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连巨真设计赚贾柳 张须陀具疏救秦琼
是日张通守正在堂理事,只见门役禀说:“有东都奥妙公文,差官来送达。”话未说完,差官先上堂来,张通守与他相见了,递上公文。张通守拆开看了,差官道:“此系台省奥妙,求老爷作速拘提。”张通守道:“我晓得。”随问衙役道:“这里到王家集,有多少路?”衙役答道:“有二百余里。”张通守叮咛部下,点兵三百,备四五日粮,立即起行。本来张通守署与秦叔宝鹰扬府相去不远,时叔宝正与罗士信闲话,闻声东京差官下来,要到王家集去提人,心中老迈吃惊,因想道:“王伯当住在王家集,莫非他白酒村的事发觉了。正在那边揣摩,听得外边传梆响,报说门外有个故交连某要见老爷。叔宝如飞出来,见是连明,叙礼过,邀他到内衙书室中来问道:“兄一贯在那边?事还没有赦,为甚到此?”连明悄悄说:“弟偶在瓦岗翟让寨中,奉单二哥将令,修书叫贾润甫,请他到王家集接取王伯当家眷上山去了。现在差官去提人犯,人影俱无,恐有人泄漏。通守返来,必定涉及润甫,故弟走来报知。兄可看众弟兄昔日友情,作速差人报与润甫晓得,叫他敏捷逃脱,言尽于此,别有要事,要到潞州去了。”叔宝问寨中那几位兄弟,连巨真一一说知,说完立起家来,拱手而别。叔宝款留不住,送了出门,出去忙与罗士信说知就里,叫罗士信悄悄骑马出城,报与贾润甫晓得。罗士信忙备了马骑上,一辔头赶到城外。
莫嗟踪迹有差池,萍梗须谋至汇合。
世乱人无主,关山客思悲。
本来贾润甫因世情慌乱,也不开张行业了,连巨真叩门出来,润甫出来见了,忙叫部下接了行李出来,引三人到堂中叙礼过。连巨真在身边取出单雄信书来,与贾润甫看了。润甫又引到一间密室里去,坐定取茶来吃了,润甫问连巨真道:“兄是认得济阳王家集途径的?”连巨真道:“途径虽是走过,只是从没有到伯当家里去,虽有家书,不免迷惑;必得兄去,方才停妥。未知差官可曾到来,倘然动静紧速,如何做事?”贾润甫道:“这不打紧,若走通衢准要三日,若走碟子岗,穿出斜梅岭望小河洲去,只消一天,就到王家集了。”一边说,一边摆上酒肴来。润甫问寨中有那几位兄弟,有多少人马,三人备细申明。连巨真问道:“贾兄现在不开行业了,也安逸安闲;但恐消磨了丈夫气势。”润甫叹道:“说甚安逸安闲,整天看枯山,守白浪,这些人每日张着口,那边讨出来吃?前日秦大哥写书来,要我去帮他建功,图一个出身。弟想四方共有二三十处叛逆,那边剿除得尽,就是立得功来,主上暗淡,臣下权奸,将私蔽公,一定就能荣到他身上;只看杨老将军,便是先人的表率了。”连巨真道:“恰是这话。”王当仁道:“兄何不到我那边去?将来翟大哥、李大哥做起事来,天然与众分歧。”润甫道:“翟大哥不晓得做人如何?玄邃兄人望申明,海内素著;况他才识过人,又肯礼贤下士,将来奇迹,岂与群丑同观?弟再看几时,少不得要来会诸兄,相叙一番。”连巨真问道:“明日甚时候起家往王家集去?”润甫道:“五更就走。”即便清算杯盘,大师寝息。
连巨真走不上数步,对王当仁道:“我忘了一件东西,你们先走,我去说来。”说罢如飞向东去了,世人正在那边迷惑,只见连巨真笑嘻嘻的赶来。齐国远道:“你忘了甚么东西?”连巨真笑道:“我没有忘甚么,我回到他门首,如此如此而行,你道好么?”王当仁道:“好便好,只是得小我去探听他有事没事,也好策应。”连巨真道:“无妨,前面去就有个地点,安设了王家嫂子,我们再去探听。”一头计算,一头往前趱行。恰是:
徐懋功对王伯当道:“王大哥,你的宝眷,可在家么?”王伯当道:“弟前日出门时,贱眷在内弟裴叔方处,现在不知可曾回家。弟彻夜起家,到家去走遭。徐懋功道:“不必兄去。”又对连明道:“连兄,你为弟兄面上,辞不得劳苦。待伯当兄修家书一封,再得单二哥修书一封,同王当仁、齐国远二人,扮作卖杂货的,往齐州西门外鞭杖行贾润甫处投下,叫他随机应变,看管王兄家眷上山;若兄说得他能够入伙,更妙,此人也是少不得的,翟大哥、单二哥与邴元真兄,领三千人马,到潞州去,向潞州府借粮,并探听二贤庄单二哥房屋,可曾贻坏处所?弟与伯当兄、如珪兄,随后领兵策应。”李玄邃道:“小弟呢?”懋功笑道:“吾兄虽非吕奉先好色之徒,然彻夜才合卺,只好代翟大哥看管寨中,自后便要动烦了。”世人办理伏贴,过了一宵,连明与王当仁、齐国远,五更起家;他们的途径熟,不由大道,惯走捷径,未几几时,已到西门外。
宇文述见回文内,有地邻招称贾润甫一段,差官又禀曾差都尉秦琼严拿未获,便兜起宇文述心上事来,便对儿子化及道:“秦琼那厮,我当日未曾害得他,反受来护儿一番挖苦。不期他在山东为官,我现在提个本,将他堕入杨家逆党,竟说逃犯韦福嗣,招称秦琼向与李密、王伯当来往做事,今营任山东都尉图谋不轨。一面具本,一边移公文一角,差官前去,倘在军前,就叫张须陀拿下,将他解京,也可报得前仇了。”宇文明及道:“父亲此计虽妙,但张须陀勇而有谋,这厮又凶勇非常,倘一时拿他不到,毕竟结连群盗,或自谋反,为祸不小。莫若连他家眷,着齐郡拿解来京,那厮见有他老婆作当,料不敢猖獗,此计更加万全。”宇文述道:“吾儿所见极高。”商讨伏贴,宇文述随上一本,将秦叔宝堕入李密一党。这本没个不准的,他就差下两员官,一员到张通守军前,一员向齐州郡丞投文,守提犯人,不得违误。时罗士信在齐郡防贼,张须陀与秦叔宝在平原拒贼,无法贼多而兵少,散而复振,振而复散,那边退了,这边又来,怎杀得尽?还亏他三人抵敌得住。
老是奸大志计毒,故教忠义作强梁。
词曰:
本来罗士信虽认得鞭杖行的贾家住处,却未曾与贾润甫识面。当时到了他门首上马,排闼出来,贾润甫访问了罗士信,吃了一惊。士信忙问道:“兄但是贾润甫?”润甫应道:“鄙人恰是。”贾润甫却认得罗士信,便道:“罗兄下顾,何事见教?”罗士信把他扯在一边去,附耳说道:“兄把叛党王伯当的家眷藏匿了,现在官府返来,就要来拿你。兄可快些走罢!”说了回身上马,如飞的去了。贾润甫把门关好了,想道:“那夜王家集起家,人鬼不知的,是谁泄漏了风声。刚才罗捕尉本身来报,必是秦大哥叫他来的,想是真的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罢罢,如许天下,总要上这门路的,不如早早去罢。”忙对老婆说了,清算了金饰,叫部下人两个做土工的,把槽头四五个牲口喂饱了牵出来,男女带上眼纱,加鞭望瓦岗进发。
一行人将出齐州界口,到瓦岗去有两条路,一条大道,一条小道。润甫心上筹算道:“打通衢去,恐怕官兵来追,巷子又怕山贼。”正在那边迟疑,只见树底下石上,睡着两个大汉,俄然跳将起来大声喊道:“好了,来了!”贾润甫在牲口上闻声,老迈一吓,定睛一看,倒是齐国远。那一个不认得。润甫便道:“你们世人来了,把我却弄在圈里。”又问齐国远道:“此位是何人?”齐国远道:“王当仁兄,在盗窟里度日,却好是在这里开这个鬼行。”王当仁道:“不要闲说了,王家嫂子尚歇在前头店里,快些赶去,打伙一搭儿走。”本来前头店里,差一个头子,叫赵大鹏,在那边开一酒坊,作来往耳目,以便劫夺。贾润甫闻声大喜,催促一行人,跟着王当仁,赶到赵大鹏店中与王伯当家眷会着,齐望瓦岗去了。正所谓:
调寄《品令》
再说张通守带了官兵同差官到王家集去,缉捕王伯当家眷。走了三日到了,拘处所来问;只见大门封闭,忙叫衙役扭断了屈戌,排闼进看,室中断存家伙什物,人影俱无,查问四邻,俱说五日前去的,张通守发一张封皮,叫衙役把门钉封了,将处所四邻带回衙门,用刑究询。四邻中一个姓赵的禀说:“那夜小的要开门出去解手,闻声门外一人叫道:‘贾润甫你请回罢,我们去了。’他们老婆是经常出入惯的,那边晓得他是犯事走了。”张通守问衙役,可晓得贾润甫住在那边,有的推不晓得,一个衙役禀道:“西门外有一个开鞭杖行的,叫做贾润甫,未知是他不是他?”那姓赵的说:“恰是他,那夜叫他回西门去罢!”张通守忙要起家同官兵去拿,只见日巡夜不收出去报导:“刘武周带领宋金刚并喽啰数千,过博望入平原县了,乞老爷快出兵前去会剿。”张通守见说,叫衙役快去请秦爷来。不一时秦叔宝来到,张通守把差官赍来部文,与叔宝看了,又把地邻供词与叔宝看,便道:“我因贼报火急,欲点兵进剿,烦都尉出城去拿这贾润甫来,带到军前询问,便知王家家眷下落。”秦叔宝心下转道:“贾润甫是我报信叫他走的,倘然走了还好;若在家中,如何摆布?”便对张通守道:“贼人出境,待卑职去剿他;这是逆党大事,还是大人亲去方妥。”张通守道:“不必推让,去了就是。”叔宝没何如,只得骑着马,跟着几个仆人,同差官出城,冒充喊处所领到贾家,见流派锁着,叫人打出来,室中并无一人。询问邻里,说道:“门是前日锁的,不知人是几时去的?”差官禀道:“贾润甫既是挈家逃遁,必是家有翅膀,想去一定遽远,求秦爷作速去追拿。”叔宝道:“叫我那边去追,我要赶上张老爷剿贼去。”说了上马前去。差官没法,只得同到张通守军前,讨了回文,回东京投下文书。
现在再说单雄信,进后寨去与寡嫂老婆女儿相见了,崔氏把前事说了一遍。雄信见家眷停放得安稳,也就罢了,走出来对玄邃道:“李大哥,你这个绝户计,虽施得好,只使单通无家可归了。”徐懋功道:“单二哥说那边话来,为天下者不顾家,前日吾兄还算得小家,将来要成大师了,说甚么无家?”当时堂中酒菜摆成完整,翟让举杯要订单雄信首席。单雄信道:“翟大哥这就不是了,本日弟到这里,成了一家,尊卑挨次,就要坐定,今后不费词说。莫非单雄信是个村牛,不晓得礼文的?”翟让道:“二哥说甚话来,本日承二哥不弃,来与众弟兄聚义,草堂拂尘,天然该兄首席,第二位就该玄邃了。”李玄邃见说大笑道:“这话又来得奇了,为甚么原因?”翟让道:“众兄传闻,本日趁此良辰,与李兄完百年姻眷,又算是喜筵,莫非坐不得第二位?”齐国远喊道:“翟大哥说得是,本日一来替李大哥完姻,二来替单二哥暖房,这两位再没考虑的了。”徐懋功道:“不是这等说,彻夜既替李兄结婚,天然该请他令岳王老伯坐首席,这才是正理。”翟让见说,便道:“还是徐兄有见地,弟真是粗人,有失检点了。”叫部下快到后寨去请刚才到的王老爹王大爷出来。
不一时,王老翁与王当仁出来,翟让举杯定了他首席,老翁再三谦让不过,只得坐了。第二位就要定王当仁。王伯当道:“这也使不得。老伯在上,当仁不好并坐;况当仁也要住在这里聚义的了,岂可僭越诸兄。”徐懋功道:“待小弟说出一片理来,任凭众兄们依不依。”世人齐声道:“懋功兄处罚,无有不是,快些说来。”懋功道:“方才伯当兄弟,当仁介弟不该僭也是。现在我弟兄聚成一块,欲举大义,要想做一番奇迹,说甚谁宾谁主,须先要叙定了尊卑挨次,以便今后号令实施,便可禀承。岂可与泛常酒菜,胡乱坐了?”世人见说,齐声道:“说得是。”徐懋功道:“据小弟鄙意,第二位该是翟大哥。为甚么呢?他是寨主,我们弟兄,多承他见招来的,莫非不禀承他的节制,第二位是不必说了。第三位要玄邃兄坐了。”李玄邃道:“单二哥在这里,弟断无僭他的理。”徐懋功道:“翟兄为正,兄为副,这是必然不易的,有甚话讲?第四位是单二哥了。”雄信道:“弟有一句话待弟说来。别人不晓得徐兄的才学,小弟叨在至契,是晓得的。将来翟、李二兄发难,明以内全赖吾兄运筹帷幄,随机应变,事之谋画,惟兄是赖;若要弟僭兄,弟即辞职,天涯天涯,那边不寻个家业?”王伯当道:“懋功兄,单二哥是个爽快人,既如此说,兄不必过谦,要依单二哥的了。”徐懋功没何如,只得坐了第四位。第五位是单雄信。第六位是王伯当。第七位是邴元真。第八位是李如珪。第九位是齐国远。第十位是王当仁。除王老翁共九筹豪杰,坐定了,大吹大擂,喝彩痛饮。雄信问懋功道:“寨中当今兵马共有多少?粮草可敷?”懋功答道:“兵马只好七八千,不愁他少,将来破一处,自有一处兵马来归附,粮草随地可取;只是弟兄们尚少,未免破一所郡县,就要一小我扼守,到一处官兵,就要着几个出去拒敌。现在只好十来小我,那边弄得来?所之前日弟叫连巨真,到兖州府武南店去请尤、程两弟兄,想本日也要到来。”本来连明,也犯了私盐的事体,惧法逃到翟让处入伙。
国步悲艰阻,仗豪杰将天补。热情欲腐,双鬓霜生。征衫心血,引类呼群,犹恐厦倾孤柱。奸雄盈路,向暗里将人妒。直教张禄投秦,更使伍胥去楚。支国何人,宫殿离离禾黍!
正说时,只见小校出去报导:“连爷到了。”翟让道:“快请出去。”连明出去,与世人叙礼过,就在王当仁肩下坐定。徐懋功问道:“巨真兄,尤、程两弟肯来么?”连明道:“弟到武南庄,先去拜见尤员外,岂知尤员外重门封闭,人影也没有一个。询问地邻,方知他因长叶林事,泄漏了动静,处所官要吓诈他五千两银子,他蓦地里连家眷都迁入东阿县去了。弟如飞到东阿县去,拜候程知节,始知程知节同尤员外,在豆子坑里七里岗上扎寨。弟又到彼,两人相见,留入寨中。弟将翟大哥的书,送与他们看了。程知节问道:‘单员外可来聚义?’弟说翟兄曾写书着人去请单员外,因他要送窦建德的女儿,往饶阳去了,回时准到瓦岗来相会。尤员外道:‘此言恐未真,窦建德那边正少朋友帮忙,肯放单员外到瓦岗来?’程知节又问我秦叔宝兄可曾去请他,弟说单员外到了,天然也要去请他。尤员外又道:‘叔宝兄与张通守,正在那边与隋家干功,怎肯进寨来做强盗,’程知节道:‘既是单二哥、秦大哥都不在那边,我们去做甚么?’是以尤员外就写了回书,我便作速赶回。”连明取出版来递与徐懋功。懋功看了道:“不来罢了,再作计算。”连明道:“他们两个虽不来,弟在路上到探听得一桩事体在这里,报与诸兄晓得。”世人道:“甚么事体?”连明道:“弟前日返来,到黄花村饭店里留宿,只见一个差官跟了两个伴当,先下在店里。一个伴当,听他声口像我们同亲,是以与他攀话起来,问他往那边公干。他说东京下来,要往济阳去提人的。弟就留意,夜间买壶酒与他两个厮混,那两个酒后实说道:‘杨案里边,有四个逃脱的叛犯,一个姓李,一个姓邴,一个姓韦,一个姓杨。阿谁姓李姓邴的,不知去处;阿谁姓韦姓杨的,前日被人缉获着了,刑官究询,招称有个王伯当,住在济阳王家集,是他用计在白酒村陈家店里,药倒解差差官,方得脱逃。是以差我们仆人下来,到济阳王家集去,着处所官拿这个叛党。’故此小弟连夜赶来。”
一日张须陀在平原,正要请叔宝商讨调集流民守御良策;俄然见一个差官,到张须陀军中,称有兵部奥妙文书送达。张须陀拆来看了,仍置封袋中,放在案桌上。差官道:“宇文爷叮咛,要老爷马上实施,恐有走脱。”张须陀道:“晓得了,明日领回文。”须陀回到帐中,灯下草成一书稿,替秦琼辩明,并非李密一党,不成谬听奸顽,谗谄忠良如此,叫一个谨慎书吏录了,又写一道回兵部回文。
世人仇恨,惟度量大的君子,襟怀好的豪杰,随你不解之仇,说得明白,片言之间,便可冰释;至若宦途小人,就是千方百解,终有隐恨,除非大块金银,绝色进献,心或豁然。以是宇文述不怪本身儿子淫恶,反把一个秦叔宝,切骨成仇。
须陀初意只自暗中挽回,不与叔宝晓得,到此不得不说道:“昨日兵部有文书行来,道有杨玄感一党,逃犯韦福嗣,招称都尉与王伯当家眷窝藏李密,行文提解。我想都尉五年血战,今在山东,日夕与下官相聚,何曾与玄感来往,平白地枉害忠良。故此下官已具一个辩本,与彼公文回部。这厮倚恃官差,敢如此放泼。”叔宝道:“真假有辨,还是将秦琼解京,自行展辨。当日止因拿李密不着,就将这题目谗谄秦琼,若秦琼不去,这题目就到大人了。”叫从人取衣帽来,换去冠带赴京。须陀道:“都尉不必如此,现在山东、河北、端赖你我两人;若无你,我也不能独定。且丈夫不死则已,死也须为国事,烈烈轰轰,名看重史。怎拘末节,任狱吏屠毒,快谗人之口?”叫书吏取那本来与叔宝看了,劈面固封,叫一个听差旗牌马上设香案,拜了本,给了旗牌盘费,又取了十两银,赏了差官。差官见违拗不过,只得回京。叔宝向前称谢。须陀道:“都尉不必谢,本日原只为国度处所之计,不为都尉,偶然市恩;但是我两人要并力同心,尽除群盗,抚安百姓,为国度着力便了。”自此叔宝感激须陀,一意要建些功业,一来报国度,二来报知己;却不知家中早又做出事来。恰是:
却说宇文述,为了失时,削去官职;忙浼何稠,造了一座快意车,又装一架乌铜屏,三十六扇,献与炀帝。炀帝正造完迷楼月观,恰称其意,准复原官。韦福嗣与杨积善,落在宇文述手里,酷刑酷炙,招称了济阳王伯当,住王家集;便差官赍文书到齐郡张通守处来提人。
次日正待发放差官,恰值叔宝抚安民庶已毕,来议旋师。差官闻得叔宝到营,只道张须陀骗他来拿解,随即进营,见须陀与叔宝和颜悦色,谈笑筹议。叔宝待起家,差官怕他走了,忙畴昔禀说:“兵部差官领回文。”须陀对差官道:“你如许性急!”叫书吏把回文与他。差官见只与回文,只得又道:“差官奉文提解人犯,还求老爷将犯人交割,添人协解。”须陀道:“这事情我已备在回文中,你只拿去便了。”差官道:“宇文爷临行叮咛,没有人犯,你不要返来。古人犯现在,求老爷发遣,小官好答复。”张须陀道:“你这差官好多事!这事我已一面回文,一面具本辨明,去罢!”这差官甚有胆力,又道:“老爷在上,这事干系背叛,已经具请提解,非同小可;若犯人不去,不唯小官干系庇护奸党,在老爷亦有不便。”叔宝不知出处,见差官苦恳,到为他便利道:“大人,是甚逆犯,如果实在,便与解去。”须陀笑道:“莫理他!”这官便急了,嚷道:“奉旨拿逆犯秦琼,如何反与他同坐,将我赶出。钦提犯人,这等违背!”秦叔宝闻声逆犯秦琼四字,便起家离坐,向须陀道:“大人,秦琼不知有何悖逆,获咎朝廷,奉旨提解;若果有旨,秦琼就去,岂可贻累大人。”
润甫五鼓起家,与连巨真、王当仁、齐国远用了早餐,即便上路,往济阳进发。赶了三日,傍晚到了王家集。本来王家集,也是小小一个市镇,共有二三十人家。时贾润甫同世人出来,刚好王伯当的舅子裴叔方,在他家里。那裴叔方是个光棍汉,平素也是使枪弄棒不习善的。连巨真取出王伯当的家报来,付与裴叔方拿到里边去与他阿姊看了。幸喜王伯当家中,没甚长幼,止有王伯当老婆一人,部下伴当佳耦二口。裴叔方也要送阿姊去,忙去伏贴世人酒饭,叫阿姊清算了包裹,雇了一辆车儿与两个女人坐了,悄悄把门封闭上路。贾润甫对连巨真道:“小弟不及馈送,兄等路上谨慎。”世人向西,贾润甫往东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