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野仙踪

第687章 .谁把石瓢汲玉泉(二)

刘太公见着鲁智深这个吃相,赶紧道:“师父们走了一天的路,想是早已饿坏了,小老儿这便请徒弟们用斋。”

听得魏野问话,一旁奉侍的家生小子口快道:“这先生好个堪舆本领,不瞒先生讲,这桃花山上也曾来了大小两个大王,只是厥后都……”

听了这话,刘太公摇了点头,嘴里叹道:“那先生举止固然有些气度,却不像是有告身的道官。道官都有官府牌符赐下,上等的用玉牌玉方符,中等的用金牌金方符,劣等的用银牌银方符,这个先生身上不见牌符,清楚是个野脚羽士。随他同来阿谁师父,又不计算荤酒,便是五台山上来的,也一定能算有戒行的长老。如许两下冲抵起来,便是四个半的修行人,只抵得九年辰光罢了。”

他这里鬼念个不断,那佛堂里却传出一声轻笑道:“这处所民风公然不坏,坏了人的性命还舍得烧纸供饭,却比禽兽鬼蜮强了些!你们这些俗人不要在此啰唣,坏了魏某与鲁大师吃酒的兴头!”

前头那管事带路,直将魏野引到这庄园里头一座大宅院前。已经有个老翁,头戴一顶东坡巾,身上穿一件葛纱道袍,手拄了一根藤杖,正在门首了望。

鲁智深用袖子抹了抹满胡子的酒水,大笑道:“这些村汉庄客,有甚胆量?便都打趴了,也不见洒家的手腕!洒家不来打他们,可这桃花山的能人,倒是洒家的买卖,魏先生可不要与洒家争这个买卖!”

说到这里,他又摆了摆手,向着刘瑞说道:“你们还不快点将大殿清算安妥,请师父们畴昔留宿。日头落了,谁还敢在内里走动?”

仙方士端起酒碗来,喝了一大口,点头道:“鲁师父,且不要焦急。内里既然落了锁,我看那刘太公另有一丝天良未泯,他如果还肯出来分辩几句,将来饶他满门一遭,也不是不成。”

那老头子见着这三个羽士、两个和尚上門,喜不自胜,一面叫丫环小子奉上果品茶食,一面本身捧了一盅香薷饮子,先捧与魏野道:“气候酷热,请先生用些饮子,解解暑气。”

刘太公听了魏野这句话,忙欢欢乐喜地应了一声,打发了家人在前带路。直出了刘家宅院,只见庄子里有一片打谷的空位,正对着一座新修的古刹,那古刹的廊柱连漆都没有上,只是白生生的木料、灰蒙蒙的砖石补葺起来,倒像是刚完工不久。

鲁智深听了,不由笑道:“说得是,这庄子里的酒味道太薄,倒不如魏先生的酒来得有力量。”

这老头子见着管事引着一个竹冠锦服的道者走来,面上不由得一喜,忙上前见礼道:“小庄本日正遇着先生来临,真是一场大丧事,还请先生到内里,小老儿这便奉茶备斋。”

说罢,自有家人摆上一张春台,将饭食一样样摆了上来。魏野看去,只见一碗碗菜蔬倒也备办得精洁。只是那菜色不过是醋渍水芹、黄花木耳、豆腐皮烧笋脯、萝卜碎米合煮的玉碜羹一类。

这一下,满地村人顿时惊叫一声,爬的爬,滚的滚,刘太公身子立不住,瘫倒在地,还是刘瑞一把将这老头子背起来,飞一样地跑了。

魏野走近前去,却见这古刹中没有供奉甚么神佛的泥胎,只要一幅立轴的如来讲法像。只是那画中佛身,不披法衣,反倒穿了一件白鹤氅,身后流光化成一只宝轮,与平常佛画大异其趣。

正讲论间,就见着那刘太公走入出去,魏野便向着刘太公笑道:“白叟家,魏某学道多年,并无一能,只要个辨脉寻龙之术,算是略有所得。据魏某看来,桃花村后这山走势凶怪,山石重堆叠叠又主一个乱字,有山贼占有之险,不晓得贵庄高低在这里讨糊口,可有甚么碍难没有?”

魏野将这老头子高低看了一眼,拱了拱手,道声“有劳”,就诚恳不客气地跟着那老头子走到堂上,前面鲁智深、许玄龄一行人也被管事庄客引进宅院里,大师分宾主坐了。

魏野坐在供台旁,仍然端着酒碗,向着鲁智深暴露六颗白牙来,锋利的犬齿在笑容里如何也掩不住:“看来这一档该是魏某发个亨通!”

刘太公看着鲁智深这个模样,呆了半晌,见着魏野、许玄龄都吃了斋饭,那王超、李渔也不抉剔酒肉,方才放下心来。

说罢,刘太公便向着魏野赔笑道:“师父们行脚远来,怕是已经乏了,只是俺这里没甚空房,只要庄里有个佛堂,处所还算宽广干净,便请师父们彻夜在佛堂里暂歇一宿。”

刘太公见他阿谁做贼心虚的模样,顿时就走近前喝道:“刘瑞,你这厮不早些回屋熄灯安息,还在这里窥测甚么?”

鲁智深见着佛堂大门紧闭,不由得笑道:“这处所民风公然不好,我们自吃我们的酒,你们却要关门!”

两人笑着走进佛堂里,魏野一拂袖,便将那供台上的香烛燃成了一道烟气。他再从袖中一摸,就取出一个大瓷坛,两个海碗,一旁许玄龄忙过来给两人筛酒。

刘太公在这里下跪陈情,一旁那管事刘瑞把纸钱神马顺次烧化起来,喃喃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救苦天尊,师父们替俺们舍了性命,定然早升极乐,成了正果。还望师父们放心肠去,俺们四时祭奠,毫不食言。便师父们心中不忿做了厉鬼,也须知仇家是桃花山上的大王,和俺们桃花村涓滴不相干!”

刘太公这老头子没听明白洞光灵墟是甚么地点,但听着“五台山”三个字,顿时暴露虔诚神采道:“怪道师父们边幅不凡、器宇轩昂,本来是活佛处来的,失敬失敬!”

那些庄客瞥见这些年青猎户去得远了,一个个都凑过来,嘴里乱叫“先生”、“活佛”不断。也有不知好歹的,要替李渔挑担,帮鲁智深拿禅杖。

鲁智深点头道:“倒是好个殷勤人家,只是忒多礼了些,又到处陪个谨慎,似是恐怕洒家不肯留下普通!”

这话说出来,却惹得刘太公喝了一声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乱道甚么?还不下去!”

那刘瑞也是谨慎翼翼,牵着刘太公的袖子将他让到门外,望了望内里大堂,方才小意道:“太公您老昔日里念佛斋僧,现在也算是得了个感到,来了如许一伙羽士和尚,总算能将祸事消弭下来。这一行五小我,都是有修行的人,那为首一个羽士,八成是个道官。这有官身的人更了不得,这么弄下来,却能换来十多年的安稳日子呢!”

魏野一笑,食指一弹碗沿,也是一笑:“如果能人,便任由鲁大师耍弄。如果妖怪,这便合该是魏某发个亨通!”

鲁智深听了,只是扛着禅杖,一起笑,一起追着魏野上来。

李渔只是摆手说道:“我这担子不比平常,你们又没一丝道行在身,挑不得这个担儿。”那些庄客用心卖好,笑嘻嘻隧道:“先生这话说得差了,俺们常日里做活都要担水挑粪,量先生这担儿不过装些衣物经卷,俺们怎能挑不动。”

那刘家的家人见着他们这个模样,心中更是惊骇,仓促地将佛堂门关起,人已经走了。

等世人吃过“斋”饭,刘太公又筹措着家人筹办茶果,走下台阶来,正见着这桃花村的阿谁管事在内里探头探脑。

两人对望一眼,相互大笑数声,笑声未绝,一旁许玄龄倒是蓦地警悟:“山主,四下里好似有邪气围拢过来!”

魏野接过饮子,略一沾唇就放下了,这老头子又捧了茶盅,再敬鲁智深、许玄龄、王超、李渔,直敬过一遍,方才坐下,将魏野高低看了一眼道:“鄙庄背靠着桃花山,四下里又多是桃树,以是唤作桃花村。小老儿便是庄主,大家唤小老儿叫刘太公。俺见先活力度不凡,不知仙观那边?要朝那里去?”

这些庄客只是赔笑道:“师父,那先生年纪悄悄,便蓄着短胡子也不见老成,说话又恁刻薄。如许真神仙,俺们便发愿把斋与羽士吃,也不要遇见如许神仙老爷。”

仙方士听了,点头道:“白叟家,魏某现在结庐在洞光灵墟,只因静极思动,出山闲游,也不向西天拜佛求经,也不向东洋过海斩龙,传闻当今官家好道,因而陪着这位五台山下来的大和尚,一同向汴梁地界去。”

那刘太公颤抖着还想分辩几句,佛堂当中猛地射出一支铁箭,正钉在了他的脚前:“还不快滚!”

堂上魏野端着一盏盐姜点的茶,缓缓饮了一口,目光随即一转,对鲁智深道:“鲁大师,你瞧着这处所如何?”

魏野点头笑道:“如许说来,也是我们累白叟家操烦,既然有留宿的处所,便现在就引我们几个畴昔好了。”

这话说出来,那刘瑞也是一缩头,忙道声“小人这便去”,一面瘟头瘟脑地跑走了。

一旁鲁智深也不管好歹,合掌应了一声,随即就将自家那盏饮子一气喝干,将面前桃脯、干枣、柿饼、蒸栗之类茶食随便过口,转眼间就吃了个风卷残云。

一张张面孔在跳动的火焰映照下,却分不出来究竟是甚么神采。刘太公一手拄着藤杖,中间的家人拿了香烛、纸钱、供果、福肉,在这佛堂前面摆起来,方才跪下道:“师父们啊,不是俺们庄户人家欺心害命,实在是桃花山上的大王们要俺们供奉人肉民气,还非得是女人小子不成。小老儿就只一个女儿,本年才十九岁,实在不忍她做了大王们口中食。依着大王们的法度,一个有功名有官身的人,顶得三个女子与孩童,似师父们如许有聪明辩才的修行人,一个也顶俩人。俺们桃花村得了师父们一行,却起码能有七八年循分日子好过,还望师父们慈悲慈悲,把性命布施出来,援救俺们则个!”

听了魏野这话,鲁智深公然走上前去,推了排闼,竟然纹丝不动。他顿时性子起来,怒道:“这桃花村公然不是甚么善地,莫怪那老儿千方百计要留我们,想来此地便是个贼窝了!”

魏野点头道:“只怕不是关门这么简朴,鲁大师,你去推推开,那门是不是已经从内里反锁上了?”

看着这副佛画,魏野面上暴露些似笑非笑的神采,拉着鲁智深的手说道:“鲁大师,我们用了斋饭,酒还未曾吃够,不如就在这佛堂里再吃上一回酒,倒比蒙头就睡来得成心机些。”

鲁智深见着满桌素食菜羹,就有些不大乐意。那刘太公见鲁智深这个模样,忙又叫家人清算了一盘酱肉,一碟烧鹅,连着一大壶酒一并送来,又打发了一个聪明小厮,给鲁智深筛酒。只见这莽和尚酒来碗干,抓起肉来大嚼,转眼间,酒肉都吃了一空。

正说话间,就见着内里俄然亮起很多火把,竟是这桃花村全村的人都集合到了这佛堂前面。

话音未落,王超这蛤蟆和尚本来一向窝在角落里躲懒,这时候倒是一下就跳了起来,大呼道:“了不得,了不得,这佛堂的墙壁如何变软和了?俺的僧袍上又如何变得如许湿漉漉的?”

鲁智深拍了拍肚子,指着前头魏野说道:“洒家不是个罗汉,那先生倒是个真神仙,你们阿谀洒家,何如去阿谀他?”

也有不信邪的,就来替鲁智深扛禅杖,那七十二斤的玄铁禅杖一落肩就差点吃不住劲,顿时叫道:“师父果然是五台山文殊菩萨处来的,如许大力量,莫不是个活罗汉下凡!”

这些人被一箭惊走,魏野端坐在供台旁,喝了一口酒,方才笑道:“鲁大师现在火性退了很多!若换了当初在五台山上,只怕这佛堂已经不保。”

一旁鲁智深见着这些庄客不知深浅,哈哈大笑道:“你们且尝尝俺的禅杖,弄不动它,那担儿更休想动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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