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舱中夜话
“孤王早前从卢道长口中,已然晓得莫豪杰昔年阖家死于我父皇之手。但当年我明廷覆周之时也仅偏处江南,北夷猖獗西疆未平,天下谁主犹未可知。父皇也是听了一班将臣说乃父心胸异志当斩以儆效尤,这才一念之差害了你父母性命。此事斩杀降将是我朱家于理有亏,你现在身陷此地本王我一样不留难于你!”
“眼下父皇活着念及父子之情,我只需僻处北疆韬光养晦,或许还能保全性命。”朱棣把话说到这时,脸上现出了愁虑之色,幽幽道,“但他白叟家毕竟春秋渐高,一旦驾鹤西去那朱允炆就要身登皇位。我如果不提早有所筹办,只怕事光临头时乖命蹇,会被削去藩位性命难保!”
他笃定主张旋即拱手略为作礼,沉声道:“也罢,本日燕王殿下行险救我一命,莫某身在江湖平素最为恩仇清楚,从今今后决计不与殿下难堪!”
莫凌涛打眼朝那“太和四仙”瞅去,只见这昔年里与本身订交甚浅的四位师弟,个个在燕王身畔恭谨垂立,不由暗想:“罢了,眼下命悬人手敌众我寡,瞧四位师弟的意义不但不会助我倘若脱手还要禁止,就连门主话里的意义都想化去仇隙与这燕王修好。不如临时哑忍留得有效之身,出了其间他日觑得机会,再寻那朱重八了结血仇!”
柳少阳听他说得黯然落寞,不知怎的也非常不是滋味,心想:“本来我只道那朱元璋做了天子,子孙位列藩王皆享无尽繁华。谁知皇室当中争权夺利,勾心斗角远甚江湖。这朱棣已然贵为藩王,竟连到京师这等事也身不由己。无怪古往今来的帝王诸侯,子孙弑父兄弟阋墙层出不穷,即使是血缘嫡亲也要明争暗斗。这么说来当天子只怕也没甚么好,还不如绿林草泽身在江湖,来得安稳安闲!”
他将前后一番话缓缓讲完,冲柳少阳道:“柳贤弟,孤王之以是将这很多内幕合盘相告,实在是念在当年投缘之交仍将你当作兄弟。你现在信也好不信也罢,为兄言尽于此都不会与你难堪。眼下贤弟如果有了归处自可径去,他日如有一展雄图之愿,无妨就来北平投奔愚兄!”
他只说不与朱棣难堪,却没说不再去找朱元璋寻仇。场中诸公俱为聪明之人,很多听出话中之意不由暗皱眉头。
柳少阳忖吟之下,叹然道:“殿下的一番抬爱,少阳心领了!只是朝廷现在广散海捕缉令,各处州衙都在追剿我等五行门余党。柳某眼下委实不便久留,唯筹算远赴琉球避过风头再说。他日如果能重返中土,当再往北平登门叩扰!”
朱棣摇了点头,缓缓道:“这就是你不懂了!此人能透出朝廷十万雄师的重围,勇也;一起避开官军和锦衣卫的层层围堵逃到海上,智也;势穷至此宁肯一死也不肯弃主自保,忠义也。天底下的能人智士委实很多,可智勇忠义之人,倒是屈指可数。我当年曾在京师与柳兄弟畅谈,此人之才乃孤平生仅见。本王将来想要与我那侄儿较力实在凶恶,倘若能得他互助帮手,成绩大业定可多一分掌控!”
朱棣说到此节轻叹一声,又道:“我那做了储君的侄儿大要纯孝,倒是宇量狭小容不得人。他晓得本身才调远不及我这个四叔,便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公开里撺掇那班东宫幕僚,频频向父皇进言说我拥兵成患,恨不得将我这当叔叔的除之而后快。哎,如此一来我镇守燕云屡破外夷不但无功,还因曾多至京师看望父母而授人以柄。此后为了逃不免遭小人的谗言,只怕是再也不能赴京的了!”
柳少阳知贰心记杀父戮家之仇,对朱元璋实已恨之入骨。当下公开里朝莫凌涛递个眼色,表示他眼下局面倒霉临时哑忍。莫凌涛也知本身这边其他几人都还在朱棣手上,旋即勉强捺住心头恨意。
他想到这里心头狼籍,实在不知朱棣这话里真假几分。转而瞧见身边莫凌涛的脸上,仍旧是难掩的愤激之色。
他本想说“难保不心胸异志,再图谋逆复国之举”,可忽地想到本身畴前也曾是蒙元将佐,不由将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归去。
那和尚道衍听了这话,嘴角含笑恭声道:“依贫僧之见殿下大可不必忧心,现在我们将这几人救下事情已成了七分。今后只需瞅准机会略施小计,便可让这报酬殿下效力!”
那“太和四仙”中为首的卢秋云上前一步,从旁亦道:“师哥,师尊他白叟家教诲你十几年,为的便是化解你身上的戾气。现在燕王殿下故意与你和解,何不就此摒弃昔年的仇怨!”
朱棣点了点头道:“贤弟既然情意已定,如此也好!”,接着抬眼又瞧了瞧莫凌涛,口中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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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朱棣倒是面色如常,笑了笑道:“莫豪杰豁达明理言出如山,本王敬佩之至!”随即觑向侧首的一名身着葛袍的国字脸道人,叮咛道:“杨先生,孤王只顾说话不料长夜已深,还烦劳你亲身送一趟两位高朋到舱下安息!”
柳少阳和莫凌涛当下辞职,随在那葛衫道人身后步出正舱。那燕山卫将官张玉心头不悦,神采早已非常丢脸。眼瞅柳少阳二人拜别,忍不住道:“殿下,我们费了这很多工夫救了这几个造反谋逆的草泽性命,可儿家却并不买多少王爷的帐。照下官瞧那姓柳的落魄至此无甚本事,底子不值得殿下为之大费周章!何况他是周吴乱匪的先人,难保……”
他说到这里蓦而剑眉微蹙,怀忧道:“只是我瞧他经逢剧变神思不属,当年的豪气未免多有消磨,保不定会就此意兴萧索退隐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