日赶到陈起望。丁二爷奉告我等备细,教诲了言语。陆大爷写了荐书,以是本日就来了。”智爷道:“你二人来的恰好,并且又在厅上,更就近了。到了临期,自有效处,千万不要多言,唯有谨慎谨慎罢了。”龙涛道:“我等晓得。倘有效我等之处,自当效力。”智化点头,叫他二人去了;然后又与北侠计议一番,方才安息。
柳青悄悄欢乐,自发得不动声色,是绝妙的主张了。又将酒温了一温,斟上刚要喝,只听蒋爷在西配房内说道:“姓柳的,你的簪子我还归去了。”柳青赶紧放下酒盅,摘去头巾,摸了一摸,并无簪子。又见那枝假的仍在桌上放着。又听蒋爷在那屋内说道:“你不必犹疑,将帽子里儿看看就明白了。”柳青听了,即将帽子翻过看时,那枝簪子刚好别在上面,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气,道:“好呀!真真令人不测。”再细想时,更觉悟了。“敢则他初度秃顶过来,就为二次还簪境地。此人的智略机变,把我的喜怒全叫他谅解透了,我还和他闹甚么?”
到了天亮,柳青背了包裹出来,又预备羹汤点心吃了。二人便离了柳家庄,竟奔陈起望而来。
柳青顿时生起气来,道:“那岂是大丈夫所为!”便摘下头巾,拔下簪子,往桌上一掷,道:“这不是簪子?说还哄你不成!你如有本领,就拿去!”蒋平老着脸,伸手拿起,揣在怀内,道:“多谢贤弟。”站起来就要走。柳青微微冷哂,道:“好个翻江鼠蒋平!俺只当有甚么深韬广略,本来只会撒赖!好笑呀,好笑!”蒋平听了,将小眼一瞪,瘦脸儿一红,道:“姓柳的,你不要信口胡说!俺蒋平堂堂男人,要撒赖做甚么?”回击将簪子取出,也往桌上一掷,道:“你防备着,待我来偷你。”说罢,回身往西配房去了。
到了次日,他又不惮勤奋,各处稽查。但有不明不知的,需求细细扣问。是以这军山以内,由那里到那边,至何方,俱已晓得。他见大小头子虽有多人,皆没甚要紧。唯有姜夫人之弟姜铠甚是了得,极其梗直,生得凹面金腮,两道浓眉,一张阔口,微微有些髭须,外号小二郎。他单会使普通东西,名叫三截棍,中间有五尺是非,两端俱有铁叶打就,铁环包定,两根短棒足有二尺多。每逢对垒,发挥起来,远近都可打得,英勇非常。智化把他看在眼里。又因他是钟雄的亲戚,是以待他甚好,极其靠近。这二郎见智化志广才高,料事精详,更加高兴。除了姜铠以外,另有钟雄两个亲信之人,倒是本家兄弟武伯南、武伯北。此二人专管摒挡家务,智化也经常的与他等密切。
他又算计钟雄生日,不过三日就到了。他便饰辞查阅,悄悄的又到陈起望。刚好蒋爷正与柳青刚到,相互见了,各生恋慕,爱好非常。蒋爷便问:“龙涛、姚猛到了未曾?”丁二爷道:“不但到了,谨遵兄命,已然进了水寨门了。”智化道:“昨日他二人去了,我甚忧心。厥后见他等的风景甚是合宜,我就知是二弟的传授了。”智化又问蒋爷道:“四弟,前次所论之事,想柳兄俱已备妥了。本日我就同柳兄进水寨。”柳青道:“小弟惟命是从。但不知如何进水寨法?”智化道:“我自有事理。”
正在思考,只见蒋爷出去,头巾也戴上了,鞋也不趿拉着了,早见他一躬到地。柳青赶紧站起,行礼不迭。只听蒋爷道:“贤弟,诸事休要挂怀。恳请贤弟跟从劣兄逛逛,成全朋友要紧。”柳青道:“四兄放心!小弟甘心前去。”因而把蒋爷让到上位,本身劈面坐了。蒋爷道:“钟雄为人豪侠,是个男人,因众弟兄计议,务要把他感导转头,方是正理。”柳青道:“他既是好朋友,原当如此。但不知几时起家?”蒋爷道:“事不宜迟,总要在他生日之前赶到方好。”柳青道:“既如此,明夙起家。”蒋平道:“妙极!贤弟就此进内清算去,劣兄还要安息安息。实对贤弟说,劣兄昨日一夜未曾合眼,此时也觉乏得很了。”柳青道:“兄长尽管歇着,天还早呢,足能够睡一觉。恕小弟不陪了。”柳青便进内去了。
柳青这里又挖苦他道:“那帽子当不了被褥,也挡不了酷寒。本来是个抓帽子贼,好面子哪!”蒋爷回身出去,道:“姓柳的,你不要嘲笑刻薄,谁没个偶然错呢!这也值得说这些没出处的话?”说罢,将他的帽子劈面摔来。柳青笑嘻嘻,双手接过,戴在头上,道:“我对你说,我再也不活力的。慢说将我的帽子摔来,就是劈面唾我,我也是容他自干,决不活力。看你有甚么体例?”蒋爷听了此言,无何如的样儿,转回西配房内去了。
柳青自言自语道:“这可要偷了,须当防备。”赶紧将簪子别在头上,戴上头巾,两只眼睛睁睁的往屋门瞅着,觉得看他如何出去,如何偷法。忽听蒋爷在西配房说道:“姓柳的,你的簪子我偷了来了。”柳青吓了一跳,急将头巾摘下,摸了一摸,簪子仍在头上,由不的哈哈大笑,道:“姓蒋的,你是想簪子想疯了心了。我这簪子好好还在头上,如何被你偷去?”蒋平接言道:“那枝簪子是假的,真的在我这里。你不信,请看那枝簪子背后没有暗‘寿’字儿。”柳青听了,拔下来细心一看,宽窄是非分毫不错,就只背后贫乏“寿”字儿。柳青看了悄悄吃惊,连说“不好”,只得大声嚷道:“姓蒋的,偷算你偷去,看你如何送来?”蒋爷也不答言。
此时已有二鼓。柳青来到东配房内,抱怨道:“这是从那里提及!好好的美寝不能安息,恰好的这盆炭火也不旺了,茶也冷了,这还要本身动转。也不知是甚么时候才偷,真叫人等得不耐烦。”忽听内里他拉、他拉的声响,猛见帘儿一动,蒋爷从内里出去,道:“贤弟不要抱怨。你想你这屋内,又有火盆,又有茶水,并且裱糊得严紧,铺设得划一。你瞧瞧我那屋子,如同冰窖普通,八下里冒风,连个铺垫也没有,方才躺了一躺,实在的难受。我且在这屋里和缓和缓。”柳青听了此话,再看蒋爷头上只要网巾,并无头巾,脚下趿拉着两只鞋,是躺着来着,便说道:“你既嚷冷,为甚么连帽子也不戴?”蒋爷道:“那屋里甚么全没有。是我刚才摘下头巾枕着来,一时酷寒,只顾往这里来,就忘了戴了。”柳青道:“你坐坐,也该畴昔了。你有你的公事,早些完了,我也好安息。”蒋爷道:“贤弟,你端的不讲友情了。你当初到我们陷空岛,我们是何等候你!我现在到了这里,你不接待也罢了,如何连碗茶也没有呢?”柳青笑道:“你这话说得好笑。你本日原是偷我来了。既是来偷我,我如何肯给你预备茶水呢?你见天下上有给贼预备安妥了,再等着他来偷的事理么?”蒋平也笑道:“贤弟说得也是。但只一件,天下上有这么明灯蜡烛等贼偷的么?你这不是‘开门揖盗’,竟是‘劈面审贼’了。”柳青将眼一瞪,道:“姓蒋的,你不要强辩饶舌。你纵能说,也不能说了我的簪子去。你趁早儿打主张便了。”蒋爷道:“若论盗这簪子原不难,我只怕你不戴在头上那就难了。”
且说智化作了军山的统辖,统统水旱二寨之事俱各摒挡得清清楚楚。这日,忽见水寨头子来,报导:“今有陈起望陆大爷那边来了二人,投手札一封。”说罢,将书呈上。智爷接来拆阅毕,叮咛道:“将他二人放出去。”头子去未几时,早见两个大汉晃里闲逛而来,见了智爷,拜见道:“小人龙涛、姚猛,望乞统辖老爷收录。”智爷见他二人循规蹈矩,很有礼教,便知是丁二爷教的。不然,他两个卤莽之人,如何晓得“统辖”与“收录”呢?内心甚是欢乐,却又用心问了几句,二人应对得颇好,智爷更觉放心,便将二人带到思齐堂。智爷将书呈上,申明来源,钟雄便要看看来人,智化即唤龙涛、姚猛,二人承诺,声若巨雷。及至到了厅上,拜见大王,那一番腾腾杀气,凛冽威风,端的是“方相”普通。钟雄看了大乐,道:“可贵他二人的身材身形竟能一样,很好。我这厅上正缺两个工头头子,就叫他二人充当此差,妙不成言。”龙涛、姚猛听了,赶紧伸谢,甚是恭谨。中间北侠早已认得龙涛,见他举止打量,言语恰当,心内也就明白了。是日沙龙划一钟雄把酒交心,尽一日之长,到晚方散。
忽听蒋爷在那屋张牙欠口打哈气,道:“好冷!夜静了,更觉凉了。”说着话,趿拉、趿拉又过来了,恰是刚睡醒了的模样,仍然没戴帽子。柳青拿定主张,再也不动气,却也不睬蒋爷。蒋爷道:“好呀,贤弟会乐呀!屋子又和缓,又喝着酒儿,敢则好呀!劣兄也喝盅儿,使得使不得呢?”柳青道:“这有甚么呢?酒在这里,尽管请用,你可别忘了送簪子。”蒋爷道:“实对贤弟说,我只会偷,不会送。”说罢,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复又斟上,道:“我本日此举不过游戏罢了,劣兄却有紧急之事奉请贤弟。”柳青道:“只要送回簪子来,叫我那里去,我都跟了去。”蒋爷道:“我们且说端庄事。”他将大师如安在陈起望聚义,欧阳春与智化如何进的水寨,如何假说展昭,智诓沙龙,又如何定计在钟雄生辰之日收伏他,特着我来请贤弟用销魂香的话,哩哩罗罗,说个不了。柳青听了,唯唯喏喏,毫不答言。蒋爷又道:“此乃国度大事。我等钦奉圣旨,谨遵相谕,缉捕襄阳王,必须收伏了钟雄,奸王便好说了。说不得贤弟随劣兄逛逛。”柳青听了这一番言语:“这明是提出圣旨相谕押派着,叫我跟了他去”,不由的气往上冲。俄然转念叨:“不成,不成!这是他用心的惹我活力,他好过中取事,行他的谲诈。我有事理。”便嘻嘻笑道:“这些事都是他们为官做的,与我这草民何干?不要多言,还我的簪子要紧。”蒋爷见说不动,负气带上桌上头巾,趿拉、趿拉出门去了。
柳青在灯下赏玩那枝假簪,越看越像本身的,心中悄悄罕然道:“此簪自从在五峰岭上,他不过月下看了一看,如何就记得恁般逼真?可见他聪明至甚。并且方才他那安宁静详的样儿行所无事,想不到他抵换如此之快。只他这临事好谋,也就令人可羡。”复又一转念,蓦地想起:“方才是我不好了!毫不该和他活力,理应参悟他的霸术,看他如何设法儿才是。只顾暴躁,竟自人了他的术中。总而言之,是我量小之故。且看他将簪子如何送回。千万再不要动气了!等了些时不见动静,便将火盆扒开,暖和了酒,自斟自饮,怡然得意。”
且说柳青出了西配房,大声问道:“东配房炭烛茶水酒食等物,俱预备安妥了没有?”只听主子应道:“俱已齐备了。”柳青道:“你们俱各躲避了,不准无端的出入。”又听妇人声音说道:“婆子丫环,你们惊醒些!今晚把贼关在家里,晓得他净偷簪子,还偷金饰呢!”早有个快嘴丫环接言道:“奶奶存候心罢,奴婢将裤腿带子都清算过了,外头任吗儿也没有了。”妇人嗔道:“多嘴的丫头子!出去罢,不要混说了。”这说话的本来是柳娘子。蒋爷听在心内,明知是说本身,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