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姜君保国不念情 赵姬一怒毁亲儿
姜武摸索道:“今孤有一事,不知夫人可否应允?”
“诺!”姜白不知意,抹了抹泪,点头应道。
“猖獗!”姜武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喝道:“孤乃国君,万事当凭孤决,怎容你妄议?出去!”
“国定而家不平啊!”姜武见她哀伤,气衰长叹,终是拂袖而去。
赵姬心中欢乐,口上却推让道:“小童不敢邀功,此乃君上英姿兆显,天方赐麟儿于西燕。”
姜白年方垂髫,哪知军国大事,因赵姬以发簪刺其颈,滋滋流血,痛的大呼,只得泪眼昏黄,望着将他推入深渊的慈爱君父。
一想此情此景,赵姬既痛又怨,既恨又羞,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苦不堪言!
另说,侍女领君上之命,前去玉芙宫传话。
“谢君上!”赵姬起家,道:“不知君上召小童来,所为何事?”
姜武道:“北狄凶悍,为保西燕百姓安宁,孤欲应鬼方裘之请,迎娶其妹鬼方淑,并送一姜氏后辈前去北狄,收归鬼方氏扶养,吴姬离世,留下独子,孤不忍送之,然夫人膝下二子,可否为孤舍子而保承平?”
“你!”姜武气的三尸神诈,赵姬常日顺服,本日却为保爱子一命,不吝以死逼迫,的确悖逆!
不时,赵姬带公子,过九龙桥,过白玉阶,至广元殿外。
“孤自登基,十年不足,今始洲动乱,三百诸侯分崩离析,整日兵戈相见,形如散沙,诺大始洲各处烽火,唯独我西燕之地,东临大海,南无劲敌,西有陇山为界,国富民强,安居乐业。”
赵姬步入殿中,正瞧刘都尉在此,脸上忧色转眼即逝。
赵姬道:“育二子,姜淮,姜白。”
门外奉养的寺人见君上发话,赶快排闼而入,却见赵夫人瘫坐在地,梨花带雨,神采凄苦,公子白满面鲜血,状容可怖,一时竟纷繁愣在当场,不敢言语。
心中存疑,世人不敢明问,恐怕触怒君上,恐遭身故了局,悻悻领命,赶去偏殿见刘都尉。
刘诚之见机,知君上有事与赵姬商讨,不敢久留,领了君命,缓缓退出朱门,赶回虎贲营去。
“好!”姜武一声笑,捡起丢掷在地上的卷轴,交给赵姬。
“君上!”赵姬听此蜜言,新欢如潮,面红耳赤,如酒醉睡梦,偎于姜武怀中。
但君上有问,赵姬不敢不答,便道:“小童及笄入宫,奉养君上,已逾七载。”
只留姜白一孤零孩儿,抱膝抽泣,浑噩惊骇,稚嫩哭声回荡大殿,不知有谁听?有谁怜?
“君父,疼!”
西燕城民皆知,吕公姜武自继父尊位,娶三女,乃为吴姬,赵姬,郑姬。
“传孤之命,诏令季玄为和亲特使,刘诚之随行,代孤出使北狄,迎娶鬼方淑,即令赵姬次子姜白与其同往,竖日出发,不得有误!”姜武行笔一竹简,亲身回函鬼方裘,应其和亲之请。
“白儿,君父无情,此行送你归去,一别遥无可期,但儿远行,母甚担忧,现在送你一礼可好?”赵姬抱着姜白,满脸的慈爱宠溺。
赵姬柔声道:“小童与君上佳耦一体,勿言一事,便是千事万事,也愿替君上达成。”
寺人来回相视,心神俱震,西燕与北狄向来水火不容,数百年间战役频燃,早已结下存亡大仇,君上不亲率雄师攻伐,反倒和鬼方裘和亲,要娶其妹,还将公子付于狄人,这是何意?
“老奴在!”
手伸将,又收回,姜武长叹一声,坐于沉香,闭着眼,不肯再看他。
姜武道:“刘都尉,你远来辛苦,在偏殿修整半晌,即回灵州边疆!”
见孩子哭泣不止,姜武于心不忍,频起恸侧,如非内奸难灭,堂堂一国之君,王霸诸侯,岂肯将亲生骨肉拱手相送?
姜武目露豪情之色,可脸无神光,略显忧愁。
姬含泪悲呼,玉手抓过发簪,抵在姜白脖上,状欲行刺:“君上若不允,赵姬甘心杀子,也不肯其沦为北狄之奴。”
赵姬甚为不解,翻开卷轴,见羊皮中所记之事,心忽一窒,娇唇微颤:“君上是何意?”
自嫁入姜氏,她经心伴君,七载如一日,天垂怜见,让她怀上圣子,光添宗族香火。
姜武忧心忡忡道:“北狄不除,永为孤心头大患,何如狄人刁猾狡猾,且民风刁悍,素有骁名,一旦战事起,狄人必将入城搏斗,当时,西燕再无宁日。”
赵姬知局势难回,止住酸楚,不顾姜白一眼,回身回了玉芙宫。
“一时姜人,一世姜人,白儿在西燕也好,北狄也罢,终是姜氏后辈。”赵姬说着,发簪尖端刺入姜白左颊,瞬息,血流如注。
天下无母不爱子,姜武欲送其子于北狄莽夫,如送羊入虎口,何况狄人向来奸滑,言而无信,质子一去塞外,莫说十年,恐毕生不得再回临淄啊!
刘诚之迷其姿容,恍忽间,赶快施礼:“末将见过君夫人。”
姜武一声断喝:“孤意已定,夫人休要再言。”
“夫人言重了。”姜武起家宝座,轻拉赵姬糅夷,垂怜道:“夫人常伴孤摆布,一晃经年,此份女儿心,远胜那三千军功!”
赵姬乌云迭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柳腰,似海棠醉日,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
怀胎旬日,子乃她肉,子为她血,现在君上为保西燕边疆安宁,竟要弃子而送北狄,这无异于割其肉,饮其血,让她如何舍得?又如何能应允?
赵姬启朱唇,舌吐芷气,转目秋波,口称:“小童愿君上万福安康。”
他虽厚爱赵姬,但国事当头,容不得半点私交,以子平战,孰轻孰重,即算旁人也能清楚!
吴姬体弱多病,生下一子后,不日而亡,而后,姜武独宠赵姬,命人在广元殿旁另造一殿,亲提字“美人如玉出芙蓉”,故称“玉芙宫”。
赵姬见姜武忧心国事,心疼不已,倍感自责:“小童文不能出运营策,武不能上马拉弓,无以替君分忧,实在有愧君上垂爱。”
君声无情,犹然在耳,赵姬闻之似轰雷天降,顷刻,面无人色,浑身脱力,瘫坐于地。
姜武再问:“可有子嗣?”
“痛哉痛哉,痛不成当!”姜武唏嘘道:“可孤身为西燕之君,该当为民尽责,以一子而罢两国十数年兵戈,虽肉痛如绞,但值也,足也!”
”姜武问道:“夫人,你入宫多年?
赵姬见他灵巧如此,肉痛似泣血,强耐住性子,取过发簪,放在其面上。
“君夫人请!”寺人点点头,屈身哈腰,朝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
赵姬不解其意,常日君上与她如胶似漆,只问起居饮食,今儿如何提起此事来了?
“徐寺人,君上可在?”赵姬问道。
赵姬情急之下,竟不顾尊卑之礼,直呼其名号:“崇文,虎毒尚不食子,你贵为一方诸侯,岂能如此狠心?”
姜白大声痛哭,抓着赵姬衣袖不放,口中哭泣。
姜武见状,心生噩兆:“赵姬,你欲所为?”
“白儿,君父欠你一情啊!”姜武心头哀叹,背过身去,不忍见那鲜血孩提,大声道:“寺人?”
赵姬跪在地上,泪眼婆娑,悲哭道:“自古强国好战,弱国好和,西燕乃始州五国之一,莫敢有人欺,今君上以强国之势,送公子为质,以与弱国修好,小童肉痛,莫非君上不肉痛?”
其声娇媚,令姜武魄散九霄,骨软筋酥,遂道:“夫人平身。”
“诺!”
赵姬见他忧愁,不由道:“西燕安平无战事,臣忠民爱,丰衣足食,无人不为之欢乐,君上忧愁何事?”
迩到临淄不平,城中戒严,姜武专于政务,多日未与赵姬相会,今命人宣她前去广元殿,赵姬欢乐不已,命侍女将公子唤来,同去面见君上。
刘诚之一介武将,甚少出入内宫,见来人,不由相顾几眼。
赵姬见姜武狠心,更是哭的肝肠寸断:“小童自嫁君上,从未有一句非分之言,今大胆恳请君上三思,收回成命!”
姜武赞道:“夫人替孤诞下麒麟圣子,壮我姜氏一族,其功甚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