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幽林鸟 不知处（四）
“远远就闻声王妃弹琴了，公子仿佛还在吟辞呢。”赵思垚道。
顾媺停下琴道：“天子不在京中，早朝暂歇，他们天然得闲了。”
宿在后院的两个小童闻声声音，仓猝穿了衣服，还歪着发髻便跑了出来，见是顾媺松了一口气，顾媺见了按住琴弦道：“春和，景明，你俩且去洗漱。”
顾谦穿了外衫，靸着木屐，披收回来道：“夜里下起雨，便醒来了。”
说着话，春和已经已经带着两人出去，见顾媺席地而坐也不惊奇，上前施礼：“王妃。”
顾媺含笑弹着，凝烟和岚霜相视一笑，赵舒玥一边烹茶也一边笑起来。
“二位稍等。”春和说完回身出来传话了。正在吟诗的顾谦停下来，笑着说：“他二人倒像是跟你约好的。”
太阳正从东边缓缓升起，明丽的晨光洒落在山林间，琴声伴着一声声鸟鸣，如同溪水潺潺又如轻风缓缓。
沈昭呷了一口，温热的茶顺喉而下，留下满口芬芳的香味，回味又似冰雪带着点冰冷，“恰是隆冬可饮。”
顾媺复又弹起来。
春分那日，伽陵山一曲琴箫，但是让多少人余音绕梁。本日又撞上王妃在，定要再听一回。如许想着脚下也急了几分，“快走快走。”
顾媺公然没有在府顶用膳，只到书房拿了克日收的几幅书画，又让人把她的琴带上便解缆了。
夜间落了一阵雨，石阶上长着绿茸茸的青苔，太阳还未升起，山间氛围清爽，顾媺也不焦急，带着几人慢悠悠的赏识着山间的风景。
顾媺笑着说：“来这里便不必客气了。”顾谦支起家子道：“你俩来的恰好，烹了云雾茶，但是好滋味。”
顾谦放下窗子，传出昏黄的声音，“你先本身玩会。”
房檐下的木窗俄然被人推开，暴露顾谦睡意昏黄的脸庞，张望了一下，见顾媺坐在院中正在舀茶，闻声声音她回过甚笑眯眯地唤了一声，“二哥。”
一起到了顾谦住处，见门口摆着很多青瓷的酒坛，顾媺传闻很多人上山拜访又不得其面，听闻顾谦好酒，便将带来的酒放在门口聊表情意。
顾媺笑弯了眼睛道，“这位公子想听甚么，看奴家会不会呢。”
赵思垚喜的眉开眼笑道：“南楚云雾茶，传闻一年才得一斤，本日但是来着了。”
顾谦舒畅的躺在木廊上，闭着眼缓缓吟道：“空山新雨后，气候晚来秋。①”吟了两句又感觉此诗太短，换了《九歌·湘夫人》来吟，“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既然醒了顾媺那里肯让他再睡，拿了琴坐到窗下的木廊上，叮叮咚咚的弹起来，刚勾了几声悠然的《空山新雨》便觉的绵软了些，指尖一窜改成了欢畅的《紫竹调》。
他声音温如暖玉，伴着清淼的琴声，琴声微凉如同山间雨落，正和他的声音相得益彰。
沈昭无法的摇点头，跟着他上山。春分那日他没有来，不过琴箫合奏的事情已经听赵思垚说过无数遍，顾媺的琴他是早就听过的，冯公子才调横溢，堪比陈公（曹植），两人合奏定也是可贵的妙事。
顾谦打了个哈切吗，有些茫然地问：“这才几时？”
顾谦眯眼想了想，“那就方才未弹完的《空山新雨》吧。”顾媺指尖轻动，空旷的琴声悠但是起，似风回旋在山林间，悠然回荡。
城门刚开，守门的兵士见是恪威王府的马车恭恭敬敬地让着出了城门。马蹄一起踩着凌晨的露水到了山下。
顾媺心无旁骛，唇边噙笑，用心弹奏。两人一趟一坐，却毫无粗鄙之意。琴声和低吟声悠然传远。
到了门口叩门，青衣小童从林间而出，到门口施礼，“二位公子。”赵思垚吃紧道：“春和，快传一声，就说子思和子昭拜访。”赵思垚已是这里的熟客，连两个小童的名字都记着了。
顾谦不觉得意的拿起赵舒玥方才烹好的茶喝着，顺势坐在顾媺中间道：“为本公枪弹奏一曲，便饶了你。”
赵舒玥升起火，拿了一个坛子去前面的山涧里取水，返来放在炉子上烧水，不一会炉子上煮的水咕嘟嘟沸腾起来，顾媺将带来的云雾茶丢出来煮，少倾茶香四溢，混在潮湿的氛围里。
才方才弹了几声，窗户又被滑落推开，顾谦满脸无法道：“这就起，这就起。”顾媺笑着道：“二哥昨晚又晚睡了？”
没想到真是如此，岚霜看了，笑着说：“公子真是短长。”小院寂然，屋中人明显还未起，顾媺上前推了柴扉出来，让她们把东西放下，见院中正开的花被夜雨打落了很多让凝烟和岚霜去清算一下，又让赵舒玥将屋檐下放的小炉子升起来煮些茶。
山中沉寂，有点动静便分外较着，夜里雨打芭蕉，顾谦自是没有好好睡着。
院子里七七八八的种了很多奇花异草，只是雨打风吹落了很多，凝烟和岚霜把落下的花瓣都拾起来用丝帕包了，又拿小铲子除花间的杂草。
两个孺子点点头，又回身去了。
“方才卯时。”顾媺笑着说。
正顺着石阶而上的赵思垚模糊闻声声音，侧头问身边的沈昭，“子昭，你可闻声了。”
沈昭留步仔谛听了半饷，“怕是王妃在。”
“怪汀儿，饶了二哥清梦。”嘴上告饶，但顾媺脸上却没有涓滴悔色。
凝烟和岚霜一人抱着琴，一人抱着书画跟在顾媺身后，赵舒玥则谨慎扶着顾媺。
赵思垚笑着道：“真是好运气，又能闻声冯公子和王妃琴箫合奏了。”
两人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了，赵舒玥将烹好的茶给二人，赵思垚端着茶盏闻了闻，只觉暗香四溢，又有凛然的寒意，“真是好茶。”
沈昭瞥一眼他，笑道：“问你呢。”
“那你听了可听出是甚么曲了？”顾媺笑着问他，赵思垚想了想，方才在山间断断续续听了琴声，却连不起来，更猜不出是甚么，歪头对沈昭说：“王妃考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