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交颈高颉颃 - 第203话
弄无悯眼风疾扫，轻笑不迭：“无怪目繁华鼓动尔前来送命。”稍顿，侧目瞧瞧弄无悲，眉语三番，又再接道：“言谈当中，倒未为旧主作半分假想。”
“若为所查，谅尔疾若脱兔、迅如騕褭，亦难脱身。”
“知日宫主！”桥玄英见状失容，抬臂指导一二，不过眨眉工夫，脑内灵光一现，反又近前，朝弄无悲轻道：“恐......中间并非弄......无悯？”
二人对视半晌，弄无悲方抬臂，转腕之际，便见桥玄英身侧得数行水字。
此时巨门内侧，弄无悲已然踱步近前，心下暗道：门外妖气涣散，却非无忧气味；然若非无忧，另有何人能寻得此地？思忖再三，抬臂挥袖，眨眉之间，收了功法，启门便待细查。
“时不我待。”一言初落，桥玄英吃紧将那丹鱼丸吞了，提气御风，虽无夜色相翳，因着这般时候，堂皇而行，反是并无知日弟子多加留意。
桥玄英稍慰，正待长纾口气，却见弄无悯单掌一抬，那金乌丹立时得令，不过眨眉，便停于掌上，前后距桥玄英不过半尺。
弄无悯陡感有趣，目睑微紧，轻声自道：“目繁华此筹，实在不智。”言罢，踱步上前，近了桥玄英，稍一俯身，扣其肩胛，免其膜拜，四目交对，闻弄无悯缓道：“玄英至此，既已见得胞弟，见得妖丹，却又不动不言，意欲如何？”
桥玄英身子急颤，支吾不迭：“玄英......玄英......见过知日宫主！”
“自取便是。”弄无悯再将左掌往桥玄英面前稍移，轻声缓道。
桥玄英呆立门前，身子随那湍驶闲逛，心下寂然，吞唾不及，悄悄考虑：这般情状，莫非知日宫主便将金乌丹藏于此处？然转念再思，又感这般都丽之所，单单建来存丹，难道割鸡牛刀？
桥玄英查弄无悲脚下行动，这方直了脊背，眼风一扫弄无悲，心下一震，已是解意，回眸之际，见一人立品门外，灰袍金冠，含笑嫣然。
潜游一炷香工夫，桥玄英已然失了方位，眼目一阖，随波而荡。
桥玄英立时惊怖，进退不是，只得怔怔立于原地，待那巨门自启。
桥玄英闻声，脖颈缓缓一转，见那暗室情状，已知其意，然两足生根，半步亦是挪动不得；两膝一软，回声跪地。
“兄长，莫要......”
“玄英何德，玄英何德！”
“玄英......玄英不慕金乌丹神力，唯乞知日宫主高抬贵手，赐回旆毒之解法，玄英当为牛马报偿！”
“知日宫主明鉴！此番前来，绝非无忧蜜斯拜托。无忧蜜斯既已应了婚事，多日未于愚城现身，想是忙于结缡之事，岂会将丹鱼丸暗赠玄英，令吾前来盗丹？”
“俄景尚为长庚夺辉！吾乃帝孙，仙家正统，岂可不保知日申明，为目繁华普通轻易？”弄无悯初时密音，稍顿一刻，启唇笑道：“自弄老宫主离宫，已有多时未见此景；无悲心下却不惦记？”
桥玄英闻声大骇，电光轰隆，口内喃喃，又待叩拜，身子却为弄无悯所制，屈膝亦不成得。
不过半刻，已至贯日崖边，见烟气极盛，难辨身下情状。
桥玄英阖了眼目，抬声缓道：“楼仆人多加保重！望祈楼仆人同无忧蜜斯吉人天相，早脱困厄。“话音未落，单目缓开，目睑一紧，甩袖负手，心下自有一番豪放傲气。
桥玄英自目繁华处得了金乌丹下落，领命叩拜，待去，轻声恳道：“如果玄英此行得成，万事皆善；如果......楼仆人可否奉求无忧蜜斯，多加看顾门主？”
“现下万事皆定，唯不过青丘桥玄英，一主一仆，尚存变数。若非目繁华调拨，吾也便纵其遁离，不予究查；现下欺吾尤甚，岂可坐视袖手？”
“玄英千万不敢生独占金丹之念！”
思忖过后，已是涕下，摇眉苦笑之间，暗将此帕置于青丘怀内，这便长纳口气，直往知日宫。
“若知日宫主欲取玄英性命，自取便是；若不屑行动，玄英依令自裁，亦无不成。唯盼足下犒赏解药，解青丘门主之急，玄英伸谢大恩！”
正自考虑，陡感急湍突止，耳内唯得华华巨响，掩耳不迭；声浪沉沉，引得水涛翻滚，初进反退。
“偌大肥遗江底，金乌丹当在那边？”思及此处，未得半分方法，心下不由既焦且忿，委靡沮丧。
弄无悯负手，闻声一哼，踱步向内，至弄无悲身前，抬臂免其礼数，这方定定瞧着桥玄英，轻道：“玄英此来，吾倒是无备。想是得了仆人之命，特来此处，打金乌丹主张？“
“既为寻丹，汝当自便。”
“汝既舍命，吾自当存青丘性命！然，其若不知自惜，与人无尤。”言罢，弄无悯轻笑一声，踱步出了肥遗江，直往怀橘宫。(未完待续。)
弄无悯唇角微抿，单掌一抬，便见那牛角自来，入了掌内。
弄无悲一见来人，心下稍定，然闻其言，反添恐忧，唇角一紧，不得言辞。
桥玄英见弄无悯洞察纤毫，已知不妙，喏喏不敢一应。
弄无悲胸前一起一伏，吐纳不匀，半晌，密音缓道：“兄长何需如此？其不过寒藐小妖，何必取其性命不成？”
“只怕变数并非因其而生。”弄无悲心下暗叹，拂袖而去。
待至，已见晨光微熹，日月并悬，皆不夺目，浅淡色彩，反见逸致。桥玄英功法本就平常，自不会驭气疾飞，徒惹谛视，反是疾步自仰日宫而入，得见守门弟子，这便蹙眉，以夸父金符表示，知日弟子，莫有劝止。
疾行约莫半个时候，桥玄英已至并日宫。其心下计算：如果直往宫顶，恐为弄无悯及其弟子所查。如此考虑，这便趁人无备，遁藏并日宫外山腰，筹划再三，直至卯时已过，这方依之前印象，自行拼集入江线路。
弄无悲闻声，密音哀道：“兄长莫要如此！其不过因青丘伤情所乱，误为嗦教。”
“面貌尽失，也不至施此毒手，毁了玄英眼目。”
“湍流若此，绝非无因。”桥玄英心下暗道：“想是火线当有一处，仙气大盛，推引江水，方成此相；即便金乌丹未在前头，吾逆流而上，若见此流泉源，或可得些虫迹。”这般思忖，桥玄英定放心神，凝气于丹田，两掌蜷拳，迎头而上。缓行一时，见水道弯转，盘曲萦纡，桥玄英迷惑更甚，脚下未停，七拐八弯下来，已似经日，方见一门：高逾五丈，金碧光辉，摆布两扇各镌一四翅独眼夸父鸟，身之片羽，几有一仞，虽是独目无精，反倒凛然，肃不成犯。
“丹鱼丸果是神物。”月朔入水，桥玄英屏息，未敢吐纳，然不过半刻，稍一呛咳，长入口气，立时顺畅。桥玄英心下不由暗叹，稍放心神，细辨江水，感其不寒反温，尤是舒畅。
弄无悯见桥玄英右掌一抬，直往左目，不按不压，口齿紧咬，这便轻道：“青丘但是毁了吾之泣珠？”
桥玄英闻声抬眉，见弄无悯唇角挂笑，志对劲满。
“无悲，你且说说，吾等可有八百岁未曾得见此状？”弄无悯拊掌朗声，“金乌丹，直入妖身，爆体立亡！风趣，当真风趣！”
眨眉工夫，桥玄英单目陡圆，四肢急颤不止，气味出入不得，唯感脏腑一瞬无踪，连呼痛亦是不及。
弄无悯抱臂胸前，缓缓后退数步，靠于一隅，含笑静视。不消半刻，便闻桥玄英厉声呼喝，旋即室内俱默，唯见其单目一口，两窍大开，熔液明火，破身而出，又再一瞬，其耳鼻俱得烈焰四泻，吃吃滋滋之烙灼声，噼噼啪啪之爆裂声，此起彼伏；弄无悯轻笑，陡闻一声巨响，再一细观，面前哪另有桥玄英踪迹，唯剩牛角一只，肉末残血，迸溅四周。
“描述干枯，脸孔狰狞，惟日不敷，莫敢悬知......”青丘徐行，垂了眉眼，其音虽苦，笑容反淡，“倒也并非不善，终可自决，未几拖累。”话音方落，青丘抬眉，见望舒当空，心下更是通彻，思及桥玄英，唯暗自寄意，埋头疾步，全不知所往。
弄无悯下颌轻点，倒似得闻俳谐，一掌轻按弄无悲肩头，一掌扶额，朗声大笑。待得半晌，方长叹口气，眉眼俱弯：“桥玄英，尔本吴牛之身，当牛做马，难道平常？”
桥玄英心若死灰，料得此行得丹有望，便也未几言语；垂眉跪地，左目疼痛弥重。
弄无悲闻声摇首，轻叹不迭，目炬一黯，再得水字多少。
桥玄英见弄无悯简慢神采，思其手腕，怎不惊怖，立时垂眉，颤声支吾：“知日宫主......谈笑。”
桥玄英面上一紧，拱手应道：“依知日宫主之言，繁华万斛楼之事，足下了然；楼仆人以腹心待玄英，此番前来，乃吾自请，不闵不苟，毫无痛恨。”
目繁华立解其意，回身背对，亦是轻道：“玄英莫忧。此番出其不料，胜算颇大！”
桥玄英尚不及启唇，闻弄无悯轻调子笑：“若吾料得不错，恐是自青丘处知吾胞弟动静；又自目繁华处得了金乌丹地点？”
“遮莫其甘言蜜语，尴尬试炼。”言罢，单掌一紧肩头行裹，放脚而出。
“金乌......金乌丹......”桥玄英喉如火燎，哑声叹道：“吾竟......得了......金乌丹......”
桥玄英一怔，反欲后退，慌乱之间，见不远处弄无悲稍一摇首，面现懊疚，不过一瞬，旋即返身，背对不欲细观。
桥玄英解其深意，两手疾摆不迭。
弄无悲闻声，摇眉不迭，回身见桥玄英跪立品前，面色赫赤，百汇偶有青烟明火，喷薄四散；那金乌丹，已为桥玄英生吞而下。
桥玄英垂了眉眼，上前朝弄无悲深施一揖，泣道：“玄英此来，乃为青丘门主乞药！求中间成全。”
弄无悯见状，冷哼再道：“一身侍二主，玄英当真长袖善舞！”话音方落，左臂稍抬，眨眉之间，身侧吐火暗室自开，其内一丸，重赤之色，火蛇吞吐，汹汹迫人。
一炷香后。
弄无悯稍一点头，右掌缓撤，踱步往弄无悲一面，口内应道：“如此说来，若得妖丹，玄英将同青丘共用？”
“恐目繁华告汝，若得金乌丹，当觉得勒迫，同吾计算，吾束手就范，自当将回旆解药双手奉上；如果玄英得金乌丹妙用，妖法骤增，或可救元元脱水火，是也不是？”
“君子一诺！”弄无悯掌上稍一使力，便闻桥玄英筋骨支支作响，“本日玄英来此，得见妖丹，便干脆一试，将那妖丹取了，再同吾计算看看？若不试自弃，且不言二主拜托，单单破钞吾宫中丹鱼丸，已是不值。”
桥玄英将那夸父金符置于胸前，两臂微收，将右目一阖，低头俯身而下。
桥玄英定定瞧着门内，见一人俊眉修眼，雪衣翩翩。
一刻以后，桥玄英独自归返青丘府邸，见青丘甜睡，未忍惊扰，只将那弄无悯所赠夸父金符悄悄取了，伫身一侧，偷眼青丘半晌，心下愈悲，缓自袖内取了条月白锦帕，暗声喃喃：身无长物，惟得此帕；持之日久，未敢相赠。此行艰险，吾心自知，若不死别，必不生离！
弄无悯唇角一勾，缓将左掌停于胸前，开掌见金乌丹炎炎夺目，阖目吐纳两回，自语喃喃：“此一乱世，不过刀俎鱼肉；若不为魔，便为七情所苦，为百姓所忧，连此一小妖，亦敢相扰，欲挟妖丹以令......“
又待一刻，桥玄英忽感仙气漫漫，定睛细观，见急湍甚箭，劈面而至。桥玄英一怔，两足尚难使力定身，这便为那激流所压，直今后退；水波湍身，驶行一瞬，桥玄英深纳口气，两足必然，方稳了下盘，止于原处。
“非也！非也！”桥玄英知弄无悯不过用心戏耍，这便五体投地，行九叩大礼。
弄无悲未待言语，面上蓦地作色，身子往一侧缓缓移了两步，唇角浅抿，朝门外作揖，密音恭道：“无悲给兄长存候！”
九个时候前。
弄无悯闻声，目珠浅转，不过眨眉工夫，已解目繁华企图。
青丘泪若水潦，涕下之时，终是直了脊背，右掌一抬，提了桌上行裹，惨声自道：“欢之甚微，诫之至重。”话音初落，立时纵身出屋，不见流连。
弄无悯摇首含笑，沉声应道：“玄英多虑，无忧之智，尚在目繁华之上，如此下策，必非其出。”
“金乌丹虽是神物，终归不过丹药一丸，如果藏于锦盒以内，又再安设江底一隅，难道更是海底捞针、更加妥当安稳？”桥玄英心下合计，“何需大费周章，非要置于江底暗室，反倒生了掩耳盗铃之嫌。”
“金乌丹可长万妖功力，玄英尚不动心？”
弄无悯冷哼一声，侧目傲视，查弄无悲情状，这方轻道：“天下达尊有三，首二临时非论，单一齿尊，玄英便可称道。寿数三五百，自可消受此丹。”
不消一刻，青丘已是自愚城行潦沟道得出，立品城门以外，十丈之间，回眸远眺，见守城妖修未为惊扰，青丘唇角一抬，苦笑摇首。
“速离此处！不予计算！”
未待弄无悲言尽，弄无悯已是左掌一紧，甩袖之间，身子未动，却见金乌丹迅如流彗，直往桥玄英地点。
桥玄英见字，含笑出声，侧目瞧瞧弄无悲，启唇缓道：“中间绝非弄无悯！如此，玄英大幸，此行不虚！“
桥玄英不欲多言，随其将错就错。
半柱香后。
“玄英不太小妖，虚度百岁，妖法寒微......”
桥玄英正自失神，见那流火乍近，更是无措，不及反应，口唇微开。
“兄长......”弄无悲心下不忍，密音轻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