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献祭
娄之英只觉一道电闪从面前划过,脑中嗡嗡作响,以极大的毅力禁止,才让本身没有喊出声来,扭头去看虞可娉,见她紧闭双眼,神采煞白,自也难受至极。娄之英擦了擦额头,本来不觉间早已浑身是汗,他看向汤兆图,见他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镬,只道他也吓得傻了,低声道:“这……怎能、怎能……如此……”想到此处身周都是波莲宗教徒,前面却强忍住不说。
这时第一排的六名教众已接过海碗,将汤水一饮而尽,此中有一人本有踌躇之色,见其他火伴都痛快喝下,也哆颤抖嗦把碗凑在嘴边,闭着双眼将汤水倒入口中。六人喝完,将海碗还给轿夫,各自退下小丘,那些轿夫重又装满汤水,等着第二排教徒上来取用。
娄之英暗道:“不知这生道灵肉是个甚么东西,被他们吹得神乎其神,拿来如此勾惹民气。”却见先前四名抬轿的大汉走进张世宗乘坐的轿中,从里头抗出一鼎圆圆正正的物事来,竟是一口大镬。这类大镬在乡间非常常见,百姓祭奠经常用来烹煮供品,都是整猪整羊的放出来蒸煮,是以非常庞大。虞可娉拉了拉娄之英衣袖,低声道:“大哥,不知怎地,我内心好生惊骇。”娄之英心中也有不祥之感,冲她微一点头,以示安抚。
娄之英心念一动,道:“莫非他们要以此法缉捕特工?”虞可娉点了点头。娄之英悄悄焦急,晓得待会若要硬拼怕是要吃大亏,问道:“你可想到甚么体例?”虞可娉抿起双唇,摇了点头。
张世宗续道:“第二件事,庐州地界的薛奎薛堂主,前些光阴被奸人所害,让朝廷的鹰犬拿获押入了大牢,本尊已派人设法援救,但堂主之位不成无主,是以本日集会上,要选出一名新任堂主,来分担庐州!”人丛中有几人顿时暴露摩拳擦掌之意,想来是自认有机遇合作,来坐上那堂主之位。
那四名大汉将大镬架好,又有四名大汉各拎一桶净水,一一倒入镬中,剩下的轿夫将备好的柴火放入镬底扑灭,噼啪爆裂之声不断于耳,鲜红的火光辉映在几名尊者堂主神情木然的脸上,叫人有种说不出的阴沉可怖。不大一会,水沸腾开来,咕噜咕噜乱响,蒸汽扶摇直上,弄得小丘雾蒙蒙的一片。
此时第五排教众又站在了碗前,各自接过了汤碗,此中五人一饮而尽,余下那人端着海碗迟迟不动,刘堂主道:“孙小葛,你待怎地?”本来此人也是他旗下的一名教徒。
段三娘大喜,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刘堂主道:“你先且退下,等大伙饮完了汤水,行了法事再说。”
张世宗渐渐点了点头,韩香主与华姑俄然伸手将身上长袍撤掉,就这么赤条条地站在世人面前,本来里头竟是一丝不挂。插手集会的多是弱冠高低的年青人,看到一对青年男女当众赤裸,却无一人暴露惊诧羞赧的神情。娄之英看到此处,一颗心几近提到嗓子眼上,悄悄大喊不妙,却听张世宗口诵咒语,念念有词,韩香主与华姑嘴角上扬,一语不发,竟联袂纵身跳入了沸腾的镬中!
那镬中的汤水在旺火的烘烧下重又翻滚沸腾起来,六名大汉从轿中取出六只大海碗,面向世人站成一排,另有一人用长勺从镬中舀出汤水,分装在六人碗中,张世宗大声道:“今有教徒韩向春、华姑,被王佛选为圣子圣女,现已得道飞升,他们的肉身,已化为了灵肉,众教友饮其汤水,便可神台腐败,更加佛缘!”三位堂主批示教众顺次列队,六人一排,筹办分食汤水。
此时第四排的六名教众也已喝完,此中一名青年男人想是禁止不住,喝了几口便将碗放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未等尊者与堂主说话,和他同排的一名女子大声说道:“哼!定是你情意不诚,对本宗不敷忠贞,王佛认定你修为太浅,是以小惩与你,不然这里大家喝了没事,缘何只要你身感不适?看来这生道灵肉之汤,也不是大家都可消受!”
汤兆图在两人身侧模糊听到对话,也偏过甚来低声道:“娄大哥,我口袋中有一枚火药,唤作雾轰隆,着地即炸,当时漫天烟雾,要走脱也轻易些。待会若见势不妙,便可将它扔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说着摸出一只口袋,悄悄递与娄之英手中,又道:“我武功寒微,若真拼斗起来,只怕腾不脱手来使这家伙,不如交由娄大哥掌管,到时候见机行事。”娄之英见人多眼杂,也反面他过量纠结,仓促放入本身怀中。
孙小葛微微嘲笑,举起右拳朝一名大汉打去,大汉急挥短棍斩他右臂,哪知这一下倒是虚招,孙小葛胳臂一弯,这一拳却击中身后大汉的鼻梁,顿时将他打的鲜血直流。
雾气当中有两人缓缓走到镬前,娄之英细心观瞧,本来恰是刚才与汤兆图扳谈过的韩香主和华姑,不知二人何时绕到了小丘以后,只见两人都换了衣裳,各身披一件油绿绿的广大长袍,两人联袂走到镬前站定,韩香主脸含笑意,华姑则面无神采,但眉宇间却也透着一股欣喜之感,娄之英越看越是心烦,只觉诡异悚然至极。
虞可娉道:“堂主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喝汤的教徒,一人看顾两个,这些轿夫看似站的零散,实则成鱼网之状,如有人想走近尊者,或是弃碗逃脱,均难上加难。”
汤兆图回过神来,低声道:“刚才韩香主和我说,今晚他要与一名妙龄少女共升极乐,我还道……还道……”
娄之英道:“如何说?”
张世宗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位教友虽年纪悄悄,但佛法渊深,已参透了王佛教旨的真谛,你叫甚么名字?”
任职回礼结束,刘堂主又道:“本日诸位教友有福,王佛开恩传下生道灵肉,供大炊事用,饮了灵肉之汤,强身健体,百病不侵,今后心明眼亮,神台腐败,佛缘更深!”众教徒齐声高喊照应。
刘堂主意无人有异,便道:“恭喜李堂主,今后今后由你执掌庐州,盼你广招教徒,将我宗发扬光大。”一人快步走上小丘,向三位尊者施礼叩首,自是李本剑无疑。
孙小葛斜眼看了看他,俄然把手一扬,一碗汤水尽数向他泼去,刘堂主武功平平,又无涓滴防备,被这一碗汤水劈脸盖脸弄得满头都是。孙小葛抛出汤碗,紧跟着窜出,直奔张世宗而去,中间四名轿夫大汉早有筹办,各抽出腰间粗胖的短棍,将孙小葛围在把稳。
张世宗咳嗽了一声,又道:“这第三件事,乃是本尊得知,我们菠莲宗出了一个大大的特工,他潜入本宗,和逼迫良民的朝廷做一起,此人便在本日插手集会的人中,今晚本尊便要将他揪出,给王佛一个交代!”这回坪上变得鸦雀无声,众教徒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心下都有惴惴之感。娄之英一颗心也扑腾腾乱跳,暗道:“莫不是汤兄的身份已被发觉?”斜眼去看汤兆图,见他神情自如,竟毫不为意。
那女子道:“我叫段三娘。”
虞可娉此时心神稍定,她微一察看,低声道:“大哥,我看那三个堂主神情独特,这些轿夫站的方位也颇古怪。”
娄之英定了定神,见几名大汉仍不竭向镬底加柴,而韩香主与华姑两人跳入镬中,却无任何呼喊哀号,不知是刹时痛死畴昔,还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强忍,方才这两人还站在本身跟前谈笑,那韩香主轻松安闲的神情现在仍历历在目,眼下却已阴阳两隔,且死法如此可骇惨烈,直令人不寒而栗。娄之英想起两人赴死前都面含浅笑,没有涓滴惊骇不安,更无被迫之感,再看摆布的教众,除个别青年暴露惊骇之色,大多神情木然,便似司空见惯普通,不由得暗发誓词:“这波莲宗如此惨无人道,比十几年前更甚,此生若不将它肃除,实是愧对人间!”
娄之英看的连轮作呕,虞可娉颤声道:“大哥,我……我毫不要喝此人肉汤!”娄之英心中也在天人交兵,看汤兆图仿佛也手足无措,把心一横,暗道:“若真无他法,待会只好硬闯出去,只是扳连了汤兄弟一年多的用心摆设,都要化为乌有了。”
张世宗道:“很好,三娘,现在韩香主方才极乐升天,他留下的职位,你愿不肯做?”
张世宗向刘堂主微一点头,刘堂主清了清喉咙,大声道:“庐州堂主一职,照着二尊者和七尊者的意义,保举庐州地界香主李本剑担负,诸位教友可有贰言?”他连问三遍,众教徒无人应对,有几人固然暴露不平之色,但也死力压抑,未几言一句。娄之英心道:“看来讲是选出一名堂主,实则都是尊者钦定。旁人不敢反对,只怕也是因为这位二尊者手腕短长,而非心折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