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敬谢不敏（一）
一见李恒这等欲言又止之状，陈子明便知其要说的事必定小不到哪去，也自不敢稍有忽视，这便一挥手，将陪侍在堂上的诸多下人尽皆屏退了开去。
“夫君。”
“夫君辛苦了，妾身已备好了汤水，夫君且请罢。”
“嗯，馨儿且稍待，某去去便回。”
“嗯，此事，某晓得了，锋镝勿虑，某自有分寸。”
陈子明的奏本抵京，朝野为之颤动不已，太宗更是为之龙颜大悦不已，要晓得陈子明所部仅仅只要八千骑罢了，就算再加上阿史那思摩所部的六千余骑，总兵力不过戋戋一万四千兵马罢了，正面交兵之下，竟然连战连捷，一举击垮了薛延陀十八万雄师，活捉近八万，斩首一万五千余，这的确就是场不成思议的大胜，饶是太宗打了一辈子的仗，也甚少碰到过这等畅快淋漓的大胜，欣喜之余，当场便要下诏重赏全军，并筹算准了陈子明顺势灭了薛延陀汗国之要求，只是旨意未下，却遭诸多朝臣群起反对，不止是太子一系的官员们激烈反对再战，就连一贯与陈子明交好的魏征也提出了罢战之发起，言称封禅期近，不宜再动兵器。
一别虽仅仅月余罢了，可这月余时候对于汝南公主来讲，却实实在在是度日如年，毕竟兵危凶恶，纵使晓得陈子明勇冠当世，但是战阵之上却有谁敢说本身就能保得万全的，正因为此，汝南公主这月余来都未曾睡过个安稳觉，也不知多少回从恶梦中惊醒，乃至彻夜难眠，好不轻易才盼到自家夫君班师返来，梯己话都没说上几句，就被人搅闹了去，汝南公主自不免有些吃味不已的，在后院等了很久都不见陈子明回转，不免便有些等不下去了，领着一帮丫环们便找到了二门厅堂，这一见陈子明在那儿皱眉苦思不已，心不由地便是一疼，脚下略略顿了顿以后，还是移步行上了前去，低低地轻唤了一声。
只一看陈子明那等模样，汝南公主便知事情一准不小，不过么，她却并不去诘问，没旁的，只因她很清楚陈子明的性子，能说的，不消问，陈子明也会说，不能说的，就算问了，也断难获得答案，正因为此，汝南公主并无甚多的言语，也就只是款款地福了一福，和顺地发起了一句道。
陈子明此番之以是放下脸面去抢本该属于李勣的功绩，目标天然是为了尽快晋升，但却不是为了当甚劳么子的大将军，当然了，如果能以兵部尚书之身兼大将军之职，那倒是不错，题目是这等能够性明显不高，无他，李勣这回虽是雄师统帅，却无涓滴军功在手，他明显是没法得以晋升的，只能持续留任兵部尚书一职，从这么个意义来讲，陈子明必将不成能将大将军与兵部尚书一肩挑了去，如此一来，要想躲开长孙无忌的暗箭明显是须得好生策划上一番了的，对此，陈子明心中自是稀有得很，不过么，却并不筹算跟李恒就此事多谈，也就只是笑着安抚了其一句道。
“哟，是馨儿来了，为夫想些事情想过了头，倒叫馨儿等久了，罪恶，罪恶。”
是人都喜好听好话，陈子明也自不例外，只不过他对阿谀话的免疫力向来便高，加上对李恒如此急地找上门来颇感奇特，自是不肯多扯那些无甚营养的废话，也就只是笑着一摆手，给出了个转入正题的表示。
“嗯，那好，就一并去好了。”
李恒等人一起跟着陈子明升迁，身上早已是打下了陈系的烙印，一旦陈子明被转去武职的话，必将就不能在等闲插手朝务，如此一来，陈系官员的了局恐怕就有些不甚美好了的，李恒乃是明白人，对此自是看得极其的透辟，也恰是因为此，他才会吃紧忙忙地跑来觐见陈子明，现在，该说的话既已说过，他也就不敢再多拖延，恭谨地奖饰了一句，便就此告别而去了。
众仆人退下以后，李恒并未急着道出来意，而是满脸敬佩之色地阿谀了陈子明一番。
李恒明显是心有顾虑，话自说了半截便停了下来。
“大人此番率军平边乱，频频以少击多，横扫蛮夷，能人所不能，实令人叹为观止，下官佩服。”
陈子明眼力过人，只扫了李恒一眼，便已从其眼神里看出了些忧愁之色，心头不由地便是一动，不过么，却并未带到脸上来，而是笑呵呵地一摆手，客气地便将李恒往府门里让了去，一起闲谈着便进了二门厅堂，自有陪侍的下人们紧赶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又鱼贯着退到了一旁。
按太宗的本心，是想着顺势一举灭掉薛延陀汗国的，只是见群臣反对如此之烈，他也自不好固持己见，再者，念及薛延陀汗国经此一败后，国力已是大损，在很长一段时候里，都不敷为虑，也就顺势准了群臣们之所请，下诏火线诸军就此班师回朝。
“大人明鉴，下官所言句句出自肺腑，大人所建之功劳，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陛下对此战亦是赞誉颇多，论功论能，便是出将入相也属当然之事，只是……”
听得响动，陈子明这才抬起了头来，这才发明本身竟然已在这二门厅堂上呆坐了大半天，乃至于竟萧瑟了自家夫人，不由便是一阵汗颜，赶快站了起来，笑着陪了个不是。
局势无疑是相称之严峻，无他，概因长孙无忌其人在太宗心目中的职位极重，远超其他宰辅，他既是有所建言，凡是环境下，太宗是决然不会有所反对的，对此，陈子明自是早就了然于心了的，别看他先前在李恒面前表示得一派风轻云淡状，可实际上么，心头还是颇觉沉重的，这不，送走了李恒以后，都未曾回转后院，而是就在二门厅堂里冷静地思忖着应对之策，这一想便想得有些入了神，乃至都未曾重视到汝南公主的到来。
一听李恒这般说法，陈子明的眼神立马便是一凛，脸上虽还是笑着，可这等笑容里却已尽是冷意了的，没旁的，概因按大唐体制，大将军一职看似光荣非常，可论及权力么，却实在是虚得很，别看是正三品大员，手中却并不掌军，在朝堂上也因着文武有别之故，也很难在朝务上有太多的表示机遇，于旁人来讲，能成为一卫之大将军乃是光荣至极之事，可对于陈子明这等心胸弘愿者而论，让他去当大将军，就是一种不折不扣的闲置。
小别夙来胜新婚，对于汝南公主的聘请，陈子明自是不会回绝，但见其笑着便一伸手，揽住汝南公主的小蛮腰，一起说谈笑笑地便今后院去了……
“锋镝啊，你我订交多年，夙来相知，这些阿谀话就不必说了罢。”
众下人尽皆退下以后，李恒也没再有甚担搁，紧赶着便将告急前来拜访的事由讲解了一番。
陈府门前的照壁处，一身便装白袍的李恒神态自如地耸峙着，一派的风轻云淡状，直到见着陈子明从府门里行了出来，这才赶快疾步抢上了前去，非常恭谨的见了礼。
“下官见过陈大人。”
李恒乃是陈子明一手汲引发来的绝对亲信，一起从茂州跟到了朝中，眼下已是堂堂从四品上的中初级官员了的，其既是到访，陈子明自是不能有涓滴的萧瑟，朝着汝南公主交代了一句以后，便即仓促向府门处行了去。
左盼右盼地等了大半个月，等来的倒是班师的圣旨，当真令陈子明绝望得很，倒不是妄图灭国之功，而是以为这等放虎归山的行动必将导致后患无穷，何如圣旨就是圣旨，陈子明心中虽是绝望不已，却也没再上本言事，领着前锋雄师便押送着战俘回了朔州，与李勣合兵一道便赶回了洛阳城。
雄师班师，少不得又是由太子李承乾代太宗郊迎赐宴，说来讲去都是那一套须生常谈，陈子明本就表情不爽得很，也自懒得跟太子有甚拉扯，随行就市地喝了回庆功酒，便即策马赶回了太宗新赐下的宅院，这才刚跟汝南公主干脆了几句，就见门房管事已是急仓促地跑了来，说是李恒前来求见。
右武卫大将军？呵，好一个长孙无忌，这眼药下得很有程度么！
“锋镝（李恒的字）不必如此，来，内里坐了去。”
“尔等尽皆退下！”
“大人贤明，时候不早了，下官就未几打搅您歇息了，告别。”
固然陈子明的手札里写了然乘胜追击的需求性，言语间也颇显对李勣的尊敬，何如一片苦心明显都白瞎了，李勣底子就没给陈子明复书，不过么，倒是没敢截留陈子明的奏本，转手便着人告急送去了洛阳。
“禀老爷，秘书少监李恒、李大人来了，正在府外候着呢。”
“大人，下官因机遇偶合，恰好赶上了内廷叙功之议，是时，杨侍中发起晋大报酬兵部尚书，魏特进、萧特进皆觉得然，陛下也觉得当是可行，却不料司空大人却别有贰言，言称我朝大将大多年龄已高，后起之秀又尚未生长起来，唯陈大人您能征善战，乃不成多得之帅才也，为社稷永固着想，应回归军职为妥，奏请陛下晋大报酬右武卫大将军，以安军心，陛下踌躇再三，虽未曾当即表态，然，似已有了此等之意向，大人还须得早作策划方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