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生死之道说灵神(二)
伏难陀双目闪烁着聪明的光芒,安闲不迫地反问道:“河南王此言,是否有以为前人之言便必不会有任何错失,先人不必对之思疑问,只须自觉遵守便可的怀疑呢?倘使是的话,则贫僧要大胆说一句,大错特错了。要晓得,人间任何学术思惟,倘使展生长至一种不容任何人质疑的权威以后,便会堕入僵化的困局,再没法就实际中呈现的各种题目而作矫捷应对,终究只能是与其呈现时的初志背道而驰,反过来成为监禁思惟的桎梏。”
伏难陀的言下之意,杨昭又怎会听不明白?他悄悄嘲笑,问道:“伏大师所讲者极有事理。但本王却有一点疑问。要知真如赋性者,乃是无影无形,乎物质以及感官的范围,既触摸不到,也量度不了。那么假如有人丁中宣称本身已经贯穿真如,本色却只是自欺欺人,乃至以此为幌子招摇撞骗,到处兴风作浪,但是,又有甚么体例能够将之识穿揭露呢?”
伏难陀回向小王爷一笑,悠然道:“本宗祖上,确切亦有一样名为‘梵我如一’的武功传播。究竟上人间万事万法,都不能是无源之水。而贫僧亦正因为修习这套武学心法,由此而另有启,终究悟通存亡之道。为了作便利阐述,以是还是借用此名罢了,河南王切不成曲解。”
杨昭修持无字真经,说到底,也一样是一个将本我真如与最后的缘起业力相互连络的过程。二者虽殊途而皆同归。相互之间,只是两边的门路谁更宽广平整,谁更能少绕弯路的辨别罢了。以是河南王固然对伏难陀这小我难有好感,但是也不能不承认,梵我如一之法确切直指大道,可谓字字珠玑。无字真颠末于奥妙,即便宣讲出来,凡人亦难以了解,反而不如伏难陀如许讲得显简易了然。
杨昭微微欠身,道:“皇祖母,曾经听闻二百余年前,有位佛门败类,名为竺法庆。他自称是弥勒出世,以此为籍口勾惹民气,为非作歹,罪过累累。但他也是满口正理邪说,乍听之下,又仿佛言之成理,教人无可回嘴。若非最后竺法庆透露野心,起兵参与争夺天下,尚且无人能够看破其真脸孔。所谓前车可鉴,假定人间再呈现这类败类,那么若能在其野心透露,为祸天下之前就将他戳穿,那么岂不是能够制止很多无谓的捐躯与丧失了么?伏大师,你说可对?”
伏难陀叹了口气,侃侃而言道:“实际上,佛门本身,就是脱胎于天竺的婆罗门教。若非当初婆罗门教已经变成只重视实施烦琐祭奠,分别四大种姓以监禁及限定百姓,则佛祖释伽牟尼又何必鼎新,更何必苦思摆脱生老病死之法,终究创建佛门呢?只可惜佛祖离世后一千五百年,现在已经逐步进入末法之时。露台、三论、华严、律等各宗,展至今,已经又再开端重蹈婆罗门崇拜多神,实施烦琐祭奠的复辙。换汤不换药,于世人更有甚么好处?而如净土宗那样,宣称只要口念阿弥陀佛,就能往生西方极乐天下,更加只是蒙骗那些愚夫愚妇的说辞。只要禅宗侧重顿悟,号称叱佛骂祖,亦无所忌。直指民气,然萧洒,不滞于物,闲适安闲。可惜尚差一着,就是将小我的‘我’看得太重。”
“‘梵我如一’?这是本宗祖上所传播的武功吧?”杨昭在中间插口道:“此法脱胎于当代瑜伽修行之术,侧重熬炼五气、三脉、七轮。将人体潜能开至极限水准。大半年前,师父他白叟家也曾经向我详细讲授过此中诀窍。如何竟然就变成了伏大师的首创呢?”
话至此处,这天竺狂僧用心顿了顿,举目向静室内世人环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持续浅笑道:“而要把握灵神下四重识的体例,就是瑜迦修行,舍此再无他法。修行之要,在于内观,那就是所谓禅定或瑜珈,把自我的心作为察看宇宙的支点和通路,离开实际统统迷障,把自我放在绝没有拘束的安闲境地,实现实在的自我,臻达梵我如一的至境,始能捕获自我的本相,掌控到将统统题目处理的关头。”
河南王此言,几近就等如指着和尚骂贼秃,言语之间,已经极不客气。撤除杨暕年纪还小,统统都懵懵懂懂以外,旁者三人如何能够听不出来?萧氏珍惜宗子,故此并不说话,独孤皇后倒是面色微沉,叱道:“昭儿,不准无礼。伏大师是真正的佛家大德,你正该向他多多就教才对,如何能够这般出言无状?”
独孤皇后眉宇间透暴露欢乐赞叹之情,道:“好个‘人在做,天在看’。听伏大师一席话,更胜似十年苦读,令人茅塞顿开也。那么这梵我如一之道,究竟是如何呢?”
这天竺狂僧略微缓了缓,续道:“所谓‘佛性真如’,本来洁白得空。故此阎浮提乃之众生,只须能够保持赋性真如之纯粹,则大家皆可成佛。但是这赋性真如,亦像是天上雨水。一旦落地,便会因为尘凡中各种事物欲念而蒙上污垢。”他笑了笑,又道:“当然,也并非说落入尘凡,便永无成佛摆脱之机遇。雨水虽会被净化,但本质还是纯粹的。就像暕王子,他年纪尚小,心机纯真,正如白纸一张。若得明师安闲教诲,则自能不染尘凡俗念,将来成绩,未可限量。但如果年纪渐长……”
伏难陀笑道:“娘娘不须焦急,且听贫僧道来。所谓‘我’者,实在乃由五种分歧层次共同连络而成。最低一层是物质,指此四大假合之身;稍高一层是感官,而情意又高于感官,智性则高于情意。最高层次者,称之为灵神,此谓之五重识以上御下,以内御外,灵神便是其核心。又有别称为‘佛性真如’。”
独孤皇后恰是因为已经听得明显白白,以是欢乐赞叹不已。又问道:“伏大师,梵我如一究竟是甚么,本宫已经清楚了。但详细到实际之上,又应当如何修持呢?”
伏难陀目光转动,俄然逗留在正依偎着萧氏屈膝跪坐的杨暕身上,浅笑道:“没想到贫僧苦觅不得之人,竟然会在中原碰到了。暕王子资质聪明,年纪又尚小,灵神未受净化,正恰是修习‘梵我如一’的良材美质。只要给贫僧十年工夫,暕王子当能尽得贫僧真传,明心见性,参透存亡真如。两位娘娘,不知意下如何?”
听得独孤皇后向本身就教,究竟何为存亡之道。伏难陀安闲一笑,低喧两句梵语,随即肃颜正色,道:“所谓存亡之道,委实乃六合间最终究之奥妙。举凡花鸟鱼虫,树木草石,甚或飞禽走兽,乃至于我们这些人,万物究竟因何而生?又为甚么要死呢?若能此中穷通奥妙,则人间再无其他奥妙可言。贫僧精研诸家典范学说凡三十年,虽仍未敢大言明存亡奥妙,但总算是薄故意得。娘娘若不嫌弃,贫僧当不敢怜惜,将这点儿心得分享。”
说话之间,伏难陀目光转动,似成心,似偶然地向杨昭一瞥,安闲道:“又未得明师教诲,则轻易滋长成见,常常会自发得是,听不出来真谛大道。在佛门而言,这就称为‘执念障’,又称‘知见障’。有此障念缠身,那便胶葛不休,再也可贵摆脱了。”
伏难陀颌道:“存亡二事,有如车轮,循环循环,永无停止。以是万物既有生,便有死。存亡乃是每小我都必须经历的事。不管帝王将相,贤愚不肖,都要面对这加诸他们身上无可回避的运气。不过即使究竟如此,正如中华儒门贤人孔子所说,未知生,焉知死?保存与灭亡,是两个截然分歧的天下,底子无从设想。而无知,又恰好恰是惊骇之本源。以是世人皆喜生而畏死。更加此而明出各种手腕,死力迟延及顺从灭亡之到来。又甚或者,自我蒙蔽耳目,对终会到临的灭亡视如不见。以是我们若想把握存亡之道,先就要先窜改这好笑的设法。”
伏难陀手捻念珠,又是低声以梵文念了两句,这才正色道:“在宇宙龙无敌仍处于浑沌的期间,没有光暗,没有虚无,更没有实体,只要独一的彼,那就是梵,亦即梵天,万物缘起之业力地点。若我们不熟谙梵天的存在,就像迷途不知返的游子,永久不晓得故乡地点处。梵天缔造了诸神和六合空三界。但神并非人,而是某种然于物质,但又能操控物质的力量,是缔造、护持和粉碎的力量。梵我如一,指的就是作为外在宇宙终究的梵天,与作为内涵人道本质的灵神,在赋性上是同一的。以是只要通过对物质、情意、感官、智性的把握,我们才有机遇直指真如,通过灵神与梵天连络。”
伏难陀不嗔不恼,浅笑道:“河南王说得也是。所谓知人丁面难知心,人间确有很多无知傲慢之徒,一知半解就招摇撞骗。换着是凡人,要辩白其真伪天然极难。但若晓得存亡之道,了然梵我如一的不二真谛,则此身此心,亦与梵天一体。常言有道,人在做,天在看。可知要想棍骗梵天真谛,是不成能的。既然不能欺天,则‘我’与梵天不成分开,又如何能够欺我?”
独孤皇后浅笑道:“伏大师以三十年研讨之功所得,定是非同小可。本宫自当洗耳恭听。”
伏难陀沉声道:“皇后娘娘这番心机,恰是人之常情。贫僧的存亡之道,恰是面对灭亡之道。不但要熟谙灭亡的真脸孔,还要越它,让它变作一种晋升,而非闭幕。此法可一言而蔽之,乃为‘梵我如一’。”
杨昭微微嘲笑,道:“本宗名为极乐正宗,非指甚么身后的极乐天下,而是指现世、当下的及时行乐。只因为本宗先贤,早已经明白灭亡不成制止,以是与其惊骇未知,倒不如确切地掌控现在。本王觉得,这才是精确空中对灭亡的态度。伏大师奢谈甚么灭亡不是闭幕,与本宗主旨是否有相违背之处临时不提,但是此论调又和露台、三论、华严、净土、律、禅等佛门诸宗的说法,有何差别呢?”
独孤皇后不解道:“‘我’便是最根基的存在。刚才伏大师也说过,人间万事万法,都不能是空中楼阁。假定连‘我’也放弃了,但是还能有甚么其他的倚重呢?”
独孤皇后听得连连点头,道:“伏大师之言,可谓一针见血,直指关键。唉,本宫年青之时,尚且不感觉灭亡会是如何可骇的一件事。但迩来跟着年纪逐步大了,却总感觉灭亡间隔本身已经非常非常地近。但固然近,却又一时候还将来。与其为此整日价惊骇担忧,只好干脆忘记算了。唉~这也算是自欺欺人吧。”
伏难陀呷了口香茗,道:“大道大家会讲,但知易则行难,究竟如何通过瑜迦修行而臻‘梵我如一’境地,这便是贫僧的独得之秘了。当年佛祖释伽牟尼在菩提双树之下悟道,因此证得无上正等正觉,本可就此涅槃离世而去,只因为心胸大慈悲,这才驻世说法四十年。龙无敌后代佛门大盛,使万千沉湎苦海之百姓能是以获得摆脱,皆由此而来。贫僧鄙人,天然难与佛祖媲美,但这一点心得,乃是辛苦证来,天然亦不欲见其与树木同朽。可惜‘梵我如一’之道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有缘者不说一蹴即就,但是修习起来,也能进步神。但如果无缘者,哪怕苦心研讨平生,也一定能够有所成绩。贫僧寻觅十年,始终未能找到一名合适的传人,实在可惜得很。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