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野仙踪

第856章 燕山雪,燕山血(七)

对马扩的号召,曾经的大辽光禄寺卿马植,现在的大宋直龙图阁、提点万寿观、右文殿修撰赵良嗣,那张黑胖的脸也并没都雅到哪去。

毕竟这涿易二州号称降宋,可毕竟是在辽国境内,万一撞上辽人骑军,那就是一场厮杀!他顿时催顿时前一赶,正迎了畴昔,抓住一个仓促赶来的哨探马军:“劈面是甚么军马,可有灯号?”

说话间,一面朱红色的大旗就已经招展在马扩面前,朱红如火的旗面上,一头螭虎盘如太极双分之相,四周倒是枝叶牵缠如环,数头栩栩如生的三足火鸦抓着那如环枝叶,似飞欲飞,仿佛活物。

但对着马扩这似成心似偶然的轻视,赵良嗣固然表示出些如有若无的不满,可在内心倒是一定如何正视。自从凄凄惶惑地躲收支使燕京的童贯步队,再到被当今这位官家赐姓为赵,加上以清贵贴职,他就晓得这几近放弃身家性命的一次行险是赌对了!

当然这类深切辽土的艰险任务,蔡攸也好,童贯也罢,是不肯、不肯也不敢切身走一趟的。河北三路宣抚制置使、宣抚制置副使,屁颠颠地来拜几个辽国降臣,那也太丢脸了些。以是一贯像脱缰野马般闲不住的马扩,另有地头熟、人头更熟、还一脑门子热切心机的赵良嗣就成了最安妥不过的人选。

马扩固然这些年是靠着出使北地而一跃而起的宦途新秀,但西军后辈哪有不识战阵的?何况马扩本身也是切身厮杀在第一线的人物,当下心中豪气一起,正待发号施令,话却被远远的一个大嗓门打断了:

宋辽宦海上的称呼,一概是喊高不喊低的,赵良嗣那连续串的官名里,“提点万寿观”这类宫观使纯属只拿俸禄不管事的装点,有含金量的就是直龙图阁与右文殿修撰。

如果这黑脸瘦子就一向顿在这直龙图阁上,再没有升迁余地,那便连假龙都算不上,只好叫一声死龙了。

正想到出神处,前面军马倒是一阵扰攘,顿时就吸引了马扩全部的重视力,眼中模糊可见路火线有一队人马朝着他们要去的方向迎来。

以是不管是老种小种,还是童贯蔡攸,现在忙前忙后,拼了命把亲信人等朝这里调派,就为的是能在这光复燕云的头一件大功里,为各自的个人与小我捞足好处好处!

一个南归降人出身的*型文臣,一个得了赵佶与童贯青睐的武人,这么个奇特却势均力敌的组合,就这么相互怀着些不满,一起走到了现在。

如官家那般醉心书画诗文,几近在统统艺术范畴都可谓天生圣手的人物,并没有前代雄主般的计谋家气质,如果火线军报是甚么“本日斩获多少契丹军人”、“大宋天军血战数月,终夺一城”,赵佶说不得看着奏报就要打哈欠了。

如许一个面和心分歧的交际组合,好歹也是颠末好几次出使女真人的磨合期了,而在出身背景上,马扩也好,他赵良嗣也罢,都有很光鲜的童贯一系的色采。赵良嗣不消说,从南逃宋境起,就抱的是童贯的大腿,马扩作为伐辽派的年青军官,从战事一起,便在童贯的宣抚司中效力,提及来竟然也算是一党中人。

这等无德无行之辈,想让他马子充看得过眼,倒除非日头打西边起来!

大宋当然是个标准的官僚国度,契丹虽崛起于漠北,但从宋辽缔结檀渊之盟算起,百多年来的辽主差未几都是“哈宋族”,辽国的官制固然仿了唐时少量遗意,但南面汉官们也非常眼馋了一下他们南边同业们的气度。就连宦海风俗,两边都普通无二。

许玄龄那说降涿易二州的首功,不消说是谁都抢不去了,但是剩下的汤水,却也充足让童贯和蔡攸心动。

这男人手中拿了个阔嘴喇叭样的物事,就正冲着马扩在喊:“为首那戴折脚铁幞头的男人,遮没是大宋的武臣不是?老种经略相公以下,西军策应人马已经到了,你们倒是哪一起来人?”

看了眼马扩头上那顶武臣上阵常用的半旧友脚铁幞头,那老卒只是在顿时叉手:“马宣赞有命,俺们无不顺从!”

那探马是河东出身的老卒,宋辽边疆百多年没有大战,他们这些马军常日里也没少接些保护富商大贾与辽人回易的私活,辽人各部军马的灯号只怕比耶律家后辈还熟谙些。这时候被马扩拦着,却只是点头:“马宣赞,劈面那人马来得蹊跷,也没有放出远拦子四下哨探,打的灯号也是古怪,俺们竟从未见过!只怕不是好相与的,宣赞朱紫也,还请暂退一步!”

就像马扩长年都是戴一顶武臣上阵的交脚铁幞头,赵良嗣更是在顿时都戴着乌纱长脚幞头不肯除下,他们现在承担的任务,也是一文一武,各有分歧。

就算是南归降人,却也是实打实的文臣士大夫!

听得火线有变,马扩那武臣性子反倒起来了:“俺们受命驰援涿易二州,本就是行险,如何能怕了临阵厮杀!你们分出一队,护着赵龙直退后,其他人等且随我来!”

而他南归以来,走的便是文臣门路,与马扩如许几代西军将门出身的武人后辈毕竟分歧,固然眼下赵佶看上去对马扩这威武俊朗的西军千里驹颇多青睐,但说到底,也赶不上赵良嗣这个直龙图阁的文臣。

平心而论,马扩是不大看得起赵良嗣这位南归降人的。固然自出使女真、同谋伐辽以来,他马子充与赵良嗣也算是同事好久,对这个黑瘦子那套折冲樽俎的纵横家手腕非常领教了一番,也很有些佩服。但是赵良嗣如许出身燕地朱门、做到了辽国光禄寺卿位置的高官,不顾国恩深重,也不管家属出息,精光着身子就朝童贯的军马里一藏,大摇大摆地来了大宋,心心念念以灭辽为目标——

武的方面,不过是抢在西军之前,尽量将宣抚司下辖兵马安排挤来。文的方面,倒是要靠赵良嗣这个南归降人在辽境的老干系了。

这等夺目精干兼而有之的文臣气度,倒也把那黑胖脸的倒霉劲冲淡了很多,看得马扩也悄悄点头:这位赵龙直就算操守不如何样,好歹也算是个肯做事的人,起码比宣帅幕下那些专门来蹭军功、闲事办不了一件的汴梁子们要强很多。而这皋牢二州降宋守臣、策应雄师北上之事,离了这黑瘦子只怕还真办不了……

“那边的军马,是宋辽女真哪一边所部?你们潜入涿易二州的行动已经被发明了,立即停止进步,接管俺们的反对查抄!”

赵良嗣的骑术不坏,像他如许的北地朱门后辈,打小的骑射工夫就不会落下的。就算现在他满内心都在回想涿易二州的那些南面汉官守臣,谁是和他沾亲,谁又与他带故,谁与他同榜落第,乃至都想到了见到周伯符的时候,是不是该从他那驰名悍妒的老婆上先叙个远亲起来……可身子坐在顿时还是一点不歪。

但是到了直龙图阁这一步,前面另有龙图阁待制、龙图阁直学士、龙图阁学士一步步位置要爬。大宋宦海上,管龙图阁学士叫“老龙”,龙图阁直学士次一等,是“大龙”,龙图阁待制又次一等,为“小龙”,都是货真价实的朝中重臣才有分的。而赵良嗣这个直龙图阁就只能算是假龙了——

固然直龙图阁与右文殿修撰都是清要官阶,这内里却又有些分歧。别看那直龙图阁与龙图阁直学士就差了学士两字,却只是馆阁词臣的宦途根基。只要走文臣线路的,五削美满地从选海里挣出头,从选人变作朝官,熬到了郡县职位,都有资格博一个直龙图阁出来。

固然许玄龄号称是说降了涿易二州,但是这些处所上的南面官与朱门巨室,与赵良嗣这个前大辽光禄寺卿,哪个没有一点干系?比方赵良嗣如果遇见了周伯符,论一论在大辽的科甲排名,道一个前辈后辈,那都是题中应有之义。至于涿易二州的朱门,和他赵良嗣见了面,拉拉干系,看看家谱,说不得两家祖上就算不是入了五服的血亲,最起码也当过连襟——说不得还都娶的是耶律家的旁支女眷。

但“舌辩之士一人说降二州之地”,这等极有战国纵横之士风采的传奇事迹,再用生花妙笔细细衬着出来,仿佛一出三瓦两舍里说三分的平话,充满了戏剧性,那就很能打动官家那颗充满艺术感受力的心了。

这灯号上面,却见为首一匹黑顿时,坐着个头戴折帛道巾,身穿圆领道服的年青男人。那男人固然是一身道家装束,倒是收窄袖口、腰间鞶带束得紧紧的,没有一点宽袍大袖的道人风致,反倒更像是个武夫也似。

比拟这直龙图阁,那赵佶恩旨特加的右文殿修撰反倒更金贵一些,若遵循大宋宦海端方,称赵良嗣一声“修撰”才算是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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