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4 世事难料有轮还,衡阳城墙只五丈(一)
“四寨主说的对,是我意气用事了。”雷敢指道。
这一闹腾,倒是给世人严峻的表情减缓很多。不过谁也不敢有涓滴松弛,都想尽早地赶到南岭,搬来救兵。
“宿平,你方才为何要射那一箭!”舒云颜的声音。听起来这少女还在活力。
法华惊道:“你方才突围之时,竟然还未出尽力?”他自幼习射,当然要比别的几人更加灵敏一些――刚出风雷寨当时,明显少年晚些脱手,却还是比他快了半筹,细细算来,约莫用了两个呼吸,已让他非常惊诧,而眼下却竟只用一个半呼吸便完成了,如何能不为之失容。
就见他,两指敏捷夹起一枚箭尾,抽出,镞头向下堪堪出了箭囊之际,五指连动,世人只觉面前一花,那箭身就翻转过来,掉了个头,镞头朝前。左手之弓顺势凑上,“啪”那箭身就靠在了弓臂。
“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法华横了他一眼,又叹道,“你可知,这出箭快与不快,最紧急的就是‘拔箭’与‘扣弦’这两段,而你眼下比之那些内力大成、四肢矫捷的用箭妙手,已然不遑多让了!――哎,想我练了二十多年的弓箭,都练到茅屎坑里去了。”
他们方才拜别之时,并未见到那两张纸条,而是径直就去了东山练习场,是以心中无底,均把这一次当作了风雷寨有史以来的最大危难。
“他娘的!耍箭还能够耍成如许么?”雷敢指也是看得惊呆,不由爆了句粗口。
宿平局中兀自不断,也是笑着回道:“法华叔叔可不老,还没娶媳妇呢!”
“甚么剑啊箭啊的,我听着如何都一样呢?”舒云颜乘胜追击。
世人持续赶路。
袁州之南,官道,十七匹快马奔行。
南下的官道越走越偏,到了厥后,那东边几近已不见了人家,满是郁郁葱葱的丘陵起伏,只要几条小道偶尔岔出,却不知通往那里,而西边的湘水也与他们越靠越近了。
四寨主俄然转头道:“宿平,何时起,你竟然出箭比我还快了?”
再行八十里,已到酉时。
宿平听到“衡州厢军”这四个字,心头突地一跳。
“你没见我正在脱手么?”舒云颜道。
“别慌,我怎地感觉有些古怪。”法华眯眼道。
“约莫是吧。”宿平收起弓箭,挠头道。
“是些厢军!”雷敢指一眼就认了出来,禁军与厢军的甲服还是略有分歧的。
“停下!”法华沉声喝道,抢先一个勒马。
“他们总有两三百人,看来我们不好对于。”法华眉头微皱,他与雷敢指等人天然不怕,只是随行的另有十几个兄弟。
“此处是虔州地界不假,可这些厢军不见得是虔州府的人,你们看那边……”法华把手西边一指。
“另有一个多时候,我们便可到南岭核心了。当时只将信号焰一放,一焰千人,我们就放他十个焰火,南岭各山头的大部兄弟便都会赶来。”舒云颜道。
“还是多要些人马吧,以防突变。”法华毕竟要慎重很多。
“我见你的剑这么短,人家的枪那么长,就怕……”宿平还是不太风俗与舒云颜对话。
“不错,应是衡州厢军。”凌雨方才实在也早看在了眼里。
……
“认甚么认?我用的是剑,他耍的是箭,如何能比?”凌雨没好气道。
四寨主说话倒也安然,或许更多的是喟然。
舒云颜俏脸一嗔:“那你如何不去帮凌雨?他的剑就比人家的枪长么?他都能够做到!凭甚么你以为我做不到?――噢!你觉着我比他差劲,是不是、是不是?”
法华看着他手中晃眼翻飞的木箭从小指转到拇指,又从拇指转到小指,越转越快,又看着少年毫不藏私、焦急教诲的神情,胸口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嘴上倒是笑骂道:“你让我学这个!不怕折了我的老胳膊熟行么!”
宿平两边看了看雷敢指、凌雨等人,他们脸上也都是一副“的确如此”的神采。少年关于觉悟过来,本来本身不知不觉中,本身已将那“十锣妙妙指”练到了必然的火候。
“你俩斗你俩的,别扯上我!”雷照峰一副看好戏的神采。
正说间,忽听凌雨叫道:“快看前面!”
眼下恰是夏季,日头并未全数落山。
“是些官兵!”宿平也瞥见了。
舒云颜俄然转头看向身边一人,满脸嘲弄道:“哈哈,凌雨,我三个月前就说你射箭比不上宿平,这下认了吧?”
“法华叔叔,你看!”
宿平说着,俄然左手取下柞木弓,右手一拍腰间,大伙齐齐望来。
宿平迷惑道:“有么?”
半个呼吸。
“是么?”凌雨眉毛一掀,俄然一抖缰绳,飞速向火线路边一棵大树赶去,就见他到了树前,“卿”地一剑出鞘,手腕翻转疾刺,刺完收剑而回,奔马之上也不回身,背着舒云颜哈哈一笑道,“……谁也不似有些人,一个都没处理掉。”
那大树被凌雨宣泄一通,树干上清楚明白地留下三块露白。
“那可分歧,方才突围,敢指大哥一枪撞飞五个,宿平两箭射一双,只要你,才挑下一人。”舒云颜越说越高兴。
宿平无言以辩,只好噤声沉默。
世人因而都急停下来,与官道前头那三四百步以外的一群人,遥遥相对。
一个呼吸。
雷敢指听他二人说话,想笑又笑不出来,只是盗窟之围未解,他尚没法做到安然处之。伴同的十二名兄弟也是一样,挂念着盗窟战况,没有打趣之心。四寨主、凌雨稍好一些,却也不能像舒云颜这般少女心性。
风雷寨北面是绝壁,除了寨门外的其他山脚都有构造圈套,先前想要偷摸上山的朝廷官兵,便已吃了个暗亏。可他们倒是不知,这顶着练习场的东山下,倒是另有玄机。一个个极其埋没的暗号,刻在树身之上,只要风雷寨的少数几人才气辨认,法华和雷敢指就是此中的两人,如果换了别人,只要踏错一步就会落入圈套或是触发构造。那些暗号牵引着世人安然偷下山去,到得那藏在山中的马厩。几人各自取了马骑,只比及两方对战、场面混乱之时,方才乘机冲了出来。
“雷少寨主还用枪呢,你怎地不去说他?”
世人就见那远处湘水边上,正停靠着几艘大船。
“你――宿平!都怪你!”
“不错……从这里到他们那头的官道上,明显有好几处阵势都很窄,可谓极利拦劫,但那些厢军恰好要选在一个最为开阔的处所,真是奇特。”凌雨也瞧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从速杀将畴昔吧,我们能有一人脱身便可!”雷敢指急道。他本不是个烦躁之人,且还很有一些战略,但眼下风雷寨岌岌可危,却也不能统统如常。
“不是……冲要出去吗?”宿平坐在“大硬”背上,谨慎回应。
“虔州厢军大老远的翻山越岭来这儿做甚么?――呀!不好!他们是来抓我们的!”舒云颜内心想着甚么便说了出口。
再见他,右手拇指上石决轻扣,决槽锁弦,一边开弓,一边余下四指又是一阵连动,旁人只见他后端藏在手里的箭尾微微晃了一晃,比及木弓开满之时,箭身就刚好稳住不动了,想也不消想,这是少年已然将那箭尾叉口安在了弓弦之上了。
“倒也不消这么多,就那些个禁军比较扎手,其他厢军的技艺不敷为惧,只消四个焰火足矣,我们风雷寨也不能让其他的兄弟看了笑话。”雷敢指道。
“小子又皮痒!”法华一鞭子抽在“大硬”的屁股上,“大硬”嘶叫一声,驮着宿平疾步向前越去。
“天然有!”法华没好气地剐了他一眼。自打熟谙这时不时给他震惊的少年以来,四寨主就常常恍忽之间感觉,“无言以对”这四个字,当真就是为他而造的。
“不是如许的!法华叔叔,你再看!”宿平瞧他这副模样,内心直有些焦急,说着便把右手上的木箭当作常日习练的小木棍耍将起来,口中还道,“……你看!你看!我常日就是这么练的,练着练着,手指就矫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