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谁家小姑过青丘(四十九)
把玩着纸灰凝成的莲花箭,仙方士看了看朱月的脸,持续说道:“高野山开山初祖空海和尚,当初在长安青龙寺受灌顶时,结缘本尊是密教底子之佛大日如来。高野山一脉,也并没有普贤王如来这尊湿婆异名的外道问圣之佛。再对比一下你前前后后应用的神通,另有你明天所窜改的法相,魏某当然能够确认你的身份。”
“福神大黑天,普贤王如来,说到底,都是印度教湿婆神的窜改。改名讳,换尊号,却改不掉那底子神德,这等似是而非的法门,真是贻笑风雅!”
而在这朵莲花的顶上,一个手持万宝槌、脚下踩米袋的软帽黑瘦子,正笑容可掬空中对着魏野。
手中托着这只折纸狐狸,魏野嘲笑一声:“为甚么魏某说你安插下这座密教曼荼罗阵,倒是似是而非,贻笑风雅?密教修持,必有本尊皈依,方能成绩。在这一条上,你们高野山一脉固然法脉相对纯粹,没有藏地那些秃驴所修的金刚乘那样,掺了太多印度教的黑货,但你们高野山的修法,担当唐玄宗时的密教大师金刚智与不空。以是在你们修至登入曼荼罗坛城受奥妙灌顶法的时候,却有一道传统手续,决定了你们今后的修为极限在那边。”
那柱身上,三道白线横列,一时候又化作一尊头梳顶髻的蓝黑古佛,顶有月轮,蛇钏青颈,腰系皋比,趺坐面前。
而朱月演变而成的那重扶养宝莲上,本来手持万宝槌的黑瘦子已经换了一个模样,化作一根纯黑天柱,正压在这片琉璃海的中心。
洁白如月的佛母,不着片缕,双腿交缠古佛腰肢,高低耸动间,似已沉浸于欢愉当中。
一尊佛,三重相,威神现前,却只换来一声嗤笑:
洞阴玄晖剑锋扫荡之处,卷起霜雪如涛,一道道卍字佛印穿越霜涛之间,本该是佛光凝成的虚化之物,倒是刹时凝固,随即就被道道雪符封禁于冰柱以内。
一朵重堆叠叠不知有几瓣的莲花,从云层中探出。
冰火二气分流间,琉璃法界上演变而出的佛国一隅,已经被折腾得换了一个模样。
“而骑白狐的荼吉尼天,又是湿婆的家属神。在高野山,湿婆的变相固然多,但最人畜有害的就是冒充神玄门之神大国主命的大黑天了。”说到这里,魏野望着那一尊安闲转化的“三相佛”,反问道:“以荼吉尼天与湿婆神的人缘,反推荼吉尼天神通为大黑天神通,再借由大黑天相,修出湿婆底子林迦相,又借此转化出金刚乘密教的底子主神普贤王如来?美意机,妙手腕!”
一面是雪符飞旋、凄清酷寒的冰狱之景,一面是真火延烧、焦灼酷烈的炎灾之相,冰火二气残虐间,那里另有一点佛国气象?
在莲花的花瓣间,闪现出一个个小小的扶养菩萨,手中或托着满盘的金银珠宝,或捧着溢出宝瓶的醍醐与甘露,但更多的扶养菩萨都手持着众宝镶嵌的明镜、各种精美的乐器、盛在犀角中的香药、满钵盂的异果与珍羞、另有一件件天衣璎珞。
洞阴玄晖剑、洞阳朱明剑,相盘如怒龙,相互生克间,也将青女玄霜、洞阳离火二气之性阐扬得淋漓尽致。
现在,那一把碎纸屑感到到了面前女子身上佛门气味,顿时似有生命普通,聚合起来,化作一只活矫捷现的折纸白狐。
喝声中,一众扶养菩萨同声大喝一声:“唵!”
说到这里,仙方士猛地一指面前那垂垂在莲台上铺展开来的佛门瑞相,大喝道:“明镜为供,是贪爱眼之所见;乐器为供,是贪爱耳之所听;香药为供,是贪爱鼻之所嗅;珍羞为供,是贪爱舌之所尝;天衣为供,是贪爱身之所触。眼耳鼻舌身这牵缠五欲,你上了一个全套,还在我这里冒充甚么佛门中人?”
那是甘晚棠揭皇榜的时候,击破了面前这女子的借物替人之术后,转交给魏野的线索。
说到这里,魏野掌心炎劲一涌,顿时将那只折纸白狐化作了一堆纸灰。
洞阳朱明剑过处,倒是洞阳离火尽情燃烧,不管是卍字佛印、莲台佛形还是凝照本色的琉璃法界,都化作了洞阳离火延烧的燃料!
说罢,双鲤腾踊间,就已经拉近了两边间隔,青鲤紫云车上,魏野自认很有霸道总裁范地伸出一只手来:“如果放弃抵当,魏某便应允你一个更好的出息!”
讽刺话声起,琉璃法界中诸佛现怒,菩提生嗔,本来一尊尊慈和佛面,同声颂出密咒。跟着佛门密咒声起,横眉、牙突、裂口、怒发,沉寂之相尽成气愤之形!
琉璃海上,朵朵莲花自虚空无端化生,朵朵莲花开敷,仿佛一片佛门法界!
本来漂渺不成束缚的云气,刹时固化,化作一片坚毅非常又澄彻非常的琉璃之海。
“唵”字声起,云海之间,佛光炽盛而起!
纸灰跟着炎气腾涌,却又化作了一支箭羽如莲花的小箭。托着这支小箭,魏野比划了一个扔飞镖的姿式:“高野山的奥妙灌顶法,修持者最要紧的就是在胎藏界曼荼罗中断绝六识后,射出这支莲花箭,莲花箭落于哪一尊神佛身上,就与那一尊神佛结缘,作为本身的修法本尊。而所结缘的本尊品阶,则干系着你们今后能修成何种神通、何种法相、何种果位。”
咒音震惊大气如雷震,一道道五色佛光,凝照本色,化为一道道卍字佛印,同时向青鲤紫云车袭来!
说到这里,魏野一拍青鲤紫云车扶手,不由得赞叹道:“你在汴梁城里藏得够深,心机也充足深沉,而在本身受制于结缘本尊的环境下,还勇于偷偷转修密教其他法脉。在魏某看来,似你这般巾帼女杰,一剑斩了倒是可惜!”
快意宝珠堆积间,云海当中有一道金光透出。
与这个黑瘦子对视一眼,魏野仍旧将目光落到了身披天衣、持剑捧珠的朱月身上:“佛门献供于诸佛、菩萨、缘觉、声闻这四部圣者的供物,此中都暗含佛家隐喻。但是,非论是供灯火还是供净水,此中所喻,还是一个求取寂灭的意头,老是以嫌弃尘凡为指导思惟。”
端坐青鲤紫云车上,仙方士双手相扣,结指如八卦,冰火二气怒分阴阳而出——
说到这里,魏野将手指绕着朱月划了一个圈:“白狐之神,貌如天女,一手快意宝珠,一手三钴杵剑,便是胎藏界曼荼罗外金刚部的荼吉尼天。荼吉尼天又有罗刹母恶相与罗刹女善相两重形状。罗刹母恶相,骑胡狼,以骸骨为装潢,便是藏地喇嘛所谓的空行母,骑白狐的罗刹女善相,倒是只属于高野山一脉的特别种类。”
仙方士端坐青鲤紫云车上,望着面前的女尼朱月,从袖囊中翻出了一把碎纸屑。
一朵朵莲花间,佛光固结成一尊尊佛门宝相,或寂静,或慈悲,或严肃,或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