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寄语太液池上骛(上)
“别打,别打,大师都是出来当差,谁都不易!”
便在桓典一叠声的号令发下去的时候,内里倒是又一阵吵嚷扰乱,一个随行保护桓典的亲卫差未几是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连鞋都忘了脱,就这么踩得泥水淋漓地进了房:“谏议大夫魏野率人包抄了馆舍,说要求见御史!”
一旦政争进入了要武斗不要文斗的时候,那甚么上官威仪、钦使特权,满是虚的,只要刀子才是事理。
听着魏野这瘟星上门,行动还是如许的简朴卤莽,一向奉侍桓典的苍头也算是见惯了政争的,看着这架式,不由得就想起党人与阉党厮杀最惨烈的那几年,两边大佬动辄调郡兵乃至宫卫抄家灭门的景象。
一声呵叱,那些道兵躬身一礼,收剑还鞘,一手扶着剑柄,直着身子就在这临时馆舍前线成两队。
分开了还鄙人狠手痛揍那些桓典亲卫的道兵,陆衍挥了挥手:“都让开!敢捋谏议虎须的又不是这些门下走狗,而是那位洛阳来的使臣,放翻这些洛阳子,也不是你们的本事!”
一言既出,魏野脸上还是带着很诚心的笑容,但是门首列队的两排道兵,已经不约而同空中色大变,纷繁将手按上炎铜剑柄,铮然响动间,只见一口口炎铜法剑皆已出鞘半尺!
说没有见过倒也是实在话,这些闯门的人物,头上没有顶盔,身上未曾披甲,只是戴了一顶方士常带的露顶布帻,将发髻束起。露顶帻上施铁绀色方帛巾子,前窄后宽,折如屋脊,前后两面通用黄柏色的离象卦符为饰。身上穿的窄袖长衣也是一色铁绀,别加鹿皮护腕与鹿皮长靴,只在领口、袖口、腰间长带等处用的是黄柏色七星文作装点。
听着桓抵押问,仙方士也是淡淡一笑,端坐在紫云降真车上略略拱手行礼:“只是因为今早本官接到桓御史亲卫通报,说是贵官丢了一件随身紧急之物。魏某身系凉州防务大任,焉有坐视之理?以是过来看一看桓御史有甚么需求本官效力的处所——”
也难怪这些桓典的亲卫认不得,来砸门的这些道兵,那是找遍全部大汉帝国,也就只要魏野麾下才有的兵种。他们身上的道服,手中的炎铜法剑,也都是星界之门某些道术工坊出品的制式附法设备。别的不说,单就是增加在炎铜剑里的咒炼火铜与钨钢合金,便不是这个时空里的出产。而那一身看似薄弱的道巾道服,护御之力,也比大汉平常小武臣那些家传好几代的札甲要强了不止数分。
魏野天然不消说了,而在桓典眼里,谏议大夫魏野,便理所该当该是这个奇服异行的非支流外型。
在两排道兵列队前面,魏野仍然是那身竹冠道服毫无官样的打扮,端坐在黑熊拖曳的紫云降真车上。他的身边还坐了个巧目倩兮的少女,鸦羽般乌黑的发丝梳成双环望仙髻,白衣绯裤的袾子打扮,倒是和魏野这一身道服格外相衬。
两边遥遥对望一眼,还是桓典先拱手突破了沉默:“魏谏议,论我朝轨制,你欲求见持节使臣,便应抢先遣人将爵里刺投到本官门上。至于本官见与不见,也还是两说,岂有如许打上门来的事理?”
说得倒是客气,但是陆衍连个“公”字都懒得往上加,直接把人家名字都喊出来了,内里那一股子轻视劲儿也就再也掩不住。
这身挺括利落的装束,说是承平道的讲经羽士,那未免太豪阔些了,单看那铁绀色的深青布料也不是那些读书不成只好兜售符水的穷酸穿得起的。
比起自家苍头的惶急,桓典反倒越见地平静下来,悄悄除下头长进贤冠,他悄悄挥了挥手:“取獬豸冠来,为我重新整饬公服。其别人各安其位,司阍大开中门,本官亲身去迎这位平羌乱、立大功的魏谏议!”
陆衍这才走到门首,沉喝一声:“持节督战凉州羌乱事、谏议大夫魏公,求见侍御史桓典!”
说这话的时候,桓典已经很干脆地将昨日本身立在姑藏城前,指名道姓地要魏野出迎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而这些又像武卫又像方士的人物,手中的阔刃长剑,既宽又沉,通体泛着紫铜色光芒,模糊还带着一丝炽热气味,就更让人感觉邪门至极。
想得越远,这苍头面色就变得越是乌青,狠狠地瞪了这亲卫一眼:“这个时候还通禀甚么!拦住了那姓魏的,不要叫他带兵闯出去!郎主,我这就去将随行卫士集结起来,我们先从后门冲杀出去,向安宁郡走!”
门前的闹攘声越来越大,本来另有随行桓典的亲卫试图禁止,但是几名兵士手中提着宽刃长剑,也不砍,也不劈,只是横拍竖砸畴昔,就将这些人揍了一个鬼哭狼嚎。
“你们,你们是哪位将军统带的兵,这个装束我们但是向来未曾见过!”
说到这里,司马铃很灵巧地便将一对黄竹为身、牦尾为饰的节杖一手一根抓在手里,举了起来,由着魏野半歪着身子用手指指导点:“本官便很美意肠问一句,公雅兄,你丢的是这一根持节督战凉州平羌事、诛杀背叛安抚百姓的节杖呢?还是这一根勘问魏某于凉州恣行犯警诸般情弊、罢免押入诏狱受审的节杖呢?”
提及来这也是两位持节使臣头一次见面,但是大师的神采倒是相互了然。
在这队砸门的道兵前面,陆衍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大宛马,好整以暇地从顿时跳了下来。在他身后,马超一手扶着胯下栗色战马的缰绳,一手持着一面赤红大旗,旗号上一头螭虎占有太极两仪图上,头尾豆割阴阳,迎着北风不断招展。
喊过以后,又过了半晌,便见着大门敞开,头戴獬豸冠、身穿全套侍御史冠服的桓典缓缓从内堂步出,冷冷地朝着内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