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含烟
二人上得楼来,引着苏执入到藏书之处,屋里满盈着淡淡的檀香味,苏执一见这藏书气象,又是惊奇又是羡慕不已,但见屋里文籍堆集,层层叠叠而不知凡几。他本性爱好读书,立时步入此中物我两忘,左看看右翻翻,只觉心中大是欣喜。含烟领着苏执转了半天,苏执却也只取了李斯的《仓颉篇》和袁康的《越绝书》两册。便辞了含烟欲待拜别,含烟忽地长叹了口气,故作深沉地说道:“苏哥哥,你传闻过灵辄的故事么?”苏执一怔,立时明白了她的意义,心道,这小女人原也甚是奸刁。便问道:“孙女人有甚么筹算?”本来这灵辄乃是晋灵公部下的军人,其母子曾受过赵盾的一饭之恩,有次晋灵公想要刺杀赵盾,灵辄在搏杀中反过来抵挡晋灵公的部下,使赵盾得以出险,这一节故事见录于左丘明的《左传》。含烟见问,立时笑容如花,说道:“你先随我来。”苏执也是为人诚恳,见她如此,无法之下只得跟在她身后。
当下苏执便将取剑以后赶上孙含烟,又被她骗得去了崇武苑盗取那木杆顶上的物品之事说了一遍,听得宇文濯、宫知名二人啼笑皆非,苏执说到孙含烟令他痛骂本身父亲方才出险时,陆离亦是破涕为笑,与苏执目光相撞,翻了个白眼,便瞧着别处去了。苏执见陆离神采稍好,壮起胆量问道:“陆姐姐,你承诺了那孙语迟甚么事情?”陆离哼道:“关你甚么事?”苏执讪讪地走开,宇文濯和宫知名皆说此事须得陆女人亲口说出方可,苏执无法,只得作罢,陆离见他狼狈的模样,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复又板着脸说道:“瞧你脸上成了甚么模样,也不知羞也不羞?”
苏执跃上阁楼,离那木杆顶端便止有丈余远了,那上面公然有一个小小的锦盒,也不知盒子内里装的是甚么东西,但以他的轻功修为,要获得那锦盒自是毫不吃力。崇武苑中静悄悄的,那秦岚女人坐在亭中,也涓滴没有重视到他,苏执心中暗喜,双腿一蹬,身子便朝木杆飞了畴昔,但见他猿臂轻舒,眼看便要抓到那锦盒,说时迟当时快,忽闻一阵暗器破空之声传来,两粒明晃晃的珠子从一旁阁楼处朝本身双腿疾射而至,苏执虽则武功高强,但全无临机应变的经历,加上本就做贼心虚,人在半空更不知如何遁藏,心下一慌,双膝曲泉穴被打个正着,只觉双腿一麻,惊叫了一声,立时跌落下来,也幸亏内力深厚,情急之下仓猝运起真气护体,却也“砰”地一声重重跌落在地,直摔得七荤八素。便在这时,四下娇喝声起,数名身着绫罗绸缎的女子朝他飞奔了过来。那亭中坐着的秦岚一惊,起家看着苏执,苏执正在惶恐失措之间与她相对而视,见这女子生得非常斑斓,虽非千娇百媚,但显得娴雅文静,眉眼间又有几分忧色。
却说苏执昂首望去,但见壁立千仞,白雾环绕,苏执想起当日在万般告急下死里逃生,不由得感慨万千,那柄长剑插在十余丈以外的高处,只留下半截剑身露在内里,苏执心下惴惴,走近绝壁,这十余日来他用心修炼,又得宇文濯真气互助,内力几已臻化境,当下气沉丹田,一股有质无形的真气游走满身。苏执深吸了口气,纵身腾空而起数丈之高,采菊见他如此神功,直看得目瞪口呆,又见苏执衣袂飘飘,腾空虚步,身子伸展而极是萧洒,更是悄悄倾慕。苏执上升之势将近,伸出脚在石壁上复又一蹬,身子再度升起,如此三次便已至那宝剑旁,但见他猿臂轻舒,伸手将长剑从石壁中拔出,随即身子飞速坠下。苏执不慌不忙,暗喝一声,便将长剑插入石壁尺余一缓下坠之势,半晌以后,苏执翩翩落下,将宝剑收回鞘中。
苏执忍住笑,说道:“这是你家家事,女人却带我来做甚?”含烟又用手一指,问道:“你瞧见那长杆了么?”苏执定睛一看,见那亭子前面公然立了一根数丈之高的木杆,含烟见他一脸茫然,又道:“那木杆顶上有个样东西,你去取下来交给我,便算是酬谢本女人我赠书之恩了。”苏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本身上了这小丫头的恶当,以戋戋两册书勾得我偷人东西,这亏却也吃得甚大。当下说道:“女人要我做飞贼么?”孙含烟嗔道:“我家的东西,你拿来给我,又如何叫作偷了?喂,你不是想认账吧?”苏执一听她倒也说得没错,此时他出来已久,师父、宫伯伯和陆姐姐定然非常担忧,便想着去取了那物下来,从速摆脱这难缠的小女人。当下无法说道:“好罢,我这便去,换了你两册书。”他这下多了个心眼,将“两”字说的颇重,免得孙含烟又出尔反尔,叫本身再做旁的事情,孙含烟拍起小手,抬高声音格格笑着说道:“快去!快去!”因而两人便跳下山崖,来到崇武苑中一栋阁楼的上面,苏执抬头看了看木杆顶端似是确有一件物事,木杆高达六丈不足,中间又没有可供攀岩之物,苏执深思半晌,深吸了口气,纵身两个起跳便跃上阁楼顶部,孙含烟仰着臻首紧紧盯着苏执身影,小拳头用力握着,又是担忧又是严峻。
便在此时,忽闻身后有人一边鼓掌,一边娇声喝好,苏执大吃一惊,猛一回身,怀中一物掉落在地。却见一个豆蔻韶华的小女人正笑吟吟地望着本身,拍动手问道:“大哥哥好短长!”苏执措手不及,一时左顾右盼,半晌说不出话来。那女人说道:“我叫孙含烟,你叫甚么?”苏执不善扯谎,又见那小女人目光清澈、小脸红扑扑的煞是敬爱,便老诚恳实地说道:“我叫苏执。”孙含烟走上来,俯身拾起苏执掉落的那物,倒是那本陈旧不堪的《艺文志》,孙含烟说道:“《艺文志》,我家穷经阁中也有呢。”苏执不晓得她来意如何,当下并不出声。含烟又道:“这般陈旧不堪,我去替你取了新书来如何?”苏执道:“书不在新,能读便可,虽藏书万卷而束之高阁,有不如无。”含烟听他这话似含调侃,便哼了一声说道:“崇文苑中不分男女贵贱,个个满腹诗书,你却休要小瞧。”苏执不由深悔讲错,当即起家朝含烟欠了欠身说道:“鄙人无礼,请女人勿要见怪。”采菊娇哼一声,竟娇声背诵起《艺文志》中的章节来。本来这《艺文志》乃是录述列举六艺、诸子、诗赋、兵法、法术﹑方技六略的文籍汇编,前后篇目并无关联,欲要背诵难度极大,而采菊女人娓娓念来流利畅达,书中所录文籍如数家珍。苏执大为佩服,当即说道:“女人兰心蕙质,鄙人不如。”含烟对劲地说道:“凡《艺文志》上所录,穷经阁中无不藏有,我带你去取一些来如何?”苏执大喜道:“求之不得。”他这两月来持续遭人追杀,性命朝夕不保,闲时便习武不辍,册本文章早已荒废,现下见有此功德,教他如何不喜?心道,我跟她去取几册数来,便回山洞,也不叫师父和宫伯伯担忧。
因而苏执便负起长剑,跟在孙含烟身后。苏执问道:“女人说这个处所叫作崇文苑?”孙含烟道:“是呀,爹爹叫作孙守圭,另有两个哥哥叫孙忘言和孙语迟。”苏执心道,这兄弟二人名字倒也风趣,一曰忘言,一曰语迟,皆显得朴素而痴钝,但这孙含烟却机警古怪,浑没有半点木讷的模样。含烟又道:“我娘叫胡月儿,却不住在崇文苑中。喂,你从哪儿来的?”苏执一愣,说道:“我们四人在山中采药,出错掉了下来,也不晓得到了那边。”含烟奇道:“另有人么?他们在哪儿?”苏执往身后一指,含含混糊地说道:“便在那儿。”含烟大是镇静,说道:“你等会儿带我去见他们好么?我呆在这崇文苑中,向来也没有出去过,真是闷死啦!”苏执见这小女人大大咧咧,娇憨敬爱,对本身毫无防备,不由得又是惊奇,又非常喜好。孙含烟带着苏执左转右转,边走边说,崇文苑中奴婢浩繁,碰到孙含烟时,只叫她“蜜斯”,却谁也没有留意苏执。苏执见崇文苑中阁楼耸峙,气势豪华古朴,心道不知这孙家多么来头,竟有这般家业。
苏执无端端吃了大亏,被那胡月儿打了一顿,还被画了个大花脸,心中自是气恼不已,待走到无人之处,将怀中的《仓颉篇》和《越绝书》取出来,恨恨地递给孙含烟说道:“我没帮你取到东西,这就还给你罢,两不相欠,今后不要来找我了!”孙含烟也不着恼,嬉皮笑容地说道:“好哥哥不忙活力,我慢些与你说好么?”苏执见她转眼间俏脸微红,撅着小嘴,清澈的双目中仿佛含着晶莹泪水,一副楚楚不幸的模样,又不好发作了,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山洞疾奔而去。孙含烟跟不上他,叫道:“喂喂!你就这个模样去见人么?”苏执方才想起脸上还留着胭脂,又狠狠地瞪了孙含烟一眼,孙含烟忍俊不由,带着他来到一眼山泉旁,苏执洗尽脸上胭脂,还是愤怒不已,一言不发地往山洞而去。孙含烟一起小跑紧跟着他,苏执见她气喘吁吁的模样,又有些不忍,便慢下脚步,但还是板着脸不睬不睬。
未几时,二人来到一栋阁楼前,见牌匾上写着“若镜楼”三个字,墙上的石碑端端方正地刻着“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胜物不伤”十六个字,字体寂静,法度松散。这一句话倒是出自庄子应帝王篇,苏执熟读文籍,自是晓得无遗。离若镜楼约莫数十丈外便是穷经阁了,含烟拉起苏执右手,低声说道:“快跟我来,等下被爹爹瞧见,便要骂人了。”苏执只觉柔夷在握,甚觉不当,欲要摆脱又恐她不悦,只得由她拉着往穷经阁上而去。便在此时,苏执模糊瞧见角落处一个纤细的身影转过,眨眼间便又消逝不见,似是感觉有些眼熟,但其间仆婢甚多,倒也没太在乎。
因而二人又出了穷经阁,蹑脚蹑手地走到阁楼后,含烟指着丈余高的山崖说道:“你抱我跳上去。”苏执踌躇了一下,环手抱起含烟,纵身跳上山崖,含烟又是镇静又是严峻,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苏执跟在她前面沿着山崖走了老半天,却见在另一处群山环绕的空位上有一座庄园,与崇文苑比邻而居,大小并不亚于崇文苑。含烟道:“这是崇武苑,是我娘住的处所。”苏执心下惴惴,不知孙含烟将本身带到这个处所是何企图。二人走到崇武苑内里,含烟奥秘兮兮地蒲伏在地上,伸出两根柔滑的手指指着崇武苑内里说道:“你看那边。”苏执定睛一看,见巨大的空位正中有座非常富丽的园亭,亭里仿佛坐着一个妙龄女子,含烟凑到苏执耳边悄悄说道:“阿谁姐姐叫作秦岚,被我娘关起来了。”她靠苏执颇近,一缕青丝撩过苏执脖颈,说话之时兰花般的暗香气味传来,苏执便有些不安闲,眼睛不敢看她,说道:“那处四下空旷,如何称得上关起来了?”含烟说道:“笨伯!你看那亭子四周。”苏执定睛一看,方才见到地上摆了很多小石堆,细看之下,石堆摆放的方位竟与十余日来陆离在那后山上见到的石阵普通无二,苏执恍然大悟,本来那胡月儿便是用这石阵将秦岚困在阵中了。苏执忽地一惊,忙不迭地说道:“我可也不识阵法,救不了秦女人!”含烟白了他一眼,说道:“谁要你去救她了?秦姐姐要老兔崽子去救才肯出来。”苏执大是奇特,问道:“谁是老兔崽子?”含烟知本身讲错,鲜明说道:“便是我爹爹。”苏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莫非是孙守圭欲要纳秦岚为妾,胡月儿醋海兴波,将秦岚关了起来?便问道:“你爹爹为何要去救她?”孙含烟道:“救了秦姐姐给小兔崽子作老婆呢。”苏执忍不住扑哧一笑,说道:“小兔崽子便是你哥哥罢?”孙含烟又瞪了他一眼,连连点头。
数名妙龄侍女将苏执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地指指导点。苏执又是骇异又是惶急,爬起来便狼狈不堪地挣扎着往外跑,忽地又闻背后暗器声响,只觉腰间一麻,立时跌坐在地。此时却见孙含烟跳将出来,冲到他身边娇声喝道:“好哇,爹爹派你来偷这破阵图么?”苏执惊得目瞪口呆,尚未出声,只闻含烟低声说道:“快骂!”苏执一愣,问道:“骂谁?”孙含烟眨眨大眼睛说道:“骂老兔崽子!”苏执顿时觉悟,正待说话,忽见一个老妇人从阁楼上跳将下来,神采极是凶恶,口中骂骂咧咧地朝他飞奔而至,苏执见她呲牙咧嘴,目露凶光,心中悄悄叫苦。那老妇人来势极快,冲到苏执面前,将他如提小儿般拎讲起来,二话不说便摆布开弓,噼噼啪啪连扇了他几个巴掌,苏执被她打得眼冒金星,情急之下大声骂道:“老兔崽子怯懦如鼠、小王八蛋凶险狡猾!骗我来取这玩意儿,本身却作了缩头乌龟!老子决计饶不了他!”那老妇人听到骂声,立时停止,立即将苏执放了下来,凶巴巴地问道:“喂!臭小子!你骂的谁?”苏执一愣,觉得又触怒了她,只怕又有苦头吃,当下结结巴巴地说道:“崇文苑的老兔崽子。”哪知那老妇人闻言大喜,满脸堆笑地说道:“再骂!再骂!”苏执松了口气,想起本身上了孙含烟的恶当,吃此大亏,也是又气又悔,当即恶狠狠地一顿“乌龟王八蛋”臭骂,那老妇人觉得他在骂孙守圭,听得心花怒发,当即脱手如风,解开苏执身上穴道。孙含烟走上前来,说道:“娘!爹爹见地短浅、不学无术,破不了娘的阵法,本身又不敢来求你,却使出这等狡计。”说罢飞起纤足,重重踢了苏执一脚。苏执看着孙含烟,心中气苦。他此时方才恍然大悟,本来这老妇人便是孙守圭的夫人、崇武苑之主胡月儿。
孙含烟道:“本来哥哥已见过你们了。”宫知名微微一笑道:“你便是孙含烟孙女人么?”孙含烟点点头,宫知名面庞慈悲,语气暖和,宇文濯玉树临风、萧洒超脱,孙含烟不由得都是大有好感。当下拉住苏执的手笑嘻嘻地说道:“苏哥哥,我去啦。”苏执只觉柔夷在握,触手温湿,当着师父和宫知名的面甚是难堪,又不好甩开含烟,大感局促不安,孙含烟格格地笑将起来,又道:“苏哥哥,方才对不住啦!”说罢便蹦蹦跳跳出了山洞。陆离贝齿轻咬下唇,脸上煞白,忽地叫住含烟说道:“孙女人,你去奉告孙公子,他说的那件事情我承诺了。”孙含烟一呆,应了声便跑得远了。苏执大是奇特,看看师父,又看看宫知名,两人神采皆甚是非常奇特,便走到陆离身边问道:“甚么事?”陆离瞟了他一眼,见苏执手上拿着两册封皮非常华丽的古书,俊脸红肿,模糊可见纤细的手指印,显是被人掌掴而至,不由得怒从心起,手臂一拂,将苏执推了个踉跄,冷冷说道:“不消你管!”苏执惊诧,大是不解。陆离又道:“这儿书多人美,正合你意,长安你却也不必去了,便留在这儿罢!”说罢又想到那含烟女人不但貌若天仙,且有如此浩大师势,而本身却流落江湖,孤苦伶仃,更是心中戚戚,顾影自怜。苏执闻言道:“陆姐姐此话怎讲?”陆离怒道:“当日你在浔阳的破庙当中,便是旁人抛弃的旧书也不敢要,却在这儿予取予求,你都健忘了,却当我也不晓得么?”说罢又闻见苏执浑身女子香味,脸上竟还留着淡淡的脂粉印痕,更加气急愤怒,双足一跺,背过身子抽泣起来。
未过量时,苏执到了山洞,宇文濯、宫知名、陆离正在商讨甚么事情,见他返来,陆离便焦心肠问道:“你干吗去了?”话音未落,又见一个妙龄少女跟在苏执前面,面色立时一沉,双目紧紧盯住孙含烟。苏执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复,陆离见他张目结舌的模样,更是愤怒,将手一拂,回身进了山洞去了。苏执讪讪看了见师父和宫知名一眼,二人皆换了新衣,他方才留意陆离亦是一身极新的黄色衣裙,穿在身上如鸿衣羽裳,显得极是华贵,孙含烟见她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与明艳衣裳两相对应,当真是玉容花貌,秀色可餐,便忍不住赞道:“姐姐生的真美。”陆离闻言,方才面色稍霁。苏执进得洞中,只觉四周异香扑鼻,宫知名的身边放了一个锦盒,锦盒内里有一团金色的物事,异香便是从这锦盒中收回。苏执又见捣药的石板上有一些新制的药膏,心中一动,问道:“宫伯伯,这是龙涎么?”宫知名点点头说道:“恰是,方才孙公子送过来的。此物世所罕见,自古便专为进贡天子之用,便是长安的达官朱紫欲要求得一两也是可贵。亦因如此,那青鹤斋的‘六一散’也方才一粒难求哩。”苏执闻之惊诧,如此珍稀之物,孙语迟却动辄五两相送,真不知孙家乃何许人也。
陆离其辞忿忿,其情切切。苏执倒是心中怦然一动,模糊升起一丝甜意,但要他说几句话来慰抚陆离,却又说不出口,顿时手脚无措。陆离见苏执不出声,觉得他被本身说中了苦衷而觉理亏,更是火冒三丈,娇斥道:“你却做了甚么丑事被人打了?”苏执哪敢辩白,难堪地瞧着宫知名、宇文濯,二人只是对视一眼,皆含笑不语,小后代间醋海兴波,两人原也无可理睬。过了半晌,宇文濯方才说道:“执儿你去何为了?此地虽处埋没深山,却也不成私行出行不归,好叫宫先生和陆女人担忧。”苏执面红耳赤,低头说道:“是。”陆离忿忿说道:“谁担忧他了?他是死是活又****甚么事?”
苏执顿时面红耳赤,他也不知陆离承诺了那孙语迟甚么事情,是夜便展转反侧,难以成眠。
胡月儿见孙含烟这般一说,更加大喜过望,忙止住她道:“先不忙揍这小子,你带他去见那老不死的,看他羞也不羞?”孙含烟吐了吐舌头,粉面熟嗔,小拳头击在苏执臂上,娇声喝道:“快走!”苏执又是活力又是无法,被她推推搡搡地赶着出了崇武苑。胡月儿忽道:“慢着!”苏执一惊,不知她又要做甚,慌乱当中从速加快脚步,不料只闻胡月儿哼了一声,苏执又是双膝一麻,软倒在地,几个侍女嘻嘻地走上前,将苏执围在正中,又皆掏了胭脂出来,伸出纤纤玉指,各在苏执脸上画了一笔,苏执只觉莺莺燕燕,暗香扑鼻,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胡月儿将手一拂,又解开苏执膝上穴道,说道:“不准洗掉,这便送给姓孙的王八蛋!看他老脸往哪儿挂?”孙含烟诺诺称是,从速推着狼狈不堪的苏执逃了出来,胡月儿哈哈大笑,耀武扬威地鸣锣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