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防微杜渐(三)
眼瞅着都已将话说到了这般境地,还是不能挑动长孙无忌的神经,褚遂良也自不敢再多啰唣,也就只能是悻悻然地告别而去了……
以“新欣商号”现在的范围,当初陈子明所持有的六成股分已是代价巨万,如此大的一笔财产,陈子明竟然就这么等闲地交出,这等信赖当真不轻,饶是柳如涛生性沉稳过人,也不由为之一颤,不过么,也自无甚踌躇,紧赶着便答允了下来。
在太宗的强压下,吏部那头倒是很快便上了条陈,拟将褚遂良贬去泰安任知县,对此,群臣们虽各有观点,却无人再就此事动本章,事遂定焉,但是褚遂良本人倒是委曲得够呛,一获得准信,连夜便去见了长孙无忌,一开口便狠告了陈子明与李泰一记刁状。
“嗯,那人已定为泰安知县,不日将到差,尔这就去安排一下好了。”
太宗这么一走,赵如海自是不敢稍有拖延,紧赶着扯了一嗓子,便即领着一众宫女寺人们追着太宗的背影便全都转入后殿去了。
“殿下,散朝了,您请。”
“诺!”
“哦?嗯……,老朽晓得了,天气已晚,登善且就先回罢。”
“大人,据下官所知,陈曦那厮与‘新欣商号’很有干系,疑是该商号之大店主,如果借此做些文章,或能见奇效。”
“散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如何密议,却说陈子明一得知褚遂良外放泰安知县之动静,便着人去宣柳如涛,戌时三刻,柳如涛定时赶到了内院书房,卜一从屏风背面转将出来,入眼便见陈子明正单独端坐在案牍背面,自不敢粗心了去,忙疾走数步,抢到了近前,恭谨万分地便是一礼。
“嗯……,是老朽操之过急了,登善且自放宽解好了,陛下既是着尔为泰安知县,明夏封禅之际,必会给尔一个表示之机,但消好生做了去,回朝不太小事罢了。”
“诺,下官辞职。”
陈子明并无甚多的酬酢之言,也未曾叫起,仅仅只是面无神采地便下了道号令。
太宗本意是想着为褚遂良开释上一番,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未曾想乔良那头竟然将证据都筹办伏贴了,到了此时,太宗也自无法得很,沉吟了半晌以后,还是只能腔调淡然地叮咛道。
“罢了,来日方长,此事临时先就如许好了。”
“嗯,抓紧罢,这两日便办好了,以防有变,去忙罢。”
太宗的目光在锋利对峙的两派朝臣脸上来回逡巡了一番,却并未有所表态,视野终究落在了惶惑然跪伏在殿中的褚遂良身上,考虑了下语气,不咸不淡地点了名。
“朕问尔,为人关说官司一事但是究竟,嗯?”
“陛下,微臣觉得长孙大人所言乃避重就轻之语,殊有不当之处,褚遂良流连青楼,或还能够名流风骚为辩词,为人关说官司,攫取财帛,则已是违法乱纪,此风断不生长,若不严惩,何故肃朝纲,微臣请命彻查此獠,还请陛下恩准。”
如果早几年,长孙无忌只消翻翻手,便可将陈子明打压下去,可眼下么,陈子明本身已是有了必然的气力,再加上其与魏王之间不清不楚的干系,在没有绝对掌控之前,长孙无忌可不想急着跟陈子明刺刀见红的。
太宗是故意要包涵褚遂良,何如陈子明等人如此对峙,他也不幸亏这等大朝时表示得过分偏疼,这便摆出了当庭问案之架式,可言语间么,却并不见有甚严苛,反倒是透着股安抚之意味。
褚遂良话音刚落,也不等太宗有所表示,就见乔良已是一抖手,从广大的衣袖里取出了数张纸,高高地举过了头顶,朗声便戳穿了褚遂良的谎话。
此番弹劾案虽是魏王一系官员起的头,可褚遂良却认定此事绝对是陈子明在背后把持而至,正因为此,褚遂知己中对陈子明的恨意可谓是有若三江四海般深,给陈子明下起蛆来,自也就不遗余力,明显是希冀着长孙无忌马上便与陈子明开战。
“陛下,微臣此处有供状数份,足可明证褚遂良收受别人财贿之究竟,此獠品性卑劣,又当庭扯谎,企图蒙蔽圣听,实有欺君之大罪,当严惩不贷!”
“子明,这……”
“司徒大人,本日之事乃是冲着您来的,可爱那陈曦与魏王沆瀣一气,胡乱作为,下官受些委曲不打紧,可您如果有所闪失,实是社稷不堪接受之重啊。”
褚遂良到底是夺目人,只一听太宗问话的语气,便已猜出了太宗有着轻纵本身之设法,忐忑的表情立马便是必然,赶快便认了关说之事,不过么,对于收受好处的事儿,他是决然不肯承认的,无他,帮人关说事小,收受别人财物事大,前者不过训戒之惩,后者倒是放逐之刑,其中之不同但是大了去了。
陈子明点了点头,没再多谈前事,而是沉吟着又下了道号令。
陈子明一边缓慢地将那些跳出来为长孙无忌助势的朝臣们暗记在心中,一边紧着便出言辩驳了一句道。
“嗯……,递上来!”
“大人经验得是,下官晓得该如何做了,只是那陈曦实非善类,大人还须得早做计算方好。”
“微臣在。”
“回陛下的话,微臣一时胡涂,切不过熟人情面,确曾帮着几人说了些好话,然,绝无索贿之举,此一条,微臣能够性命来包管。”
以陈子明之睿智,又如何不知所谓的交吏部论处是啥意义来着,不过就是筹算让吏部上个本章,临时先将褚遂良外放,待得风波过后,太宗一道旨意下去,又可将其调回朝中,这无疑就是在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把戏罢了,如此一来,便可保住褚遂良,也不致于过分驳了魏王与陈子明的面子,很明显,太宗就是在和稀泥,对此,陈子明心知肚明得很,却也不放在心上,概因他早已推测会是这等局面,也早已做好了相干之摆设,却也不怕褚遂良能逃出了生天,当然了,事关奥妙,陈子明倒是没筹算跟李泰细说清楚的,也不等其将话说完,便已是拱了拱手,客气了一句以后,便即自顾自地往殿内行了去……
太宗三两眼便将那几张供词扫了一番,眉头当即便是一皱,尽是不悦地便下了定夺,而后么,也没给群臣们再多进言的机遇,起家便今后殿行了去。
听得此言,柳如涛自是不敢稍有拖延,恭谨地应了一声以后,便即就此仓促分开了书房,自去安排相做事件不提。
“大人。”
该交代的既是已都交代过了,陈子明也自未曾多留柳如涛,神情淡然地一挥手,便已是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登善。”
“新欣商号”这些年来可谓是红火非常,买卖做得极大,朝中对此垂涎三尺者不在少数,何如该商号明面上有着秦、程两府的力挺,倒是没谁敢等闲朝此商号脱手的,对此,长孙无忌自是心中稀有得很,实际上,他也晓得陈子明与此商号有着很多的干系,却不晓得陈子明竟然便是商号的真正大店主,此际一听之下,眉头不由地便皱紧了起来,不过么,还是没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了事。
固然陈子明所下的号令有些个没头没尾,可柳如涛倒是一听便懂了,也自无甚多的言语,恭谨地便应了诺。
“诺!”
褚遂良报仇心切,哪怕长孙无忌已是表白了不想急着脱手的态度,可其还是不管不顾地又进言了一番。
“诺,部属这就去办。”
“部属辞职。”
眼瞅着太宗竟然就这么走了人,所下的判词又是如此的轻纵,李泰当即便傻了眼,神采一阴,看着陈子明便要发上一通子的牢骚。
“商号处,该某统统的股分尔且就先持着,将手续都办好了,莫要留动手尾。”
“大胆褚遂良,竟敢如此胡作非为,深失朕望,着即交吏部论处,哼!”
听得太宗有令,服侍在侧的内侍监赵如海自是不敢稍有怠慢,赶快恭谨地应了一声,急仓促地便跑下了前墀,伸手接过了乔良高举着的证词,转呈到了御前。
长孙无忌乃老谋深算之辈,压根儿就用不着褚遂良来提点,他也已是晓得题目必是出在了陈子明的身上,心中自不免忌恨不已,不过么,却并未带到脸上来,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叮咛了褚遂良一番。
褚遂良到了此际,兀自没想明白魏王一系与陈子明为何会联手弹劾本身,可有一条他倒是清楚的,这一关如果过不去,怕是小命都难保,无他,大理寺但是把握在陈子明的手中,一旦被提溜进了大理寺,站着出来,闹不好就得躺着出来,表情自是不免为之惴惴不已,正自急思着退路之际,冷不丁听得太宗点了名,身子不由地便是一颤,赶快缓慢地收敛了下心神,卑谦万分地便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