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月影湖中(2)
此时舱门大开,即便坐在舱内也能够看到站在船头的性德,白衣黑发,衣袂飘然,高华如仙,泛滟清流,涵波绿藻,更是风停人如画,风来人更佳。
也不等谢醒思挽留,便在凝香的奉侍下到了船头,招来一叶湖中小舟,入舟随水而去。
容若听了只觉奇特,不知萧遥伉俪之间到底是如何相处的,只是这等旁人私事却又不好多问,唯有暗中猜想罢了。
“那倒也一定,柳老爷子要为爱女择婿。任她苏意娘如何姿容绝代,终不过青楼中的女子,一夕之欢,怎及一世风景。现在这济州的名公子,俊英杰,哪个不是心胸弘愿,腹藏乾坤,谁不想娶到柳家女。
谢醒思一怔昂首,却见舱外船头立着一个青衣人,青衫伸展,端倪如画。一袭青衣,配上清清眉眼,真是绝世的姣美。这等面貌似曾了解,却叫民气头一震,一个名字到了嘴边,却又叫不出来。
她的画舫,不掷令媛断难登上。但即使如此,却也很少待客。只是每个月的十五,她若兴趣起了,便会在月影湖中,做花月之舞,得了她醉花笺的客人,方能上得了画舫与她品诗度曲。因这花月之舞极美,又夙来可贵,以是济州城里,无分男女,都会前来抚玩,醒思这才勇于冒然带夫人前来。”
萧遥悠然道:“我夙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渔樵耕作皆不会,读书读的又不是正路,若非谢府庇护,早已饿死街头,又有甚么不能说的。”
未几时,画舫别传来笑语之声:“谢公子,久等了。”
苍道盟弟子十余万,漫衍各地,济州治下三府十四县也稀有万苍道盟的门徒,官府当中,虎帐以内,又不知有多少将领是从苍道盟出去的。
容若暗中非常猎奇萧遥的成分,看此人边幅行事,气度不凡,虽口称谢家客卿,对谢醒思却绝无以下对上的恭敬。谢醒思虽与他谈笑,态度却毫不敢骄易,可见此人的成分,绝非客卿这么简朴。
楚韵如竟不敢对他托大,裣衽见礼。
萧遥悠然道:“济州花魁做花舞,这等好热烈,我岂能错过,只可惜,本日风景之人,只怕既不是你,亦不是我,而是这位”
楚韵如点点头,起了身,笑道:“妾身有些私事,先告别了。”
萧遥点头笑道:“正要上船请罪。”足尖微点,双臂一振,人如大鹏般跃起,悄悄落在船头,目光往正站在船头处的性德微微一扫,却没有其他被性德出尘风华所震惊的表示,大步往船舱里去。
楚韵如浅笑:“是了,小女子不过浅显女流,自是没有资格见花魁的。”
谢醒思击案轻吟:“不知是哪个做的打油诗,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楚韵如却如个猎奇的孩子:“既然今晚争夺的人少,我们也夺了醉花笺,上画舫,一会花魁吧!”
凝眸苦苦候,月影映花影。”
谢醒思自发讲错,忙赔罪道:“夫人,我并不是这个意义,只是女子入青楼,实在”
谢醒思忙起家见礼:“请夫人恕我冒昧。只是这苏意娘与普通青楼女子分歧,出身大族,气质清华,纵身入风尘,却不容人随便轻侮。
谢醒思笑道:“萧兄的轻功更加俊了。”
谢醒思闻言倒是点头:“萧夫人当世才女,想来苏女人也以见她为荣,只是浅显女子若要登上花魁的画舫,怕是不当。”
他冲楚韵如一拱手:“一曲琴音动月湖的容夫人,另有”又伸手往舱外一指:“那位风韵绝世美女人。”
凝香自青衣人身后闪出来,笑盈盈向舱内见礼。
谢醒思笑骂他:“你萧遥公子风骚客会饿死街头,不知要叫多少美女人哭断了肝肠。常日里出入青楼丽舫,左女人得你一首琴曲,红遍济州,赵美人因你一段丽词,名满南边。你走到那里没有美人看顾,就连游湖,都需求选美丽渔娘的小舟才肯登。前儿珠玉楼的孙行首还说,若能求得萧公子长住珠玉楼,她愿日日供奉,夜夜奉侍,真叫济州城里贵公子,大家烦恼,个个眼红。这些年了,你这性子总不改,也不怕嫂夫人哪日发些威来,要你都雅。”
独占萧遥拍掌笑道:“说得好,能弹出如此琴韵的女子,才有这等不俗之言。谁说红粉相妒,我看那才子爱才子,红颜惜红颜才是。
萧遥大笑道:“谢公子恭维人的本领也更加高超了,你有浩繁明师,偏要管我这才入门的轻功说高超。”
容若起家迎上去,直握住青衣人的手:“本来你男装竟也这般标致。”
楚韵如讶然问:“你们说的莫非是个青楼中的绝世美人。”
这般权势,岂是苏意娘能够比的?我看今晚月影湖上,来的只怕都是我等这些胸无志向,只喜游乐的人物。”即使是调侃之语,从萧遥嘴里说出来,都带着说不出的随便。
谢醒思笑道:“容兄从未听过济州花魁苏意娘吗?”
容若早已听得暗中两眼放光,忍不住大声问:“甚么花魁做花舞?”
“甚么济州花魁?本是楚国花魁,只是未曾列名罢了。”萧遥大风雅方坐下,取结案上金玉盏,持续喝酒,犹能笑言:“三年前,楚国名流二十三人,于京师醉月楼批评天下美人,选南郡寒烟翠为妓中第二人,只是这第一人却空置不定,只因济州有一个苏意娘,清眸倦眼,绝世风华,叫人不敢以娼妓视之,不敢随便批评,但既有苏意娘,无人敢称妓中魁首。”
萧遥哈哈一笑:“妙哉,当浮一明白也。”
“这么说,苏意娘本日必然会起舞了。”
现在他才方才跨进舱门,湖上清风刚自他身上掠过,广袖宽袍,悠悠游游,身后狼藉的黑发飞舞,仿佛神仙中人。
他说的话倒也实际,刚才那一跃,实在浅显得很,稍会轻功的人都能够做到。但他恰好有一种奇特的气质,再浅显的事,由他来做,都会给人极其萧洒不群的感受。
谢醒思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发笑:“本来是容夫人。”
谢醒思犹觉怔愕,还待扣问,容若却已顾摆布而言他,提及月影湖中的风景来。萧遥一边喝酒,一边谈笑,指导山川,谈笑晏晏。
容若笑道:“谢公子过分量心了,大师是朋友,何必总这般客气,公子珍惜我夫人的清誉,唯恐有损,这一片心胸,我们如何会不明白。”
“你可知他站在船头,惹来多少女儿青睐男儿。为我荡舟的巧女人,只顾着看这绝世美女人,差点把我的船直接撞到岸上去。只怕彻夜苏意娘的独舞,唯有此等人物赏得起。”萧遥语意清闲,悠悠道来。
但贰心中固然猎奇,却也只是把迷惑藏在肚子里,口中唯谈风月山川罢了。
“月影湖中第一人,江南苏氏世家女。四岁能针黹,五岁学织缣。六岁初度曲,七岁知管弦。八岁观书史,九岁理诗篇。十岁调丹青,十一描花颜。十二始长成。十三逢家变,沦落风尘中。清姿愧污泥,一舞始倾城。喧喧济州城,浩浩行人众,欲问何所去,月影湖中往。
他低下头,靠近楚韵如,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我妻芸娘也多次想与我相携访花魁,只是总碰上些闲杂之事扰了,本日又因南边才子赵茗之相访,不得不相陪,只好任我一人前来。”
容若微微皱眉,不知为甚么,内心俄然有了些模糊不当的感受,一时却又说不出启事。
谢醒思这时也回过神来,在一旁相陪谈笑,且饮且谈,倒也经心。
谢醒思笑着先容:“这位是我的老友萧遥萧公子,这位是容若公子与容夫人。”
“苏意娘已经有大半年未曾在月影湖中作舞了,前几天她身边的丫环吟歌在阛阓备办美酒鲜果,说这个月苏女人兴趣好,必会做舞待客,这动静早已传遍济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今晚的争夺必是非常狠恶,向来没传闻醉花笺会送出超越十张呢!”
萧遥笑道:“不过是落拓之人落拓之行,有何值得夸耀,芸娘恼我何来?她的书香楼,日日客如云,夜夜明烛辉,本日与王公子谈诗,明朝同李先生论词,后日又与赵或人斗琴,日子比我清闲出色多少倍,我还未曾去恼她呢!倒是幸亏你谢公子来做不平之鸣。”
他一步走进舱门,不但谢醒思迎上去,就连楚韵如都不知不觉,起家相迎。
萧遥笑道:“不敢不敢,我不过谢府小小客卿罢了。方才无礼冲犯夫人,就此自罚三杯,觉得赔罪。”说着自斟三杯,连连饮尽,悠然一笑,意态萧洒。
谢醒思也笑道:“你不过是酒瘾发作,还美意义说甚么赔罪。明显是我谢家高朋,偏要说甚么客卿,前次就为你说如许的话,爷爷骂了我好一顿,说我待你不恭敬,骄易了高朋,此番还关键我不成。”
这世上哪有老婆发起丈夫去青楼访名妓的事理?容若心中即使千想万想,听到这个发起,倒是点头也不敢,点头又不甘了。
谢醒思点头苦笑:“罢罢罢,萧兄你是高人高行,我这等凡夫俗子不敢多嘴。只可惜,本日我特地挑着苏女人花舞之时,带朋友游湖,偏你撞了出来抢风头,只怕彻夜苏女人的画舫上又没有我们的位置了。”
“这个”谢醒思看看楚韵如又看看容若,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