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数九风雪霜 - 第185话
桥玄英面上一紧,还是堆笑,躬身敬道:“方才之弄宫主,同今晨之弄宫主,大有分歧。”
弄无悯闻音侧目,尽是不屑:“弄九婴九日之力,俱在吾身。吾欲施恩,则光被四表;吾欲抱怨,则血雨霏霏。世人刍狗,何需见怜?”(未完待续。)
“倒不尽然。”青丘徐行入内,边行边道:“即便弄无忧未至,吾亦难为愚城城主,不过暂理,可贵实名。只是现下,见此地寥落,思及迩来愚城欣欣之相,不免扼腕。”
青丘斜倚座上,思及方才神俊,转念再思桥玄英,不由轻道:“面如靴皱。”言罢,自行发笑。
“倒是奇了,陡地由晴改雨,家中蓑衣斗笠尚不知那边。”
弄无悯轻哼一声:“此时现在,无悲耸善,不见好处。”
青丘立时收敛,取座一旁,轻道:“山下疑人,如何措置,烦请宫主授意。”
一言即落,青丘一惊,吃紧起家仆地,唯唯不止:“弄宫主宽宥!青丘讲错,以后必不敢纵意,失了尊卑!”
桥玄英位卑功弱,自是难辨弄无悲同青丘二人密音,喏喏立于青丘一旁,见堂上二主皆是无言,端倪相传,心下已然解意。
桥玄英正待回声,闻青丘再道:“你我皆知,现下弄无忧存亡莫测,宫主换衣,或为拯救所需。”
青丘媚眼一挑,心下暗道:想来方才天行巨槎,其内应是弄无忧。如此看来,九色烟云之异象,同此处恶战难脱干系。思忖半晌,竟见怆然,实难抑情。
麟亡星落,月死珠伤。
“千岁日夜,吾尝至此处打发辰光,念着山中光阴长,总得一日,阅尽毕阁所藏。”弄无悯稍顿,这方抬眉,“未想光阴无多,迫在眉睫!”
二人来去停走,见室内无一处线索虫迹,青丘没法,轻声交代:“寻二可靠妖修,悄悄将宅内尸首当场埋葬,不得泄漏半分动静!”稍顿,又再接道:“告于绥嗔司徒同霜威司士,天云九色,紫气东来,此乃吉兆,降祚肩山。知日宫主延请月西女王入知日参议复兴大计,故而城主克日不居城内。“
玄英听来,心下感慨,然细观青丘面庞,知其言而未尽,有所瞒掩。玄英不欲点破,垂顺眉眼,恭敬随青丘入得堂内。
待青丘灼目尽为云雾障开,弄无悲这方抬掌轻推,停了玉梭,阖目密音:“此时临危,吾不欲同青丘门主计算,若然难以矜持自知,吾亦非汝一人可堪拜托!”
正自思忖,结眉见青丘直了眼目,定定探看。弄无悲一窘,收颌咬唇,不知以是。
青丘闻声,顿时立眉:“知日宫主,万中无一,万岁无一。不过换衣,何来大有分歧?”
弄无悲心知来人路数,不由暗道:兄长所言,自是不虚。然不姜山后辈前来,但是仅为探顾放怀下落?赫连山主心机周到,如果不能好生安抚,必露马脚!
五今后。
一刻后,雾障陡清,青丘凝眉,早不见长官玉颜。
半晌,弄无悲轻唤:“兄长,肩山地界,五日淫雨,可否......”
“阳俞镇上,多是晴日,谁能推测这般雨势?莫说未带蓑笠,即便穿戴,恐亦要湿衣!“
弄无悲唇角一抿,单臂缓抬,表示青丘玄英免礼,又再眄睐,后直行取座正位,唇齿不开,密音道:“事关严峻,以此传音。”
青丘怔楞半刻,躬身柔道:“青丘正待弄宫主传召,未料竟得宫主亲至,青丘惶恐!”
“门主,玄英一言,不知当讲与否?”
青丘闻桥玄英说话,这方欣然回神,眉飞入鬓,轻声斥道:“欲言便言,莫要徒耗工夫。”
桥玄英闻声解意,轻声应道:“门主但是感觉,如果月西女未统愚城,此番汹汹之恶,或指门主?”
此时,青丘同桥玄英齐齐立品窗边,见状对视,沉默无声。
桥玄英紧步在前,不时侧目,查青丘面色不定,心下不免惊怖。
桥玄英低眉偷眼,见状启唇:“弄宫主安设月西女王至此,门主时出微词,怎得现下......”桥玄英一言未尽,自知失礼,虾腰顿首,心下自责:无忧蜜斯乃是楼仆人拜托于玄英,现下吾怎好抛其安危于后,以门主喜恶为先?思及此处,顿首不迭,非为青丘,倒是为着目繁华多番叩拜乞罪。
青丘闻声,点头应和:“此时情状,确需防备隔墙之耳。”
弄无悲心下一乱,一时难有端绪,思忖再三,方道:“来人功法虽是不弱,然知日宫法度森严,其难入内,愚城现下亦是井然,吾料其绝难入城探看。“
这日入夜,弄无悲独自直往两酉阁,待至,见阁内四角灯烛摇摆,灯花不落。其间两只九苞禽,来往有序,亦无杂音。
青丘闻声,拱手以附:“青丘已探过守城妖修,无一纵疑人入内,想其必不能蒙混。”
青丘点头领命,回眸见桥玄英两目平视,轻咳一声,再不得弄无悲声响,二人对视,却未敢少动。
弄无悲亦是接了九苞禽递上一卷,兄弟俱是低眉细查,言语无多。
“门主,月西女主宅内廿人,无一活口。”
青丘稍顿,定身失神,半晌,方沉声接道:“肩山摆布,安稳数百年,怎得弄无忧身至,便惹浪大湍急?知日宫同愚城,死伤流散后辈岂止百千?怎得......怎得......”
桥玄英深施一揖,定定瞧了青丘半刻,终是无言,回身而去。
青丘软了脊背,缓缓靠上椅座,少倾,轻道:“且传吾令,密控山下疑人行迹,若敢饶其匿迹一瞬,吾必严惩不贷!“
阳俞镇人苦不堪言,皆因日日落雨,未得半晌晴空:家家墙上生菌,户户麦化蛾飞。
“玄英讲错。”
“至于你处,便开牢门,大赦妖众,凡下狱妖修,非杀掳之重罪者,皆释,”青丘言罢,拂袖便走,不欲于卸甲府上多留半晌。
弄无悲笑应,见弄无悯还是接了那茶盏,浅啜两口,又再凝眉,从心导气,册页自翻。
青丘自难明其心机,见状稍一上前,俯身免其礼数,又再叹道:“兔死狐悲之殇。“
弄无悲早查桥玄英情状,心下细思:此时吾当拟兄长神态,免生枝节。情意方定,立时凝神,阖目之际,室内仙气漫漫,半空得一神物,色如白玉,剔透晶莹,圆肚尖角,弹指便引云丝雾线,梭织樊篱,将弄无悲同堂下青丘玄英分开。
“吾感冥冥定命,推拒不得,逆改不得,唯茫茫然相从,难料何时何地,吾亦步厥后尘。”
弄无悯自肥遗江底得出,立往两酉阁。此处汗牛塞屋,浩浩烟波,莫说研读,即便诸本卷册摸上一摸,亦需个一日工夫。弄无悯阖目轻叹,自行施法,布些茶水,后便启睑,见掌上茶烟袅袅,就唇轻啜,心神稍稳;当场端坐,召九苞禽二只,一则衔书送阅,一则阅毕归返,两相来往,互不滋扰。
话分两端。
青丘摇眉不止,正欲反身取座,却见身畔桥玄英一脸惊诧,青丘侧目,见门边一影,束发白衣,袜不生尘,雨不沾身。
“此时现在,兄长多饮茶水,自是善事。”
放脚向内,转折数回,方见深处一隅,一影、一桌、一壶、一盏。
“如此甚好,严刺探其意向,不得脱,不得放......”稍顿,弄无悯再叹一声,轻声接道:“不得杀,不得伤!”
自弄无悯入了两酉阁,肩山地界,再见出奇:辰巳时分,本是彼苍白日,然不过眨眉,阴云密布,日轮无踪,几现六合泯合之相;骤雨滂湃,令阳俞镇民猝不及防,怨声连连。
青丘得意弄无悯密令,这便直往卸甲府邸。待至,见院庭萧索,横尸满地。
“肩山界边,可有所获?”
弄无悯披发铺袖,支肘半卧桌边,启唇笑谈之时,手未释卷,目未阖浅。
玉尖浅捻,神目熟视;竹简丝帛,十行俱下。
“即便阅过书卷,亦不敢讹夺,总需研读再三,方知无过。”
来人,自非弄无悯,确是弄无悲无疑。
青丘闻声,立时应道:“得意宫主令,吾便遣亲信前去探看,果是查见十数可疑之辈,盘桓肩山,非妖非人,功法匪低。”
桥玄英此时方闻青丘之言,心下陡地一紧,亦是暗自计算:弄宫主气势通天,含笑亦威;怎得今时再见,全不似数个时候前?思及此处,桥玄英偷眼细观,见面前座上之人,结眉见忧,唇边生愁,然温颜淡笑,其质瑰轶,多了些澹泊,少了些激扰。
弄无悲见弄无悯索然落涕,知其进退皆难,深纳口气,缓缓取座其旁,缓斟了半满茶盏,推盏向前,抿唇淡笑。
青丘见状,更是嫣然,轻声喃喃:“宫主美谈笑、善容止,环球皆知;然多着灰袍金服,此番雪衣,尤见情致。”
弄无悲唇角再抿,一掌轻握一腕,食指暗点,待得半刻,方密音应道:“起家说话。”
桥玄英见青丘迟疑,探身上前,停目凝睇。