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交颈高颉颃 - 第204话
青丘不睬弄无悯之言,抬声缓道:“莫非......若卸甲动念独占妖丹,便会自食恶果?”
“这便是了。青丘既欲晓得玄英身故前后,吾便提及愚城,其因便在于此。”弄无悯唇角一抬,反见雀跃,“虽于当时那刻,吾不得已,早早取了卸甲性命;然其志在愚城,心存二念,吾心早知,为何仍令其多番看望金乌丹下落?”
“随耳,随心。”弄无悯轻哼一声,未几言语。
弄无悯足尖轻点,斯须落地,广袖一张,见那火凤收翅曲颈,迅指缩不过掌心大小,直入袖内;这便抬眉,踱步至青丘面前,见其薄纱遮面,眉尖所攒,全不过惊怖惊奇。
“吾当早知,玄英岂会弃吾不顾?今晨未见玄英,吾怎未往知日宫寻你?若吾身至,玄英又怎会为凶邪所害,丧了性命?“
“玄英乃是门主所害。”
弄无悯闻声,不由攒眉,轻声接道:“事到现在,吾一不取青丘性命,二不竭青丘喉舌,吾且直言――无悯乃为帝孙天魔,绝非青丘口内普通凶邪。”
“兀不言。”弄无悯摇眉含笑,“吾这愚城城主,自是不比知日宫主来得显赫。“
“莫非门主另有旁人可托可用?”
弄无悯闻声,吃吃轻笑,稍隔半刻,方回眸应道:“门主孤身遁离,关吾何事?不过心有不忍,念及忠仆临终遗言,总需亲来,得见门主无恙,方可心安。”
“此言何意?”青丘心下一紧,颤声疾道。
话音方落,便见青丘伏拜多回,投地有声。
弄无悯冷哼一声,心下自道:回旆之毒性,岂止令尔脸孔全非?思及此处,轻笑一声,袖口一张,单足稍一点地,立时腾身火凤之上。
弄无悯见状,啧啧数声,缓自袖内取了一物,二指来去摩挲,口内轻道:“玄英一世,虽自万斛楼而出,背叛暗拜愚城,然其于门主,想是忠仆好友,世不得其二。惜其衰祸不断,穷厄以终;即便丧命,身不得全,当真可悲可叹。“
青丘唯唯,心下还是不解弄无悯随至此处,起因所谓;思忖三番,终是启唇:”青丘愚笨,现下无势无依、无财无貌,不知弄宫主另有何顾忌?“
“其......但是为弄宫主轻取性命?”青丘眼目一冷,仇恨上眉。
“弄......无悯......”青丘切齿,抬臂指导,思及后果结果,心下顿时通彻,“如此虎狼之心,吾竟不查;多得倾慕,自甘犬马!”话音未落,喘汗不暇,稍一提气,反是抬声耻笑,难再多言一语。
“门主无需错愕。”弄无悯不由嫣然,稍退两步,返身背对,“吾若欲取门仆性命,昨夜怀橘宫内,目前愚城府上,皆不过反掌唾手。”
青丘正自失神,面上辣痛,割肉剜心;青丘不耐,急喘数回,缓将肩头行裹一松,席地而坐。
青丘陡地抬臂,欲止弄无悯说话,然自知有力,摇眉苦笑,悲悔哀恨,刮心裂身,情若涌潮,脑内得桥玄英一身一影、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应潮情如景响。青丘气不得出入,稍一呼吸,尤似吞针,口唇开张,却未敢吐纳,不过半刻,目前一黑,仆地俯卧。
青丘不该,泪若雨倾。
青丘眼目立时黯然,眨眉数回,出身浑忘,唯不过喃喃轻唤玄英不止。
话音未落,弄无悯缓缓回身,见青丘淡影微颤,方柔声缓道:“如此这般,英魂何安?”
“怎会......怎会如此?”
弄无悯唇角再抬,起家后退,甩袖之间,便见青丘身侧衰草如炬,明火陡起,四下透明。
青丘立时瞠目,裂眦哀嚎:“玄英......玄英但是,但是俱化轻尘?”
“肩山摆布,不过吾之摆布膀臂。明暗并行,方可事半功倍。”
青丘见状,扑身而上,直将那物自弄无悯掌内强夺而下。
“若非门主俱告以实,玄英怎会独往知日宫寻药?若非以门仆性命为要,玄英岂会擅入宫内禁地,撞得金乌丹地点?若非慕而失智、急于星火,玄英岂会擅夺妖丹,反为妖丹所害?“弄无悯反诘数回,稍顿半刻,缓缓摇眉,沉声接道:”恐青丘门主意玄英无踪,自认其不甘随行,弃尔不顾,心下少不得痛恨言语,多有摧挫玄英之名。“
弄无悯知其当有此问,抬臂一晃掌内之物,轻声安抚:“想是玄英得积阴鸷,另有一物,留于青丘。”
“年不复记,岁无所依。吾这一世,数百年苍狗白驹,现下,落魄至此......”青丘苦笑,轻声喃喃。
青丘稍一点头,闻弄无悯接道:“惜得无悯可贵玄英这般热诚忠肝,若青丘门主沾得玄英半分报主忠主之义,吾岂会隔了恁久,方得金乌丹地点?”
青丘目珠一转,心下计算:若弄无悯早知卸甲叛意,怎还放心命其寻访妖丹?定是那妖丹有异,如若卸甲私心一起,恐为......青丘尚未言语,已闻弄无悯叹道:”同尔等言来语往,总要破钞辰光;论及解意,无人堪比无忧!“
“无怪卸甲月朔动念夺城,便为人所害,万斛楼反中请君入瓮之计,死伤惨痛。”
青丘闻声,立时惊起,攒眉四望,见一影缓缓而至:来者御火凤,煜煜生辉,一表非俗;六合当中,除却弄无悯,另有何人?
青丘借那华光,低眉凝睇,见掌上之物,外为一玉色轻容裹覆,青丘颤手,缓缓将那轻容褪去,方见内里乾坤――掌心之上,乃为一棕黄牛角,长逾二尺,尖端锋利,细细摩挲,尚可感其纹路。
“乞弄宫主奉告,玄英亡身前后,其可有寄言遗物?”
青丘闻声,目珠一转,右掌成拳,紧攥那行裹,轻声询道:“弄宫主此言,青丘不知信不信得。”
青丘或急或徐,停走约莫一个时候,心下不知以是,陡地一紧,回身四望,见夜色弥重,全无旁人。青丘止步,阖目深纳口气,感冷风拂面,衰草乱心;脑中激浪,惦恨者,还是弄无悯,唏嘘者,方为桥玄英。
“门主当知,世味浓淡,全随舌根;若可闭口默言,即便寡淡,总可求得满身而退。”
弄无悯闻细琐声响,知其涕零,长纳口气,再将右掌轻抬,缓缓掸扫左袖方为青丘触及之处,待毕,这便负手,阖目静候。
“徒惹悔疚,又是何必?”
青丘却未有应,唯不过叩首不止。弄无悯沉声,止其行动,又再轻道:”青丘门主,可还记得愚城旧主曾有重托,令五门主各司其职,看望金乌丹下落?“
“玄英,青丘......知错!”青丘自语不迭,缓缓将额心贴于牛角之上,疚恨之情,摧心折肝。
青丘一怔,疾走上前,一扯弄无悯袖口,哑声喝道:“遗言?何人遗言?”
弄无悯面上反是讪讪,唇角浅抿,侧目垂眉。
弄无悯冷哼一声,垂眉轻声:“此时倒不似以往那般痴顽。”
青丘闻声,初时不解,然细思其言,立时作色,抬头惊道:“知日宫主,便是......便是......”
眨眉工夫,郊野尽暗,晦盲若沉心入海。(未完待续。)
弄无悯这方拊掌,轻声赞成:“孺子尚可调教。”稍顿,正色朗声:“金乌丹可助万妖修习,增其功法;然世上妖修,无有所知――金乌丹之力,唯可借用,不成直纳。若按平常丹药之法服食......”弄无悯踱了两步,待近青丘,探身而下,含笑接道:“若金乌丹直接入体,不管妖修功法凹凸,必得脏腑俱焚、血脉尽断,爆体而亡!”
约莫半柱香后,青丘这方起家,缓缓将那牛角置于怀内,一掌攥行裹,一掌拊膺,瞧亦不瞧弄无悯,返身便走。
两屐藓迹,半臂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