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圆时

第278章 启程

石桂算盘一回,秋娘也点出银子来,她跟绿萼两个身上只要五钱银子,做平天买卖有一天进帐,两个那里闲得下来,晓得今后要用钱,还想去支摊,累些是累些,也算是个可靠的谋生。

大伙都晓得就怕是最后一回相聚,淡竹还叹:“本来还说出嫁的时候要添妆的,一个都没添成。”那会儿打趣,说石菊的绣活好,非得叫她绣一个百子千孙帐。

叶文心才来,丫头便从速拿了拜褥,往她膝下一放,端庄给老太太叩首,老太太冲她招招手:“你来,给你个大红包。”

石桂微微一笑:“天然要有个谋生,难些不怕,总不能坐吃山空。”问了高甲才晓得,这里有很多门道,铺面庞易得,买卖却难做,石桂不想让秋娘风里来雨里去的,盘一间后院有屋能住人的,才更好些。

夜色越来越浓,天上又下起雪来,石桂几个守着窗户,瞥见天涯一点亮,那是城里在放炊火,秋娘摸摸女儿的鬓发:“你从速去睡吧,明儿还得跟着女人去宋家呢。”

泽芝坐在叶文心身边,承义一点不认生,眼睛盯着她裙子上的丝绦,泽芝解下来给他玩,他还晓得先看看金赛兰,见她点了头,这才放心了,笑嘻嘻的扯在手里,跟泽芝两个你拉我扯。

从日升比及日落,甘氏翻开门,吃了一口汤,今后就算认下了她,宋之湄再要禁止,上头两个都同意了,她再劝着哥哥也无用,宋家又预备着要办丧事了。

“我身上另有些积储,我们到了那儿,也不必立时就支摊子,先得定下处所,再得看看何为么买卖好。”石桂手里银子未几,东西倒多,下回高甲再来,就托了他去卖了,穗州是港口,西洋的东西都从这个港口出去,宝石珠子特别便宜,如果到了那儿再卖,就卖得贱了。

跟本来宋家自欠比如,叶文心却也欢畅,挑了几根金红的彩色流苏,挂在金灿灿的福橘上头,一屋子就这一抹亮色,看着人表情畅快,叶文心写信的时候,就看着那盆福橘,干脆调了颜料,在信纸留白处,给宋荫堂画了一盆。

石桂举了杯,跟她们一人碰一下:“天下事哪有定准,我总能来看你们的。”几小我都晓得不能够了,却都笑起来,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挟菜,把鱼圆子都吃了。

石桂吹了灯,外头忽的一阵子鞭炮响,想是年关过了,这才放炮,两个阖眼听着噼噼啪啪的炮声睡了畴昔,第二日一朝晨,秋娘就来叩门,怕她们拜年晚了,拜岁总得赶个大早。

今儿因着她来,跟厨房要了锅子吃涮肉鱼圆,喝了两杯酒,另有烧鸭子跟白切鸡,一人一只饺子,半碟子没了,淡竹一面吃一面道:“今后你也不知甚时候才气再返来同我们一道吃酒了。”

仲春二龙昂首这一天,石桂一家子跟着叶文心上了官船,宋老太爷托人带她们到穗州去,夹岸柳树才冒出嫩黄的芽,金陵城里有庆典,舞了龙在街上穿行,石桂几个翻开船上的小窗往外望,看着一城挂了红黄灯笼,船只离桃叶渡,往茫茫江心去了。

石桂早早就传闻了这个金赛兰,却一向未曾见过,老太太在里头一应,外头珠帘便响起来,显是早早就等着的,老太太脸上略都雅了些,甘氏却一眼都不看儿子,内心悲伤,金赛兰打了帘子出去,领着承义出去。

老太太的年事,瞥见他天然是欢畅的,招手让他畴昔,给他吃了一个窝丝糖,连金赛兰都有坐次,坐在最末,石桂看她柳眉杏眼,极有主张的模样,还不晓得能不能如愿结婚。

因着是头一年过年,石桂还买了两盆小福橘来,只能搁在罗汉床的床桌上,一个屋里摆了一盆,系上红飘带,过年的时候也好添点喜气。

坐车进城,石桂不住跟高甲问话,问他东西两城的铺子各多少钱,高甲晓得很多,指了两回,叶文心听着就轻笑起来:“你还真筹算开店做买卖了?”

老太太半晌没有答话,推一推身前的点心匣子,让叶文心吃酥油泡螺,叶文心捏了一个拿帕子托着,老太太这才道:“叫了他来罢。”

纪行跟叶文澜的来信上都只写如何繁华,颜大师跟叶文澜又不作买卖,那里会去写铺面多少钱租卖,内心想着穗州的物价只怕跟金陵城差未几,还得问一问高甲。

船埠上支摊子,也得有人撑腰,那儿的买卖好,也不是平凡人都能开出来的,石桂把叶文心说的穗州如何的话想了又想,还是觉着获得本地去看一看,这会儿想的再好,若分歧用也是白搭工夫。

既是要上门去拜年的,就不能穿得太素了,石桂前一天就给叶文心翻出一件蓝袄子来,里头织银丝的花,梳了头再戴上东珠钗,底下是银条裙,通身都是素的,看着也不失礼。

这两个那里歇得住,晓得石桂还在绣帕子打络子攒钱,更加闲不下来了,喜子就坐在床角,看着她们计帐,石桂手上拨着小策画,不住拿纸记些甚么,又叹一口气:“我们晓得的还是太少了些。”

石桂几个剥了瓜子核桃,秋娘有一肚子的筹算,她这回因祸得福,颠末见过的多了,更加感觉女儿是个有见地的,她才几岁的时候就能说出搬场进镇上,开团子馄饨铺的话,她跟绿萼公然也是靠着这个攒的钱,若不然还在陈娘子处出不来。

几小我坐在罗汉床上,地下点了炭盆子,既然筹算要一处糊口了,石桂就把话摊开来讲:“我们也得拿个章程出来,去时倒不必愁,托了女人的福,一道坐船,倒能省下很多船资,可到了处所也不知女人的弟弟屋子有多大,我们也不能白住。”

算一算那一包东西总有个五十两,金手镯金耳坠另有香珠串儿,银打的金饰,再把绸缎料子都给卖了,约摸就是这个数,绸子纱缎都卖了,今后她们也穿不着了,若不是动静俄然,夏季里卖出去还更值钱些。

承义就是他救的阿谁小婴儿,让他来拜年,金赛兰也是要来的,甘氏拿眼儿斜畴昔,宋敬堂却不看母亲,反看着老太太,很有些祈求的口气。

石桂算了一笔帐,到那儿便是盘个铺面也够了,劝了秋娘道:“进城这很多,又是雪又是雨的,也不好走,娘劳累了这些年,趁着年里歇一歇罢。”

她满脑筋是到了穗州的日子,到了处所还在筹算,石菊却早早就等在门前,接了年货迎叶文心出来,拉一拉石桂的手:“往我那儿吃饺子去。”

“那是天然的,她姐弟两个本就艰巨,就是有金山银山,今后没个谋生也得俭仆着来,我们那里能白吃白住。”秋娘想得会子道:“依着我说,我们到了处所还支馄饨摊子,你不是说那地儿靠海,既是靠了海的,我们就做鱼肉圆子鱼肉馄饨,就不晓得那地儿的人吃口如何样,是咸还是淡。”

金赛兰一身红裙撒金袄子,她晓得甘氏看不惯她,还是领着承义都拜一回年,几小我各各给了压岁钱,承义拿了几个红包,粉团团的小手捧着,一脸笑意。

石桂记取要去跟石菊吃饺子,借着热烈出了门,跟七宝筹议一声,才走到幽篁里前头那片竹林,就瞥见淡竹几个正在等她。

承义不过四岁多,恰是讨人喜好的年纪,来的时候就学了话,见着老太太就笑,半点也不认生,穿戴红袄子,团起手来拜年。

永善里叶文心还不算来得最早的,比宋勉还晚些,里头已经坐满了人,泽芝几个都在,甘氏领着一双后代,眼睛里灰蒙蒙的,看着没甚么精力。

说是大红包,倒是薄薄一个红封,那便是给很多了,就连石桂也得着一个荷包几个银锞子,石桂站在屋边,眼儿一扫,宋敬堂坐着不动,宋之湄也垂了脸,还是宋敬堂先开了口:“祖母,让承义给您拜年罢。”

叶文心跟宋荫堂还在通信,不比本来宋荫堂去燕京的时候多了,可隔得十天半月还是有一封,她写信从不避开石桂,石桂也不细看,替她续了些茶水,便又退了出去,还往西厢去,跟秋娘一道剥桔子守岁。

这话一说,便得罚酒,开席的时候说定了不准说离别的话,淡竹犯了规,罚酒一杯,啃了鸭子吃了鸡,倒卧在床上,一个挨着一个,拉了手说话,来宋家这一遭,还真只要这几个是至心同她好的:“今后你们若能来,就来看我。”手指勾动手指,四小我说定了。

再舍不得也还是得别离,船期定在仲春初,东西都装进箱子里,走的时候还闻声一桩丧事,说是宋敬堂的婚事定下来了,甘氏到底松了口,关在屋里痛哭一日,宋敬堂带着承义和金赛兰守在门边,金赛兰亲手做了汤,一向温在炉子上,等着她开门。

城门一开高甲就赶着车出来了,他等在门边,刘婆子还盛了碗甜汤给他,这拜年的一碗汤得喝尽了才算是美满,再吃上两个元宝蛋,石桂便扶着叶文心出来了。

石桂回屋的时候,叶文心刚把信写完,喝了一碗红枣甜汤,预备去睡,日子越来越近,期盼就越来越深厚,石桂另有一句话没说,怕触着秋娘的悲伤事,如果找得回石头爹就一家子一齐过日子,如果找不到石头爹,她们也能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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