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
“阿忧!”钟意惊叫,指法如风,连点他几处大穴,一掌按在他的后心,源源不竭的内力输了出来。
“待我查明本相,自会将正阳照胆悉数偿还。”
“不错不错,”钟意帮腔,折扇指向谢清微的鼻尖,语气甚是欠揍地说道,“比如,我说你诛邪剑主实在是个断袖,还是个甘为人下、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断袖……”
乐无忧亦急退几步,猛地一剑插上天下,堪堪稳住身形。
钟意落在二人身边:“有人猜到了我们的目标,事前拿走了三剑,并且请来诛邪剑主守株待兔,以期将我们击杀在此,他却绝对想不到你竟俄然内力大涨,力挫诛邪剑主……不对,若非你功力大涨,此时早已命丧鬼域,底子不成能拿到三剑,何必将剑转移走,莫非对方能猜到你的武功?”
乐无忧摇了点头,刚要说话,俄然满口甜腥,触目惊心的鲜血从唇边无声地滑落下来。
“你的命,没人奇怪,”乐无忧呛了一声,“我此番前来,只为拿回我娘亲师友的佩剑,识相的就从速让开,不然,别怪我稚凰剑下无眼。”
谢清微置若罔闻,目光投向浓雾当中,声音冷酷:“多谢鬼将相救,万鬼坟是何态度?”
诛邪剑势一阻,稚凰随即杀到,乐无忧冷喝:“你的敌手是我!”
钟意猛地回身,横剑将乐无忧挡在身后。
乐无忧一惊:“如何了?”
“正道?”乐无忧傲然道,“我风满楼一百七十余名后辈,才是顶天登时的正道大侠,生,是踏平天下不伏侍的武林豪杰,死,是十万旗号斩阎罗的天国鬼雄,漫山残骨,没有一个背信弃义之徒。”
乐无忧一剑荡开谢清微的守势,昂首,叫道:“你行动快点!”
谢清微肝火上涌,却生生压住,眉头微蹙,薄唇紧闭,沉默半晌,看向乐无忧:“本日擅闯剑阁之事我可暂不究查,从明日起我会查清当年旧事,若真如你所言……”他低头看一眼诛邪剑玄色的剑身,正色道,“我自会还风满楼一个明净,然后自裁于天阙山下,为众侠士偿命。”
叮……一声金石相击的脆响,谢清微手腕一动,诛邪剑荡开稚凰,反守为攻,劈斩畴昔。
二人头也不回,飞身往外掠去。
忽而一声巨响,石壁上的另一道石门缓缓翻开,黑压压的人群涌了出去,一个气愤的声音呵叱道:“擅闯了剑阁重地,还想分开?你们未免过分想当然了!”
钟意步法精美,足下逸尘,刹时已至剑阁当中,石室凿于深山,四周壁立千仞,百盏灯烛火舌跳动,光亮如海,照亮石壁上凿出的数百个小室。
鬼枭沙哑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杀乐无忧。”
“可爱!”他气愤地一掌拍在石壁上,飞身跃向另一面,随机翻开四五个剑匣,却发明统统剑都温馨地躺在匣内,唯独正阳照胆和独鹿不翼而飞。
谢清微看着火线的虚空,淡然道:“柴开阳出身王谢却与魔谷为伍,死不敷惜。”
谢清微一惊,故意收剑回防,但是他剑招已老,避无可避,只得横剑迎了上去。诛邪剑杀气凌然,刚烈不平,明知对方剑招刁悍,仍然慷慨迎上。
谢清微闻言猛地抬起眼,长剑虚晃一招,脱手掷了出去,剑光如虹,迅疾击向钟意的手掌。
习武之人无不耳聪目明,即使乐无忧声音压得很低,谢清微仍能等闲地听清,清冷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波澜,淡淡道:“人孰无死?”
“阿忧,你太心软了,斩草不除根,东风吹又生,还是告结束他吧。”钟意提剑走过来,一剑斩了畴昔。
钟意纵身跃来,掌中三尺水铮然出鞘,挡住诛邪杀气腾腾的守势,左手一扬,折扇滑落掌中,宣纸早已破裂,十六根扇骨寒锋凛冽,直逼谢清微的面门。
“哈哈哈死不敷惜?”乐无忧厉声大笑,“死不敷惜……死不敷惜……哈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谢清微,让我来剖开你的胸膛看看,内里是不是没故意?”
一声剑泣,诛邪出鞘,谢清微寸步不让,持剑击向钟意。
手腕俄然被抓住。
乐无忧猛地瞪大眼睛。
谢清微苗条的指尖在剑匣上拂过,弹去厚厚一层灰尘:“灰尘太多。”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乐无忧眼睛微眯,对钟意道,“我拦住他,你取剑。”
“杀……乐无忧。”鬼枭机器地念着,他浑身是伤,苟延残喘,却仿佛感知不到疼痛普通,腾身飞起,再次杀了畴昔。
“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谢清微冷声道,“不杀不敷以慰河洛山庄百余亡灵。”
谢清微蓦地抬开端,接连问道:“你说你是被冤枉的?你如何自证明净?何人冤枉你?所为何事?有何动机?”
却见谢清微衣摆一动,一掌挥去,阻住鬼枭的守势,冷声:“放他们分开!”
谢清微恼愠:“你!”
忽而背后一阵杀气袭来,冬眠多时的鬼枭蓦地暴起,夺魂钩袭向乐无忧的后心。
“万鬼坟非常诡谲,还是不要与他们为敌的好。”乐无忧道,“我们从速分开这里,不要节外生枝。”
“没有人会像你一样,停滞不前。”乐无忧拔出剑。
乐无忧眼皮都没抬,冷冷道:“这年初有人冤枉我,还要我先自证明净?”
衣衫褴褛的鬼将顿时倚在墙边转动不得。
钟意挑了挑眉毛:“你自证吧。”
谢清微头顶银冠松动,一丝白发飘散下来,他神情冷酷地看着乐无忧:“你功力长进很多。”
谢清微停顿了半晌,脸上滑过一丝懊悔黯然,低声道:“我没想到,风满楼竟为了包庇你,公开背弃武林正道,终致覆亡。”
“嗯。”乐无忧点头。
话音刚落,稚凰一声高亢的清鸣,剑光凌厉,如同云光乍破,剑锋直指谢清微的胸口。
“哈哈哈……”乐无忧厉声大笑,“直到本日你仍然觉得是弃风谷屠了河洛山庄满门吗?谢清微,你嫉恶如仇、视死如归,可你为甚么天真笨拙到这类境地?”
“甚么?”乐无忧飞身上去,扫一眼独鹿剑匣,顿了一下,纵身跃向其他剑室,找到正阳和照胆,发明公然全都是空的。
身边一条身影如白鹤般飞掠过来,从钟意手中一把夺走独鹿剑匣。
谢清微眉头微锁:“这话何意?”
说完,稚凰爆出漫天清光,直逼谢清微面门。
谢清微看着浓雾,双眼中有一抹失神,转眼即逝,眸色垂垂深沉下来,看向乐无忧:“你重回江湖光阴未几,何故招惹劲敌?”
“呵呵,”乐无忧嘲道,“道长视死如归,令人敬佩,只是不晓得长地府之下,有何脸面去见我那愚不成及的好友?”
“拿人财帛,不问启事。”
他纵身腾起,飞身上壁,目光扫过一个个剑室,只见掩日、断水、转魄、悬翦、惊鲵……无数剑匣温馨地躺在剑架之上。
诛邪剑主嫉恶如仇,平生不怕死,只怕出师先死,不能多斩几个恶人。
谢清微低头看着掌中的剑匣,侧脸冷若冰霜,没有一丝神采,冷酷道:“不是。”
钟意看着空空如也的剑匣,惊道:“剑匣是空的,独鹿剑不在。”
“不,”谢清微沉声道,“剑很早就被取走。”
“当年旧事尚未查清,临时杀不得。”
鬼枭本已是强弩之末,硬吃他一掌,顿时斜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喷出一口鲜血,收回阴桀的鬼声:“杀……乐无忧。”
与此同时,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稚凰狠狠扎入谢清微的肩头,剑身的寒气顷刻间封住伤口,一层白霜爬满他淡色的薄唇。
乐无忧阴沉着脸落回空中,扫一眼死死抓着剑匣的谢清微,冷声问:“是你做的?”
两剑相对,必将你死我亡。
“找不到!”钟意一脚踢在壁上,衣袂翻飞,身形超脱地跃到劈面石壁,目光如电,扫过浩繁剑匣。
雪照云光诀如同日光映雪、浮光跃金,挟雷霆大怒,势不成挡,一剑挥来,剑阁当中俄然剑鸣大起,无数尘封此处的绝代名剑齐齐震惊,从匣中收回凄厉的悲鸣。
“没事。”乐无忧止住他,抹去唇角的血痕,抬眼看向谢清微,满脸调侃,“十年了,你的武功竟没有半分长进,诛邪剑主?好笑,好笑啊!”
“如何能够?”上空中俄然传来一声惊叫。
钟意冲过来,一把扶住他:“你如何样?”
谢清微惊奇:“为何?”
乐无忧眉头舒展:“盟总?盟总要我风满楼的剑干甚么?”
谢清微飞身而起,避过折扇,空中一个白鹤回身,羽衣翩跹,挺剑刺向乐无忧。
乐无忧收剑回鞘,淡淡道,“这条命我先留给你,等风满楼沉冤昭雪,我在天阙山下静候你的亡灵。”
“既然佩剑不在,我们还是从速分开,”钟意拉住乐无忧的衣袖,“这里方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万一引来盟总多量人马,再想满身而退就难了。”
乐无忧攥着他的手,淡淡道:“他只是个杀手,拿人财帛替人消灾,算了。”
“嗯?”钟意猜疑地看着他。
乐无忧俄然一声剑啸,左手捏诀,右手短剑平举,剑身缓慢地充满霜华,锋芒暴涨,劈面硬抗上去。
“甚么?”
乐无忧一把推开钟意,迎上袭来的鬼枭,一掌将其击飞,追击上去,指如闪电,迅疾地点住他的大穴。
“这句话的意义呢,就是说你当年被人操纵了,”钟意道,“有人操纵你的没脑筋和直脾气,引你上天阙山,剑伐木开阳、掌杀乐无忧,继而灭风满楼满门。”
乐无忧懒洋洋道:“从十年前到现在,想杀我的人向来没少过,你诛邪剑主不也是此中之一吗?”
乐无忧吃了一惊,快速转头,只见常子煊挺剑冲进石室,俊美的脸上如同阴云密布,剑上光彩万千,直直刺向乐无忧的面门。
是谁转移走了风满楼三剑?
只听一声爆裂的巨响,钩剑相击,内力迸射。
谢清微问:“为何不杀我?”
俄然一阵迅疾的风声划破虚空,耳边传来如有若无的鬼声,似哭似笑,诡谲阴桀,一道灰色影子如鬼似魅,飞掠而过,夺魂钩裹挟腾腾杀气,狠戾地击向稚凰剑。
鬼枭衣衫尽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斜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佝偻的身影动了两下,却仍然没能爬起来,四周雾气骤浓,粉饰住他狼狈的身影。
“为何有人要早早取走三剑?”钟意惊奇地说,“这剑阁有镇阁十将保卫,非常惊险,绝非普通人能够随便突入,并且这里涓滴不见打斗的迹象,而剑却不翼而飞,只能是盟总中人将剑取出。”
待看到一个紫檀剑匣时,眼睛一亮,提气奔腾畴昔,伸出右手:“找到独鹿了。”
钟意扬手,折扇飞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