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火照旌旗不受降（三）
这些满嘴跑火车的话头，陆衍笑了笑，就当是甚么都没闻声，只道了一声：“这都是因为教员仁德。”
至于那些把持着中枢、又和他魏胜文有些前仇宿恨的合作敌手们，除了私交尚还算得密切的几位，恐怕也不乐见或人在凉州伸手伸脚，边搞事边拉杆子吧。
听着这话，魏野眼神才略微定了定，摇了点头，轻笑一声：“凉茶好啊，够酽，够苦，够降火！也稍稍浇熄一下我这一脑门子的热切心机！提及来，这兵曹处置做了这么久，一粒的俸米都没见着，平乱起兵，都是我自备干粮，连军器用度都没处报销，这么提着脑袋冲杀在前，图个甚么？我生来又不欠他老刘家的……”
如许正式地先呈名刺求见，也是宦海上的传统，如许写着官职籍贯的名刺就如同满清时候拜见下属递上去的抄本。除了刘闯，余下那几位的名刺，也都是正式到不能再正式、专门用来拜见上官的爵里刺，没有人脑筋不清楚地跑来和魏野攀亲戚、认同亲。
他在这里书空咄咄，一向守在门前的陆衍已经走了出去，将几案上早已冷透了的白瓷壶端开去：“教员，你泡的茶汤都凉了，我去给你另泡一壶。”
“诸位，张掖生变，固然安定及时，未成大祸。可此事却不宜讳饰，务必详情奏报朝廷！本官这份奏章，大师看可有甚么脱漏之处？若没有，就劳烦几位和本官联名，向朝廷进表好啦！”
现在黑水城初经劫火，郡治的官员非论是亲羌还是反羌，不管是本地大族出身的地里鬼，还是外埠调任来的流官，就义和被就义的，占了十之九八。作为率部安定了这场羌乱的魏野，当仁不让地就得将本地官府的重修事情先担起来，谁叫张掖太守人还在姑藏城来着？
重新建立黑水城的次序，派人出城刺探张掖部属诸县景象，查对郡廷各库折损，商讨亡者优抚，这些事，端赖魏野委任的措置使乌宗元会同本地官员办理。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黑水城到底是哪一名说了算，也是大师心知肚明的事情，不管是为了尊敬魏兵曹的权威，还是走上整套的法度，这些事情都非得魏野点头不成。
如许的环境下，最大的题目还是魏野手里人不敷。铁山统带的这一队亲兵，要真正成军还要下心机调训，李大熊固然投奔过来，但这二百多就图个从戎吃饷的汉军义从虔诚恳有多少，实在是让民气里没谱。这点人马，共同着魏野的洞阳八炎变，守个城，打个顺风仗，倒也够用，可如果带着这点人马扫荡凉州，安定羌乱？
固然人数还是凑不齐，起码功曹、户曹、仓曹、田曹、计曹和贼曹的架子总算搭起来了。至于跟着太守去了姑藏的兵曹、塞曹，大师就很有默契地不去想他们。
而非论这些来自内部的制约，就在内部而言，北宫伯玉所激发的先零羌兵变之以是阵容浩大、震惊关内，本来是获得凉州承平道权势相照应的成果。但是现在的局势下，承平道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举起反旗，那么本来囊括西凉的羌乱，现在能生长到哪一步，真是连魏野都吃不准的事情！
这分客气，也是魏野理所当然该得的。这些处所官的出息和性命，现在就全仗着魏野庇护了，更不要说刘闯的性命，那差未几就是魏野拿抗生素和天香续命露硬灌出来的了。黑水城现在天老迈谁老二，也是大师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这几天里，刘闯就是尽力共同魏野的要求，顺道地把郡廷那些告老的、斥退的、幸运从兵变中逃得一命的小官吏全数都硬拖了出来。特别是前任仓曹，请他出山的时候，这位躲在地窖里整三天没出头的小吏，还觉得乱军杀进门，差点就成了迟来的就义英烈。
但是这点外物受用，哪比得上亲手把握了一座城池的成绩感？更不要说接下来纷至沓来的斗智斗勇了。
那就不止在外人看来像是赶鸭子上架的笑话，就是魏野本身，也没甚么干城足恃的底气儿。
张掖太守段罔乃至凉州部的刺史梁鹄，对这场乱事究竟是个甚么态度？固然黑水城附近尚算承平，但是祆教的行动，却显得蓄谋已久，先零羌的人马，也不止北宫伯玉统带的那一小部羌军精锐。武威、金城诸郡，现在又是个甚么样的景象？就算采取了李大熊这二百多人的汉军作为根本，可要扩兵，自家还贫乏一个最紧急的大义名分！就不要说司隶部兵曹处置如许的京官，就是一郡的太守，不获得凉州刺史首肯、没有中心明文受权，在征发郡兵这件事上也没有太大的腾挪空间。
乱事是在他的剑下平住了，可黑水城从东到西这好几里地，也是给他杀了一个尸山血海式微得个剑断甲残的狼狈相，那是他的设备实在太好。
这些须生常谈的话头，陆衍听了也只一笑不语，接过了白瓷壶去给魏野另泡一壶新茶。这一回身间，就见着铁山恭恭敬敬地立在门外，拱手施礼：“主公，刘县令与郡廷诸公来拜，这是他们的名刺！”
这倒无关于私怨，只干系到处所和中枢的屁股题目。一个驰名无实的六百石文官身份，对某些人而言不算甚么，可如果当安排的文官顺利转职成处所气力派，他们可一定另有那样的好涵养。说不得，到时候别说平叛的封赏了，占了中枢的那些货只打发使者送来一卷训文，一通痛斥“查该员擅离职所”、“所行悖乱”，那才是冤枉。
至于加快清算郡兵，警戒祆教中人裹挟乱民卷土重来，这些军务不消说，天然也落在了开端把握了数百健卒的魏野头上。
这些细务，倒用不着他魏大兵曹宵衣旰食地不时过问，但是最紧急的，倒是凉州刺史所治的姑藏和洛阳城里那边。
遵循魏野六百石的官秩，固然是司隶部下官，但也有独立上书奏事的资格。但是事涉兵变，如许严峻的题目，没有本地官员附名在后，那力度总显得有些薄弱。
从自家学内行里将白瓷壶接过，魏野对着壶嘴猛灌了一口凉茶，方才道：“世事如调鼎，锅里要添水，锅下要添柴。如果灶下无火，尽管添水，这锅汤但是永久也好不了。要没有告终那半城的性命，阿衍你道为师这仁德又能从何提及？”
奶香味、荤油味和那幽幽的茶香一冲之下，就顿时显失势不两立起来。在那些染有玉川之癖的人看来，这魏野家下午茶的搭配也是个不讲究的，就一个字，村！
刘闯大难不死，倒也真是一门心机地勤于政事。本来万念俱灰、就站在债台上筹办跳下去的绝望，一转眼就变成了坐在洛阳宫前看风景，如许大悲大喜的心机过程，也实在是难以对外人道。至于为甚么一堆堆郡廷里的头面人物都死得连囫囵尸都城没有，魏野和他也就有志一同地不再去究查。
见着这些黑水城过渡衙门的官员们鱼贯而入，纷繁和魏野见礼，魏野欠了欠身，就算是回了礼。和这些人，魏野也懒得再打官腔，直接就把两份文书拿给他们挨个传看了：
几案之上，摆了一盘奶皮卷，一盘福州萝卜糕，边上白瓷壶里泡的是魁针、龙井、珠兰窨出来的魁龙珠茶。比・奇・中・文・网・首・发
魏野面前放着两份文书，一份是向凉州方面做模样的军情“急”报，一份是他沉吟半夜写就的奏章。
但是这些点心放在魏野面前，仙方士也就是随便拿一块朝嘴里一丢，胡乱嚼一嚼，就埋头去看上面递上来的翰札了。
面前竹简式终端投影出来的一张光和五年东亚局势的阐发图上，魏野的手指从洛阳到凉州，交来回回划了好几个圈儿。由内由外的庞大关联，眼看着就乱成了一团乱麻，看得魏野面前都多出了无数纠结无头的线圈。
又拈起一块奶皮卷儿朝嘴里一塞，软滑如脂的奶皮配着酸甜适口的京糕，不消嚼就主动化散在口腔里，但是不比那些牧民整天啃的又酸又咸还能硌掉牙的奶疙瘩。如许的点心，不要说那些空占了多少草场、名下牛羊以千为单位的部落头人享用不到，就是现在被圈在洛阳宫中当宅男的天子刘宏都一定有这口福。
可在这个期间，茶叶大半是用在汤药内里，面食也简朴得只要胡饼和蒸饼之别，还根基都是杂粮的，想吃碗白面汤饼，非积富之家而不能购置。至于所谓“蜜饵”、“膏环”之类掺了蜂蜜麦芽糖煎烤出来的甜点就更不必说，那都是值得入诗入赋的初级货，平凡人家终岁也可贵一见。比起来，魏野案头摆的茶食，可和洛阳贵盛家世比拟也不减色。
他一挥手，就有部下捧着漆盘将一摞名刺送了上来，当前一份就是得令刘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