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火照旌旗不受降（六）
倒是敦煌郡太守马艾和段乐泉友情还深一些，一夹马肚赶了上来：“乐泉兄，眼看着就要脱出姑藏城，所幸梁使君也无恙，接下来你有甚么筹算，无妨先给大师流露一些！”
在这一片的溃甲士潮中，一行衣甲光鲜的人马，倒是冲着南城门直奔而来。顿时的各郡亲兵，刀劈枪挑，对着避祸的人群硬是杀出一条血路来。
在这数百精锐人马当中，紧紧簇拥着几个为首人物。
这个天下的方向，再次暗淡不明起来。
梁鹄一向愣着，这时候被范津一唤，茫茫然然地看了他一眼，只是结结巴巴隧道：“我自到任，对羌人固然未曾解衣推食，但也未曾略加凌迫，如何一夜之间，就落得这么一个了局……我没办甚么好事啊……”
段罔一催坐骑，而后转头望了一眼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姑藏城，看着城池上空那越来越浓厚的黑烟，猛地一点头：“大家顾大家吧！如此乱事之下，我就不信，另有甚么人，能只手回天不成！”
而梁鹄这位大书家，现在只会抱着马脖子，在顿时冒死颤栗！
说着，段乐泉也不由得进步了调子：“并且安宁郡在手，也就保住了关外向凉州的咽喉，行军兵戈，说到底还是打的军资。刺史府临时移辕安宁郡，朝廷那边才气源源不竭地周济我们！且最最紧急的，凉州诸郡邮传，皆取道安宁郡！”
姑藏城镇守的州军，在面对着暴动初起的一刻，连一轮对冲都没有撑过，就这么崩溃开去！
段罔脸上倒是一片木然神采，但是一双眼睛倒是模糊透出一股定夺意味，也不晓得这个久经宦海的老官僚，现在都在想着些甚么。
此次来姑藏城，携家带眷的也就是他段乐泉，那护送出来的官眷车队里，半是他段乐泉的妾侍，半是梁鹄的家眷。但是现在，梁鹄已经被吓得有了失魂症的病兆，段乐泉又是凉州太守里资格最深的一个，他既然发了话，别人也没有在现在和他争论的表情。
到处都是溃军在大喊：“败了！败了！俺们愿降，愿降！”
段罔转头看了眼这个同僚，深吸一口气，声音里也是说不出的怠倦：“本日这事，对上面天然是要压下。大师在这个上面，谁都落不得好，只能先将缝弥起来！这场事情来得太蹊跷，按我的意义，大师先退去安宁郡，那安宁郡背靠右扶风，是直入关内的要道，兵充粮足，安宁太守张规张师正与我有姻亲之好，足可扼守一时。对这些乱军，是抚是剿，总能拿出一个章程来。”
对这个不早不晚的坏动静，段罔一点踌躇都没有，直接答复道：“放着不管便是。她们如有廉耻，天然会设法保全名节。如果不知廉耻，那留着又有何益？”
大汉光和五年秋，西历182年，汗青上曾经震惊汉帝国的汉末西凉兵变发作，以武威郡姑藏城为中间，全部凉州都堕入了狂热的“阿胡拉玛兹达”的殛毙标语中去。那些试图窜改汉末局势的人，所获得的，仅仅是让这场大兵变提早了两年零三个月发作。
有贰亲信的军官，这时候从前面紧追上来，喘着气禀报：“使君，前面几位贵官家眷的小车，轮子坏了！是不是将夫人们接……”
他们合兵去了刺史府，半是架半是拖地将已经吓瘫了的凉州刺史梁鹄带了出来。一应刺史府的文牒奏疏军报都来不及焚毁，仓促点着了刺史府，就这么朝着南门奔来。
但是宦海上向来是瞒上不瞒下，段乐泉想要隔断西凉与关内动静，挣得一个转圜缓冲的时候，就要将更多的凉州官员拉到他这艘船上来。可退一万步说，如果这缝弥合不上，最后再掀起一场不比几十年前阵容小多少的大羌乱，在那等全局废弛腐败的景象下，朝廷反而偶然穷究起这点任务来，大师也都能蒙混过关……
范津听着段乐泉的安插，没有多置一词，只看了眼梁鹄这个凉州刺史：“梁使君，你又有甚么高见？”
这么一个答复，就算是本来也没抱太大但愿的范津，也感觉有一股郁气压在胸口，不能吐，不能入，压抑得难受。范津看了眼梁鹄，又看了看段罔、李参和马艾这三个正端庄经的郡守，仰天长叹一声，神采乌青地在顿时一拱手：“威武乱起，必定波连四周。北地郡羌部漫衍最广，权势最强，只怕头一个要和此地叛贼照应起来。范某身为北地太守，务须赶回切身坐镇！诸位，自从永和四年起，北地郡已有半数落在羌部手里，这剩下的处所，却不能再丢在范津手里！”
浓雾遮天，可在大汉一众官秩二千石、领张掖、北地、陇西、敦煌各郡的太守看来，却仿佛是到处赤色。
这最后一句一出，在场的人都是混老了宦海的，哪能不晓得段乐泉话中的意义？这是要隔断凉州向中枢的动静，强压下这个盖子，让局势还能在他们把握当中！不然的话，光一个“守土不力、弃城而逃”的罪名压下来，大师就到手拉手到洛阳诏狱里做邻居去啦！
北地郡太守范津的太守冠服又是血又是烟熏火燎的黑印子，在这些处所高官中，他算是最熟知兵事的，这一起也没少替其别人断后。这时候他肩上、腿上都缠了布条，倒是咬着牙一句话不发。
他向着段罔、梁鹄几人在顿时微一欠身，拨马就先带着本身亲兵拜别。
段乐泉的这点私心，李参、马艾神采不安地对望一眼，最后只能点点头。大变突生西凉腹心之地，以骑军为主的羌人权势只怕很快就能将张掖、武威二郡练成一气，而后向着其他郡县侵攻。作为陇西郡守和敦煌郡守，他们想冲破羌部的封闭，潜回本身的任所，根基没有能够，倒还不如和段乐泉连成一气，先投奔了安宁郡再说！
马艾还想向前劝说几句，却被神采丢脸的段罔一手拦住：“人各有志，他范文渊要为朝廷尽忠，我们还真能拦着不叫他去不成？诸位，就按着方才计议，轻装行进，直奔安宁郡，这也是我们独一的活路！至于文渊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