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御前争锋（二）
太宗这么一声断喝，明摆着就有拉偏架之怀疑，在场的可都是明眼之人，自是都看得个清楚，不过么，除了李承乾面色为之一阴以外，其他诸般人等倒是全都面无神采地站着不动，压根儿就没人有兴趣为李承乾出头说项，事理么，很简朴，诸般宰辅们对李泰是没好感，可李承乾那等无能的德行一样也不讨喜，自是无人乐意冒着冲撞了太宗之伤害去帮衬于其的。
固然兵制改革的折子是为了躲避被整去任武职而临时起意所上，可实际上么，陈子明暗里里早就在揣摩此事了的，本来是筹算比及了宰辅之位时再抛出来，觉得安定职位之用的，现在早早用出，较着是有些不甚得当，事理很简朴，兵制以及均田制的改革事件牵涉到的部分浩繁，如何看都是宰辅的活计，以陈子明现在的职位，明显是伸手太长了的，可惜陈子明倒是别无挑选，哪怕明晓得有僭越之怀疑，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概因留给他的时候已是极少，哪怕冒些风险，也必须尽快挤入六部尚书之列，为此，他但是足足揣摩了大半年的时候，统统细节都早已了然于心了的，这会儿说将起来，自是一派成竹在胸之气象。
只一听太宗之言，陈子明便猜到了其之企图，内心头自不免有些个哭笑不得，无他，概因萧瑀但是出了名的老固执，要压服其，又哪是那么轻易之事，再说了，固然萧瑀不是本身一方的人，可毕竟有着亲缘干系，昔日里也曾帮衬过本身，终归是不好让其在这等内廷议事时大跌面子的，正因为此，陈子明也就只能是假作没听懂太宗之意，给出了其中规中矩的答复。
萧瑀是个极其刚强之人，属于不撞南墙不转头的主儿，哪怕太宗都已是表了态，他却还是不改初志，无甚顾忌地便再次表白了反对的态度。
“陛下，陈大人有点石成金之能，当真令人敬佩不已，这些年来，不管是盐业大兴，又或是煤炭之推行，皆陈大人一力而为之，实是能人所不能也，据闻，‘新欣商号’所制之玻璃镜也是出自陈大人之手笔，一面镜子便可值两百余贯，了不得啊，这等聚财之能，老臣等实是望尘莫及焉。”
“陛下圣明，微臣也觉得此事断不能有涓滴的闪失，幸亏时候尚够，但消一步步行了去，应是可期也。”
这么些年下来，陈子明点石成金的事儿都已不知干过多少回了，固然其并未详细讲解那香皂到底是如何个出产法，可太宗倒是不疑有它，猎奇心大起之下，竟是筹算先睹为快了的。
“理倒是这么个理，唔，卿之章程，朕已是看过了的，其中构思奇妙，很有可观之处，只是朕对卿所言的军费来源一事另有不解之处，诸般臣工对此也颇多争议，卿且自细细道来，朕听着呢。”
“哦？听得卿家如此说法，朕对那香皂倒是猎奇得紧了，卿如有什物，且先把来与朕看看。”
在太宗看来，陈子明所上的本章已然是极其详确了的，方方面面的事儿大抵上都已考虑到了，所差的不过就是军费开支这一部分有些令人担忧罢了——军事学院的扶植虽是费工夫，却花不了太多的钱，关头在于几大主力军团的扶植以及后备兵役制的健全倒是须得大本钱的投入，朝廷的岁入倒也不是支撑不起，题目是开消实在是太大了些，太宗但是真的有些舍不得了的，又不肯加税扰民，故而方才有些担忧，现在，听得陈子明能另辟门路，表情自是为之大好。
“嗯，萧爱卿所虑亦是正理，此改革之道也，确须稳妥行了去，务必确保万无一失方好，子明对此可有甚要说的么？”
“陛下圣明，然，老臣还是觉得此事万不成忽视草率，若无实足掌控，私行更易，恐损及社稷根底，一旦生变，结果不堪假想，老臣恳请陛下三思。”
正如萧瑀夙来看陈子明不如何扎眼普通，陈子明对这个老固执似的人物也不如何待见，当然了，就算心中再如何不待见，这当口上，陈子明也决然不会透露涓滴，并未曾出言指责萧瑀的不是，仅仅只是顺着其之话头阐扬上了一番，摆究竟讲事理，毫无半点的不敬之意味。
太宗对萧瑀这等老固执实在也不是很待见，只是出于各种启事，太宗也不肯真跟萧瑀过分叫真，随口安抚了其一句以后，便即又将话题踢到了陈子明处，摆了然是要陈子明本身去压服萧老头。
香皂的制造并不难，小范围弄弄的话，一口锅便能够完事了，可要大范围出产么，那就不是件简朴之事了的，但却决然难不倒陈子明——本来么，香皂这玩意儿，陈子明早在数年前便已着“新欣商号”捣鼓出来了的，原是筹算让“新欣商号”上马此项目标，只是厥后陈子明又改了主张，没旁的，概因“新欣商号”的范围已经很大了，再要有所增扩，那未免过分惹人谛视了些，万一如果被故意人攻讦上一番，虽说不怕，费事却恐是少不得之事，故而，陈子明也就息了此等心机，不过么，尝试用的小范围设备以及部分样品倒是保存了下来，真要造出样品，也不过就是几个时候的事情罢了，正因为此，哪怕府中实在并无现货，陈子明也敢给出个必定的承诺。
“回陛下的话，月余前，微臣曾听工部侍郎赵万诚言及因煤炭之大范围利用，生铁产量已攀至历朝历代之新高，除满足朝廷之用外，已有大量残剩，正欲全面向官方推行，此一处，便可得很多之利；再，三州盐业大兴，产能还能再有翻番之增加，之以是未曾如此行了去，概因现有之产能在满足周边数道所需外，已有很多残剩，唯恐盐价受重挫，故不敢为也，赵大报酬此忧?不已，就找到了微臣处，看可否有分身之策，微臣深觉得然，思虑再三，偶得一法，不但能够盐水大范围制烧碱，更能够烧碱、油脂等物造出香皂，不管沐浴还是洗衣物，皆有奇效，若行推而广之，应可得大利；再算上煤炭推行之所得，养军已是不难。”
“好，那朕就拭目以待了，众爱卿对子明所言，可都另有甚要问的么？”
这一见陈子明不肯出头跟萧瑀死辩不休，太宗也自不好逼迫，随口扯了一句，便将此事揭了畴昔，转而将话题引到了细务之上——先前李泰在廷议之际，之以是被群臣们攻讦得狼狈不堪，就是因在财产兴国一事上说不清由来，这才会被整得个焦头烂额不已，现在，太宗一上来便问此事，当然有着猎奇之心，可更多的无疑是要为李泰扳回些颜面。
太宗话音刚落，就见长孙无忌不紧不慢地从旁行了出来，满面笑容地便狠“夸”了陈子明一番，说得倒是很诚心，可却较着透着股别样之异味……
“嗯，此事关乎社稷之重，确是不成忽视了去，朕亦是如此设法，众爱卿觉得如何哉？”
“好叫陛下得知，微臣前几日信手造了几块，现在就搁在家中，陛下如果要看，微臣明日一早取了来便是了。”
“陛下明鉴，微臣觉得萧大人所言前半段确是真相，我朝之鼎盛之以是能远超历朝历代，确是没少仰仗均田制与府兵制之利也，然，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朝初立之际，天下大乱，人丁凋敝，亟需疗摄生息，均田之道既可养兵又可利百姓，朝野皆得其利，确属上上之策，今，天下承常日久，人丁繁衍已呈加快之势，贞观初，我朝户籍不过三百万不到，至去岁，已增至八百余万户，在册人丁更是多达四千万之数，且年年递增不止，详细详情，微臣在折子中已是载明清楚，按此增速，不出十五年，关中道必将无田可均，其他诸如洛阳、益州、扬州等繁华之地，最迟不出二十年，也将面对我关中之窘境，三十年后，除瘠薄遥远之州外，绝大多数上、中州也难脱无地可均之窘厄，若不早做绸缪，将来必有大祸，是故，微臣大胆上本言事，还请陛下圣裁。”
早在三月中旬，陈子明头一回提出兵制乃至均田制窜改一事时，太宗对此事便已是有了充足的正视，固然未曾急着命令诸般臣工对此停止大议，可在将折子转去尚书省的同时，暗里里已是做过了调查的，自是清楚陈子明所言乃是真相，更曾与房玄龄、长孙无忌二人暗里切磋过数次，实在早已认定改革乃是必须之事，只是对详细的改革方略另有些拿捏不定罢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暗中叮嘱李泰去玩摘桃子的把戏，只可惜李泰实在是太不得宰辅们之心了，一桩功德愣是被其办砸了去，对此，太宗虽有些无法，可改革的情意倒是不会有所更易的，此际表态起来么，天然也就带着较着的果断之意味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